兩人在那間破敗的小房子裡休養生息好一段時間。
每到晚上,睡在一張牀上,在這廖無人煙的地方,麗麗會想要抱着他睡,緊緊的抱着他,但是夙瀾夜呢,卻在這方面顯得有些不那麼積極,平躺在牀上,她緊緊抱着他,他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麗麗最開始沒怎麼在意,而且因爲之前還在感冒發燒,腦袋昏昏沉沉,晚上很快就睡着了,後來她的感冒剛剛開始好轉後,只剩下一些外傷需要治療,到了晚上睡覺時,她就不是那麼很快就能入睡了。
冰涼的夜晚,抱着他,卻感覺不到他回抱着自己,有一種演獨角戲的感覺,慢慢的,讓她越來越在意。
某一天晚上,她鼓足勇氣,擡起頭,下巴枕着他的胸口,看着他問,“你睡着了麼?”
夙瀾夜很快就嗯了一聲,說,“你還沒睡着呢……?”聲音有些倦怠。
“你冷不冷?……你幹嘛不抱着我?”問出口確實有些難爲情,但卻很想聽到他的答案。
夙瀾夜低頭看着她,渾身一下子僵硬了起來,麗麗察覺到他的變化,聽到他回答,“沒有,我抱着你呢。”說着,終於擡起手將她摟住,麗麗看着他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情願?
隔了半晌她開口繼續問,“說實話吧,你不想抱着我?那你之前還說什麼一輩子保護我的話?你對我是不是已經沒有感情了?”其實是想逼他說出真正的原因,她知道夙瀾夜還愛着她。
夙瀾夜聽到她這樣莫名其妙的問話,有些生氣,推開她,一下子從牀上坐了起來,麗麗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他到底要幹嘛。
夙瀾夜抓了抓頭髮,說道,“都到這個時候了,你怎麼還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話?我怎麼可能不愛你了?我爲了你,都放棄了永生的生命,你說,我還要怎麼做,才能證明我對你的愛?”
“放棄,永生的生命?什麼意思?”麗麗也坐起身,攀附在他的肩頭冷靜的問他,其實心裡對這句話已經有了個理解,只是想要從他嘴裡,聽到最完整的解釋。
夙瀾夜嘆了口氣,反正這事兒遲早要告訴她的,轉過頭,看着趴在自己肩頭的麗麗,運量一下準備跟她好好解釋一下,伸手想要撫摸她的臉頰,卻又想到他現在手掌的模樣,失落的放下了自己的手。
麗麗注意到這個細節,握住了他無力的手,然後引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臉龐上,“你幹嘛呢?想摸又敢摸的,怎麼比以前還膽小了?”
夙瀾夜聽到這話,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搖了搖頭,但是手掌中細膩的肌膚觸感讓他非常的留戀,捨不得放開,不知不覺就開口跟她解釋了。
君尋在最後還是選擇了讓他生,讓他活下去,戎君的仙丹轉移到了他的身體裡,這就相當於,在他無魂無魄的身體裡,植入了一個新的魂魄,仙丹能給他新的力量,那就有能繼續活下去的動力了,所以他復活了。
但是,他復活後,不再是原來的自己,原來的他已經死了,現在復活的他,不過是凡人一個,吃喝拉撒,貪嗔癡恨愛惡欲,屬於凡人的一切,他都有了。
但是他也失去了很多東西,他沒有了很多東西,他沒有了法力,沒有了永生的生命,如果被割傷,他會流血,如果不去好好治療,他會得破傷風,他會感染細菌,他也會感冒,如果他從高空墜下,他也會骨折,嚴重一點,他也會死掉。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從今往後,他不再需要人類的鮮血,他只需要吃人類食物就可以了。
“所以,我現在和凡人沒有任何區別,我現在是一個平凡的人,我現在一無所有,你現在理解了吧?而我現在全身又被燒傷了,你真的願意繼續留在我的身邊?”說實話,這樣的他,感到非常的自卑。
這麼多天,她睡在他的身邊,他卻沒有那麼熱情的回抱住她,不過是在自卑,人是有慾望的,就連還是魔王的他,那時候都還是有慾望,他抱着她,就想要擁有她,但是卻自卑的不敢向她展示自己現在的模樣。
麗麗吸了吸鼻涕,她非常理解這樣一瞬間的身份轉變,給他帶來的不適應感。
上一秒,他還是拉風的殭屍王,他能站在火焰中,不受半點傷害,他能上天下地,他能闖地府,和閻王爺一較高下,就爲了把胤靈和王一緣從地府救出來。
但這一秒,他變成了平凡的人,他沒有那麼大的神通了,他只是個普通的人類。就連在前世妙菱和他才相遇時,他們倆之間都是有很長的距離的,夙瀾夜是仙,而妙菱是凡人,所以妙菱一直對他‘卑躬屈膝’。
夙瀾夜一直享受着這樣的距離,現在變了,兩人不再有距離,兩人現在變得相同了,這樣的落差,在短時間內,他肯定是無法接受的,就算當初他已經做好了這一切的準備。
麗麗在這時候心裡卻想到,自己是更不能離開他了,他現在是一個需要關愛的小孩子,他還是一個‘初生兒’,他對人類的一切還不熟悉,他不適應,所以他需要更多更多的關愛。
而她對他的恨,在回憶中早已煙消雲散,或者她早就拋棄掉仇恨,心裡唯一的念頭就是,沒有他,她的人生就不完整了。
麗麗伸手摸了摸他的臉,然後將他的臉扳過來,讓他看着自己,他內心的擔憂和想法,她已經猜到了,她對他說道。
“我知道你現在心裡有些接受不了,但是,有一件事,不管是在你的任何階段,感受都是一樣的,想不想知道?”
“是嗎?什麼事?”
麗麗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其實心跳的很快,夙瀾夜也瞬間來了興趣,心底的悲哀一下子掃除了一半,就是單純的想知道她說的是什麼事。
麗麗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換了一個姿勢,跪在了他的面前,兩人面對着面,麗麗豪爽的勾住了夙瀾夜的下巴,讓他正視自己,對他說道,“就是,你最愛的那件事啊……忘掉過去吧。”
夙瀾夜挑了挑眉,終於理解了她說的是什麼話了,嘴上沒說什麼,但他的雙手就不知不覺摟上了她的腰,然後附和道,“對,忘掉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