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吉爾伽美什正在與巨蛇纏鬥時,恩奇都也思考着如何從外圍突破莉莉絲和巨樹形成的結界。
恩奇都遠遠地觀察着大樹,大樹的枝條如海藻般緩緩搖曳着,如果再次入侵的話,隨時會遭到暴烈的攻擊。
那的確是一個巨大的結界,或者說毫無死角的戰陣。天空、地面、地下都被大樹封鎖,如何能夠傷害到身處戰陣中間的莉莉絲?
西方的巫術將自然力分爲“風、水、地、火”四大元素,而中國則分爲爲“金、木、水、火、土”五行。“風、水、地、火”這四種元素他都操縱過,卻一直想象不出“木”的力量。“木”代表生命和生長,是最難以轉化爲攻擊的。
今天他終於看到了“木”的力量。
大樹的根系牢牢控制着土,也抵抗得住大風。在巨樹那旺盛的生命力之下,整個森林都被它操縱着,所以他並非身處在結界的外圍,而是他們四個都陷入在結界中。如此大的結界,冰和水的效果恐怕都不好。
這裡也沒有條件製造大火,而且“放火燒山”這種對生命過於扼殺的行徑,恩奇都是斷然不會用的。
剩下只有“金”了。恩奇都摘下戒指往空中一拋,一列黃金梭鏢魚貫而出,繞着樹外飛行,一共24枚,環繞着大樹排列出一個整齊的大圓,每一枚梭鏢的尖端都指向圓心。
莉莉絲警惕地向四周一看,兇狠地露出獠牙,恩奇都站立的地方突然冒出許多尖利的根系!
恩奇都躍起躲閃,拔足飛奔,然而所有地下根系是互相聯通的,只要是他落腳的地方都會不斷有尖刺冒出!
恩奇都左穿右插,以毫無規律的路徑奔跑着,忽然空氣一陣扭曲,他的身影消失不見了!
莉莉絲一震,閉目搜索,她雖然看不見恩奇都,但是恩奇都腳步着地之處會立刻被地下根系以神經傳感的方式傳遞過來,莉莉絲依然可以繼續攻擊!
然而在莉莉絲投注了更大的注意力時,那些黃金梭鏢忽然動了,划着一條條無法捉摸的詭異路線向她襲來!莉莉絲不得不發動大樹的枝條四下抵擋。
黃金梭鏢的體積太小,路線又太詭異,可以說是無孔不入,樹枝對付人可以,對付它們卻相當吃力。於是莉莉絲停止了對恩奇都的攻擊,將注意力全力地放到了防禦上。
恩奇都也鬆了口氣,停下來,凝神感應每條樹枝的位置。
以前跟人類戰鬥,他體會不到自己的侷限,現在卻能清楚地認識到自己能力的邊界。
相對於渺小的人類個體,無論是閃電、洪水、山崩、泥石流,還是颶風、暴雪、海嘯、地震,這些自然力都是巨大而可畏的。
光就眼前來說,24枚梭鏢,穿過千百條狂暴的樹枝,抵抗住空氣亂流的擾動,擊向唯一的目標——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卻要損耗大量的精神力,何況需要操控的範圍已經超過了60米。
但是每次跨越極限的嘗試,不正是將能力更上一層的契機嗎?
恩奇都的腦海中描繪着一幅壯麗的圖景——一望無際的海洋中,金色的梭影像游魚一樣,在無數波紋狀的曲線中穿行。它們迎着驚濤駭浪,奮力前行。
它們終於抵達目的地,找到了那條沉睡在海底的美人魚。
哧的一聲血花飛濺,幻想落幕。
伊南娜鼓起掌來,這一戰也相當精彩。
大樹靜止了下來,莉莉絲捂着受傷的肩臂,眼神中混合着憤恨和恐懼。
恩奇都對她說:“你走吧,不要待在這裡了。”
女妖后退着,然後頭也不回地逃走了,身影消失在密林中。
天空中,獅子和鷹各有勝負。然而朋朋剛剛掌握飛行,一邊飛行一邊撕咬的戰鬥狀態讓祂負荷過重,處於劣勢。再這樣下去,恐怕要吃不消了。
朋朋忽然下降,飛落地面,安祖鳥立刻居高臨下地撲擊。
朋朋已經算好祂攻擊的方位了,漂亮地旋身躲開,然後躍起,縱身猛撲!
在地面上,你可打不過我!
安祖鳥剛降落至地面附近,猝不及防地被獅子撲中。祂拼命拍打着翅膀,一陣猛叮亂抓地反抗,可是身上、臉上還是被獅子抓出數道血痕。
安祖鳥暫時逃走,悻悻地上對面的樹枝,獅子則齜牙咧嘴地耀武揚威一番,然後停在岩石上喘氣。
他們就這樣互相狠狠地盯着,就像打至半場休息的拳擊手。
可是接下來怎麼辦?那隻破鳥還挺頑固的,被撲中了一次也學乖了,不可能總是在地面上贏祂。
既然對方也是智慧生物,朋朋打算實施嘴炮攻擊。祂對着安祖鳥喊道:“喂!你霸佔了伊南娜女神的樹你知不知道?你就不能到別處養小鳥嗎?”
安祖鳥亮晶晶的眼睛一瞪,尖叫着說:“哼,伊南娜算什麼,要是烏圖(utu)出面還差不多!想當年我們的老大拿到天命牌的時候,伊南娜縮在那裡根本不敢出來!”
獅子搖頭晃腦,小得意地說:“切~,難道你不知道,烏圖是伊南娜的親哥哥嗎?”
安祖鳥的臉上、脖子上到處都是獅子抓出來的血痕,祂扇着翅膀、瞪着眼睛的樣子既猙獰又滑稽。只見祂氣勢昂然地回嘴說:“親哥哥又怎麼樣?你們想仗勢欺人嗎?烏圖是公正公平的法官,就算伊南娜找他去哭訴,他認爲大樹應該判給我的,就不會理他妹妹!”
【系統】:“史詩上的確有伊南娜去找烏圖哭訴胡魯普樹被侵佔,而烏圖不理她的情節。”
呃,還有這種隱藏情節?朋朋頓時覺得自己理虧了。
原來伊南娜講理不成,就喊來了他們這幫打手啊!
安祖鳥見獅子蔫了,桀桀地笑道:“怎麼樣?自知理虧了吧!我在那棵樹上住了好多年了,它本來就是屬於我的樹!”
朋朋一臉黑線,尼瑪,嘴炮攻擊適得其反,讓對手愈發鬥志昂揚起來!
只見吉爾吉美什拿出權杖,對準安祖鳥,砰的一聲,一道金色的光束激射而出,擦過安祖鳥的側翼,幾滴鮮血和羽毛在天空散落。
吉爾伽美什對祂喊道:“帶着你的雛鷹離開這裡吧!”
安祖鳥看到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都結束了戰鬥,向祂圍了過來,而黑蛇被殺了、莉莉絲也逃走了,祂們大勢已去。安祖鳥不甘心地罵道:“沒見過這麼不講理的,一羣強盜!”
吉爾伽美什喃喃自語地說:“不講理就不講理唄,已經做了,還能怎樣?”
安祖鳥無奈,飛上枝頭,將大樹中心的鳥巢整個抓起,帶着祂的幼鳥們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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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印度神話中的大鵬金翅鳥(等同於迦樓羅)具有人的智慧、以龍爲食,其原型差不離就是安祖鳥。只是大鵬金翅鳥“兩翼廣三三六萬裡,一日間可食一龍王及五百小龍”等描寫,更加離奇、誇張。
安祖鳥與龍(蛇)這對鄰居的相愛相殺關係,以後有機會的話還會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