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沙瑪什之路 (第二更)

兩位蠍人天使聽了他的話,對他表示同情:“沒有凡人能明白你想要追尋的東西,你所屬的族羣中沒有一個人曾經到過這麼遠的地方。我們並不清楚你要找的人具體在哪裡,但這裡確實有一條路徑通往衆神所在之處。但是沒有人能越過那片黑暗,每一天太陽落下,它都將穿越那如同死亡和沉眠的道路,在黎明之時又再復活而升起——那便是沙瑪什之路(“沙瑪什”是烏圖的阿卡德語名稱),那片黑暗只有烏圖可以跨越。”

吉爾伽美什連忙說:“我不怕,請讓我踏上那條道路吧!”

另外一位蠍人對他說:“你面臨的旅途十分艱難,沒有人能夠完成。那條路長達十二比爾,無比黑暗,沒有一絲光明。如果你摔倒了,將永遠困在永無天日的地洞中。”

吉爾伽美什回答說:“縱使有悲傷和痛苦,嘆息和眼淚,我也要前行!來,請爲我打開入山的門戶!”

蠍人天使熔岩一般的眼睛注視着他,欽佩於這個凡人的勇氣。於是祂揮起彷彿能擎天的手臂說道:“吉爾伽美什,我命令你繼續前行!越過最高的山峰,飛躍天堂!基於吾等在此地的權限,我們支持你的冒險。入山的門戶將爲你而敞開,祝你好運!”

祂們之間交織的光幕轟然分離,一條巨大的通道如黑暗的深淵一般在吉爾伽美什的面前打開。吉爾伽美什熱血沸騰,向天使們點頭致意後,毅然踏入了黑暗中。

黑暗在吉爾伽美什踏入的那一瞬間就包裹了他,深藏在馬舒山中的神聖路徑沒有一絲光線。隨着最後一縷寶貴的陽光消失在背後,吉爾伽美什開始了他在黑暗中的旅程。

吉爾伽美什嘗試着用他的天命製造出一點亮光,可是天命在這個地方完全被壓制了,不僅無法發光,連黃金梭鏢也無法飛起。

這裡就像一個漫長的深夜、一個無星無月的天空,邪惡和恐懼瀰漫在黑暗的深淵裡。吉爾伽美什感到自己變成了一名瞎子,被拋棄在黑暗的空間中,只有“午夜”那巨大而空洞的眼睛從四面八方凝視着他。

被剝奪了外加的光環和武器,只能靠人類自身的氣力嗎?那就來吧!吉爾伽美什咬緊了牙關,拼命地爲自己打氣。他擡起彷彿重逾千斤的腳,一步一步向前邁進。

在起初的旅程裡,吉爾伽美什磕磕絆絆地前行,就像個無助的瞎子。這裡沒有光,也沒有聲音,簡直讓人瘋狂。

吉爾伽美什在心裡默默計算着路程。1比爾爲1個時辰(2小時)的行程,大約長10公里,12比爾即爲120公里。他想,我不能花費12個時辰在這黑暗之地,一定要比正常的速度快!就算撞到山壁,跌得頭破血流又如何?就這樣前進吧!就當做是在與自己作戰,戰勝自己!

於是吉爾伽美什加快速度前行。這條通道似乎是緩緩下行的,他經常毫無預兆地向前衝出,跌跌撞撞,幾乎站立不穩;他感覺自己的頭腦是混沌的,因爲辨不清方向。

有幾次他撞到了巖壁上,巖壁有時是天然而粗糙的,有時卻觸感光滑,就像人工削切過一樣。可見這漫長的穿山的通道並非完全是由自然形成,而是在自然的基礎上進行了人爲的加工。好在這條通道比較寬闊,基本上是直的,所以還算好走。至於它到底通向哪裡、修築它的目的是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隨着越來越深入地下,周圍的溫度越來越低,吉爾伽美什利用王域在身周掀起溫暖的風包圍着自己,但是都無法抵擋那無可名狀的徹骨嚴寒。

時間彷彿漫長無盡頭,亦無法度量。現在過去了多久?兩個時辰?吉爾伽美什只能聽到自己粗重的喘氣聲,步履越來越沉重。他停了下來,靠着一處山壁坐下歇息。

到底還要走多久?他是否一直在前行,還是原地打轉?這裡是否和迷宮一樣,有很多分支,只是自己看不出來?那樣豈非要永遠困死在這裡?

不,要相信恩奇都說過的話,他一定能走出這片黑暗。況且,他也應該相信那兩位面目可怖卻富有同情心的蠍人天使,祂們根本無需欺騙!

似乎只有努力地走出去,才能打消那些恐懼而紛亂的念頭。吉爾伽美什歇了沒多久,又重新站了起來。

黑暗還是那麼稠密的,彷彿濃黑的墨汁。沒有光,一切生命都將枯萎死亡。當他有一天躺入塵土中時,死亡的感覺是否就像這令人絕望的黑暗一樣?

吉爾伽美什想起蠍人天使說的話,“每一天太陽落下,它都將穿越那如同死亡和沉眠的道路,在黎明之時又再復活而升起”。那位太陽之神——他所敬愛的烏圖,難道也需要每日與黑暗爭鬥,才能帶給世界以光明嗎?

如果是那樣的話,即使只有象徵意味也好,這條只有烏圖可以跨越沙瑪什之路,我要試着去征服!

吉爾伽美什胸膛中燃起了熊熊之火,火光指引着他勇敢地向前。烏圖,那位無法再對他施以幫助的神明一定還在關注着他,與他同在!

又經過了漫長的時間,吉爾伽美什體力將盡,黑暗還是那麼深邃、那麼膠着,就像黑暗的巨獸將他吞進了腹中一樣。

他不得不坐下歇息,喝光了僅有的水。他自認爲是一個沒有幽閉恐懼症的人,但是在這大山的地下深處,在這極端黑暗而封閉的空間裡,他還是壓抑得想要發瘋。

當他稍微恢復了一些體力時,他又站起來繼續前進。

他就這樣走着、走着……。當時間過去一大半時,吉爾伽美什感到有一陣輕微的風拂過他的臉。一切依然籠罩在黑暗中,但那僅有的一點變化讓他的心生出了希望。

前方黑暗密佈,吉爾伽美什步履開始變得蹣跚,他咬牙堅持着。衝破黑暗,就是擊退死亡!

終於,前方透出了一絲光線,那是陽光啊!

吉爾伽美什心潮澎湃,加快速度衝了出去,奔向那光發出的地方。

眼前越來越耀眼,長期待在黑暗中的他不得不用手遮住雙眼。等吉爾伽美什漸漸適應了光明,他緩緩地走出了通道,來到一個開闊的、從未見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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