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奇都毫無預兆地病倒了,他身體虛弱,臉色一片蒼白,幾天都不見好轉。
吉爾伽美什感到意外而痛心,因爲恩奇都一直都很強壯,從沒生病過。他請來了蘇美爾最好的醫生們,但是所有醫生看了以後都搖搖頭,說恩奇都沒有幾天可活了。
吉爾伽美什又驚又怒,大聲地質問道:“怎麼可能?!你們這些庸醫,一個個都在胡說!”
恩奇都虛弱地說:“你別怪他們,我的確不命不久矣,這個我是知道的。”
吉爾伽美什握着他冰涼的手,焦急地問道:“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恩奇都慘然一笑,低聲說:“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安、恩利爾、恩基、烏圖等主神在一起開會。祂們說我們殺死了天之公牛牛和洪巴巴,所以我們之中的一個必須受到死的懲罰。恩利爾主張讓我死去,讓你活下來,這是衆神的決定……”
恩奇都是神的造物,他的體內本就含有死亡的程式,衆神只是觸發了那個開關而已。
吉爾伽美什慌了,他難以置信地大喊道:“是我們一起犯的錯,爲什麼放過我,而單單懲罰你一個?”
吉爾伽美什立刻離開房間,衝進了神廟中。他對恩利爾祈禱道:“偉大的比勒·恩利爾啊,請你免除對恩奇都降下的懲罰,將死亡降臨在我的身上吧!是我執意要去雪松山,是我想要追尋永生,恩奇都是無辜的,一切的罪責都應該由我承擔!”
恩利爾回答他說:“這是主神會議的決定,無可更改!你們都有罪責,而你贖罪的方式就是繼續履行你作爲王的職責!”
恩利爾說完之後,不再聽他的禱告。
吉爾伽美什心中又冰涼又恐懼,他轉而去向烏圖祈禱:“偉大的太陽神啊,如果衆神一定要降罪的話,爲什麼竟不顧我和恩奇都是生死兄弟,竟將我無罪從寬?”
他又去求恩基、求寧桑,求一切能求的神明,但是獲得的回答全都一樣。
一切嘗試都失敗後,吉爾伽美什痛苦地抱着頭,緩緩地跌坐在地上,心中滿是絕望。
烏魯克的長老、官員們都來了,他們圍在恩奇都的臥榻旁問候,送來各種慰問品。
朋朋急得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因爲人們的一切關懷都無濟於事,只是讓恩奇都的精神越來越萎靡而已。
珊莎特也來了,恩奇都看到她那熟悉的面龐,精神總算振作了一點。這是他來到蘇美爾第一個認識的朋友,心中還對這位少女微微動心過。
“你變得越來越漂亮了……”恩奇都說着,露出淡淡的微笑。
珊莎特的眼淚刷地就流下來了,她握着恩奇都的手泣不成聲。
“別哭,”恩奇都安慰她說,“能再次相遇真是太好啦。我還一直沒謝謝你呢,如果不是你的幫助,我就不能得到吉爾伽美什這個好朋友,也沒有今天的輝煌。”
人生中有些遇到的人就是這樣,他對你的幫助似乎微不足道,卻極大地改變了你的命運。然而他匆匆而過,你甚至還沒來得及對他說聲感謝,歲月就一年一年地流逝了……
在離開這個世界前,能將過去回顧一下,和珍惜的人說道一聲珍重,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探病的人全都走了以後,朋朋向張成越問道:“老越啊,你真的做了那個夢嗎?你是胡思亂想的吧?史詩裡把恩奇都寫死了,但是現實中不一定是這樣啊!”
張成越無力地笑了笑,說:“我真的夢到啦,雖然有點模糊,但是大致意思就是那樣的。”
朋朋語重心長地勸說道:“人們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這個是心理假象!你聽我說,你肯定是聽了洪巴巴的詛咒,加上史詩這麼寫,你就被心理暗示了,覺得自己要完蛋!心裡這麼認爲,身體就會跟着發虛,其實跳開這個思維定勢的話,你就不會死!”
系統也說:“是啊是啊~!”
張成越嘆息着說:“我也希望如此,但是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慢慢地衰竭,也能看到死亡的陰影籠罩在上空……”
朋朋着急地問系統:“老越要是真死了,會怎麼樣?”
系統說:“人死了,肉體就會消滅,意識與肉體分離,那麼現代穿越者與過去的連接就斷了吧……”
朋朋帶着哭腔說:“不行啊老越,你千萬不能死啊,你死了我可怎麼辦啊!難道你功德圓滿地回家了,就剩我一個人孤零零地呆在蘇美爾?我不要,要回去我們就一起回去!”
恩奇都說:“你不是不捨得回去嗎?這裡還有你的女神呢。”
“唉,是有點捨不得,”朋朋用流露出一言難盡的複雜表情,“但是也不全是因爲女神,畢竟伴君如伴虎啊!雖說玫瑰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但是還是命重要……”
恩奇都嘆氣說:“我更不想走,這裡待得多爽啊。而且,這回得讓吉爾伽美什傷心了……”
系統痛心地說:“我也不想你走,大好的研究就此斷了,這是無法估量的損失!”
獅子在房間裡焦急走來走去,喊道:“大家再想想,到底有什麼方法能逆轉命運?”
張成越苦笑道:“死亡的命運,衆神的判定,誰能扭轉?”
這時門被推開了,吉爾伽美什走進來大聲說道:“逆轉命運就算再不可能,也要努力嘗試一下!”
恩奇都和朋朋全都回頭看着他。
吉爾伽美什合上門,和朋朋圍坐在恩奇都的臥榻旁,開口說道:“如果能得到生命之食和生命之水,人就算是死了也可以復生!”
生命之食可以讓死者復活的秘密是從伊南娜口中得知的,她在冥界能夠死而復生,靠的就是恩基提供的生命之食和生命之水。
朋朋爲難地說:“可是去哪裡能弄到生命之食呢?主神們既然已經宣判了死刑,祂們肯定不願意提供的。次級神也會被禁止幫助我們。況且祂們也沒有得到生命之食的權限,只能定期去安神的餐桌上享用。”
吉爾伽美什下定了決心似的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除非我們再去一次神國。”
恩奇都搖頭說:“不可能的。雖然上次我們僥倖闖了進去,但是現在雪松山已經被嚴密封鎖了!”
吉爾伽美什對恩奇都說:“你還記得那兩位得到永生的人類祖先嗎?一位是我們在雪松神殿碰到的王座之神恩門杜爾安納,一位就是大洪水倖存下來的英雄吉尤蘇德拉(阿卡德語名爲烏特納比西丁)——而後者也許願意幫助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