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現在她做的事是多麼不可饒恕,她的臉上帶着一種決然的痛苦。
這……讓羅本十分不解。
羅本很清楚自己絕對沒有見過這個東西,在幻境時,和梅里亞假扮夫妻,同吃同住,也曾經擁着疲憊的梅里亞沉沉睡去,除了沒有突破最後的底限,兩人的關係已經十分親近和曖昧,後來整個魔女族在各種意義上也都交給了自己掌管,但是……這件東西梅里亞卻從來沒有給自己看過。
“這……是什麼?”羅本靠近一些,仔細的端詳着漂浮在那個圓環上的黑『色』晶石,“我似乎沒有見過這個……”
“納蘭也沒有見過呢?”納蘭早來到桌邊,趴在桌沿上好奇的打量着這件東西,眼中慢慢的浮出驚訝之『色』,“梅里亞姐姐,這個到底是什麼,感覺上……就好像不存在一樣。”
“這……是僞裝者的誓言!”梅里亞的呼吸有些凌『亂』。
“僞裝者的誓言?”羅本和納蘭齊齊一愣,互相看了看對方,只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更多的疑『惑』。
“這個……僞裝者的誓言……是什麼東西?”納蘭小聲的問。
“據說……是古代遺留下來的寶物。”
“據說……”羅本腦袋上飄起一個大大的問號,“梅里亞……該不會……你自己也不知道這個東西到底是什麼吧?”
“唔……我還是知道的——雖然不是特別的清楚。”
“那就是不怎麼清楚了……”羅本十分明白梅里亞是個謹慎小心的魔女,能讓她說不完全清楚的,幾乎也就代表她只知道一二……
“這……”梅里亞被羅本的話說臉上有點發緊,“總之……這東西的作用我是知道的!”
看來的確不是很明白……羅本有點無奈的把目光從梅里亞的臉上重新挪到這塊黑『色』晶石上,“那這東西是幹嘛?有沒有什麼副作用……啊,這個可一定要先說清楚!”
“這東西……可以讓觸『摸』它的生靈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完全的消失,不被任何人察覺,就像它自己現在這樣。要不是親眼看到你絕對不會察覺到它的存在。”
“哦……好神奇!?”納蘭頓時雙眼放光,“呃……不過,梅里亞姐姐……”納蘭忽然心虛起來,“完全的消失……是什麼意思啊?聽起來怪怪的,只是隱匿氣息嗎?”
羅本也想問這個,如果只是一個遮蔽氣息的寶石,那麼似乎梅里亞也不用這麼嚴肅。而且還有些決然,彷彿這事關重大。
“當然不只是簡單的隱匿氣息而已,如果控制的不好……就會完全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消失!?”羅本和納蘭感到了一股寒意。
“就是這樣……”梅里亞手掌一翻,指尖多了一件事物,居然是個小蛐蛐似的蟲子。
這個東西在魔族大陸十分常見,是一種遍地都是的夜蟲。到了晚上就會沒完沒了的叫,比蛐蛐叫的可要起勁的多,魔女們經常用這種沒什麼腦子的夜蟲做一些簡單的精神魔法實驗,平日裡最簡單的娛樂活動也就是用精神魔法控制這些夜蟲賽跑。
手伸到那顆黑『色』玉石上,微微一側,梅里亞指尖的小蟲子落了下去,受到驚嚇。立刻叫了起來,而在它和那塊黑『色』玉石接觸的一瞬間,它消失了……聲音也戛然而止。
羅本和納蘭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情景,一時有點不明其意。
“你們……誰還能找到它嗎?”梅里亞問。
納蘭立刻湊了上來,瞪大眼睛在周圍尋找,但那塊晶石周圍已經被清理出了空地,根本沒有那個小蟲影子。
眨巴眨巴眼睛,納蘭問道:“可以用精神搜索嗎?”
“當然。”
納蘭眼中一道肉眼可見的銀『色』精神光波直『射』到桌子上。甚至讓桌子顫了兩下,光波掃過這個桌面,進而是整個營帳。
不過納蘭很快愣住了,“沒……沒有?”
“羅本,你呢?”梅里亞向羅本望去。
羅本大感新奇,也湊上來,意識迅速發散到空氣中。瞬間將這個帳篷裡的情況盡收心中,空氣裡的每一分波動都異常清晰的呈現在羅本眼前,別說一隻小蟲,計算是一片灰塵也逃不過羅本的眼睛。
但是。這次羅本卻驚呆了,“沒……沒有?”
羅本簡直不能相信,剛纔那個小東西明明就在那裡,現在根本不可能離開這個帳篷,可是搜遍所有的地方,根本沒有這個小東西的存在,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只要它還在這合理,它還活着,那麼就必然……
猛的,羅本想到了什麼,驚訝的問道:“梅里亞,那個東西……死了?”
“不……還活着,就在這。”說着,梅里亞小心的伸出手去,在那塊黑『色』晶石上輕輕一夾,似乎夾住了什麼,慢慢擡起手來,但她的手裡明明什麼都沒有……
羅本和納蘭都是滿臉疑『惑』,正要詢問,梅里亞的指間卻忽然傳來了蟲鳴聲,同時一個小小的影子慢慢浮現出來。
剛纔那隻夜蟲被梅里亞抓着兩條後腿,現在這尖聲叫着。
納蘭瞪圓了眼睛,“這……怎麼可能,剛纔明明不在那裡!”
梅里亞將手中的小蟲輕輕丟到桌上,讓羅本和納蘭更加驚訝的是這個小東西瞬間又消失了,而這次梅里亞顯然是將它丟到了別的地方,根本沒和那塊黑『色』晶石產生接觸。
“梅里亞,這就是這個東西的效果嗎?”羅本忽然意識到了這東西的恐怖。
梅里亞面『色』嚴肅,“是的,這件東西之所以叫做“僞裝者的誓言”是因爲一旦開始使用後,就不會結束,使用這件東西的生命等同與古代隱匿之神締結誓言,至死……這個誓言才被視爲解除。”
羅本和納蘭的臉『色』同時變了變,對這塊黑『色』晶石大感興趣的納蘭聽了這話更是向後縮了縮,“那……那豈不是碰了之後自己就永遠不能被別人看到了!”
“不只是這樣而已,你的影像,你的影子,你的聲音。甚至是你踩在地面上的腳印,你散發出的氣味,你在這個世界上一切的痕跡都將被抹除。”
納蘭這次直接縮到了羅本背後,“我可不要砰這樣的東西,那樣的話主人豈不是都看不到納蘭,也聽不到納蘭的聲音了,連納蘭的味道……呃。反正我不要砰這個……”
羅本也下意識的縮縮身子,“梅里亞……這樣的東西,是不是已經有些過分了,這已經不能算是有用的寶貝了吧?”
“不,羅本……這的確是一件寶貝,只是可惜……我們已經沒有能力使用它而已。要知道這是古代神靈留下來締結契約的寶物,差不多……就好像可以藉助這東西使用神靈的力量一樣。”
“可是……”羅本打量一下四周,那個小蟲子現在已經不知道在哪了,“難道碰過之後就一直是那個樣子,就沒有一個期限嗎?”
“直到觸碰者死去!”梅里亞十分確定的說。
“那……那你拿出這個來是……你該不會是想我們來用吧?”羅本一臉苦相。
梅里亞看着羅本不大自然的臉『色』,心中自然瞭解羅本的想法,解釋道:“羅本。這件東西的確是交給你使用的,但我現在必須進一步解釋一下才行,當然……你可以選擇是否接受這件東西,那是你的權力。”
“好吧……聽一聽總沒有壞處,要是你沒有更多要說給我聽的,那這件東西我真的不敢去砰了。”羅本苦笑。
梅里亞點點頭,“首先……這件東西是可控的,它本來的效果是在短時間達到絕對隱匿。誰也察覺不到你的存在,就算輕微的刮蹭到你也不會察覺。”
“真神奇……”納蘭忍不住又好氣的探出頭來,不過還是躲在羅本身後。
“不過到了現在,已經沒人能完美的使用這件東西了,曾經……我讓族內的精銳魔女嘗試着使用過……”梅里亞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並且嘗試在一定程度上控制這件東西。”
從梅里亞的表情上羅本就知道這件事最後可能似以悲劇收尾,“那……結果呢?”
“她消失了……”梅里亞輕輕一嘆。“完完全全的消失了,或許是力量不足,或許是觸怒了神靈,又或許是因爲其他什麼原因。她完全消失了……影子,聲音,甚至是大部分觸覺,在那之後,我曾經觸碰過她,我能感到她的焦急,她似乎想要對我說什麼,但……我已經聽不到了。”
“然後……”羅本有些不忍問下去。
“誰也找不到她,聽不到她的聲音,出了能模糊的對她有一些觸覺,她在這個世界的存在完全被抹消了,我只好暫時將她安置在一處秘密的地方,給她戴上能看被明顯識別的物品,但後來……”
吸了口氣,梅里亞繼續說道:“她的存在感越來越薄弱了,我對她的觸覺越來越模糊,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在觸碰她,她不能說話,只能寫字給我看,和她身體長時間接觸的東西都開始莫名其妙的消失,她身上的標誌、衣物也是一樣,我感覺得到她焦慮,狂躁,最後……我不得不給她帶上的鐵鏈將她鎖住。”
“什麼?”羅本納蘭吃了一驚。
“因爲她知道,只要她死了……這一切就結束了。”梅里亞的聲音顯得十分沉重,“這樣過了大概有一年的時間……她咬舌自盡了。”
“咬舌自盡?”羅本駭然。
“是的,她只有這一個辦法證明自己的存在,在那之前,鎖住她的鎖鏈也漸漸消失了,我甚至聽不到鎖鏈的響動,在我碰到她之後又茫然『摸』向其他地方之後……第二天她留下了遺書,自盡了……”
羅本嘆了口氣,“隨着時間的增長,隱匿的效果越來越強了嗎?甚至連身體在這個世界被觸『摸』的感覺都開始消失,這也就代表着她完全被隔離出這個世界,在也不能被他們察覺,就好像……被整個世界拋棄了一樣。”
梅里亞苦笑一下,“她在遺書上也是這麼說的……”
“那麼……這件東西?”
“羅本,我希望這東西對你能夠有用。”
“梅里亞……你是認真的嗎,這樣的東西……”
“我想……或許你可以使用這個!”梅里亞面『色』顯得有些凝重。“很抱歉我沒有更多的根據,這或許是一種感覺,但你來到這裡,說出你的目的後……這種感覺尤爲的強烈,或許……這件東西也在告訴我它需要一個新家了。”
納蘭用很小的聲音,小的似乎害怕那塊晶石聽到忽然飛過來砸到她腦門上一樣的說道:“梅里亞姐姐,這個東西……爲什麼會在這裡呢?幻境中的梅里亞族長好像沒有這個的……”
“這個我不清楚。不過這件東西……是當年黑帝給我的。”
“黑帝!”羅本和納蘭臉『色』一緊。
“啊……是黑帝給我的,他對我說這件東西的用途,希望我在魔女中找到適用者,我翻找了許多古籍,查閱了無數資料,最後確定了這東西的確存在。以及效果和可能的使用方法,但最終……依舊沒有找到適用者,這件事在當年曾經引起過族內的一些懷疑,不過很快被我將這件事壓了下去,還清楚這件事的,現在只有我的幾個心腹而已。”
“黑帝將這個東西交給你……想要拿魔女們做實驗嗎?”羅本眼中閃過一抹怒『色』。
納蘭惱火的說道:“這個混蛋根本就知道這東西很危險,所以才丟到魔女族這裡來的吧?只是想要拿有潛質的魔女來做實驗。完全不管我們的死活!”
梅里亞眼神微微一暗,“或許是吧……當初我得到這件東西十分興奮,我覺得這是一個機會,是我們魔女發揮作用的機會,可惜……最終只是先後賠上了許多無辜族人的『性』命而已,之後……黑帝也就再沒有提起過這件事,這件東西也就一直留在了我這裡,自那以後。我再沒有動用過它。”
納蘭咬牙切齒,“我看他根本就是不想這樣危險的東西留在身邊!這樣的東西,應該早早的毀掉纔對!”
怒火上涌,納蘭一閃身來到桌前,抓起桌子上一個鐵盒子狠狠的向那塊晶石砸去。
一隻手迅速伸來將納蘭攔腰摟住,一下拽了回去。
“主人,你不要攔着我。我一定要……”
“不,這東西我們要拿着才行!”
納蘭一愣,雙眼頓時瞪的老大,“主人!你瘋啦?這東西很危險的!而且是黑帝放在這裡的。那個狡猾該死的傢伙說不定早料到這一天,就等着我們拿了這個東西然後在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羅本摟住胡『亂』掙扎的納蘭,正『色』說道:“梅里亞說的不錯,或許我們需要這個東西,而且既然曾經有人能用,那麼現在就應該也可以用纔對,只有黑帝……這件東西如果是他放在這的那我倒是放心了,那個傢伙一向都狡猾無比,絕對不會做這麼『露』骨的事情的,想必他只是抱着無所謂的心情才把這件東西交給魔女們的,畢竟……這東西已經沒人能用了。”
“那就是說他自己也用不了,主人你該不會自大到覺得比黑帝還要厲害吧?”納蘭一聽羅本似乎想要試試,頓時緊張起來,也不掙扎了,反手抱住羅本,“主人,你可不能丟下納蘭一個人去消失……”
“烏鴉嘴!”羅本敲了納蘭的腦袋一下,“梅里亞,這件東西交給我好了,沒問題吧?”
見羅本聽完自己的話後居然爽快的答應了,梅里亞反倒是一愣,預計中,對方應該有更多的猶豫纔對,“呃……這個自然是給你的,不過……你不再考慮一下嗎?這個……”
“不必了……現在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去考慮這個,要是可以的話,我之後會考慮的……”
“之……之後……羅本……你是不是……”梅里亞反倒擔心起來。
“主人啊……醒一醒,醒一醒!”納蘭見羅本竟然態度十分堅決,立刻捏着羅本的臉,用力拉了起來。
“疼……納蘭!不要鬧!”抓住納蘭的手,羅本立刻瞪了瞪她。
納蘭鼓起眼睛,絲毫不示弱的瞪回去,“主人啊!我們不要這個好不好……大家都在等着主人好好的回去呢,要是主人出了什麼事,納蘭要怎麼辦纔好。大家會殺掉我的……”
“沒關係的……”
“有關係的!”納蘭叫了一聲,之後忽然想到什麼似的說道:“主人,你不想寶寶今後看不到父親吧?”
羅本頓時直翻白眼,低頭給了納蘭一個頭槌,“你這個烏鴉嘴,什麼時候學的和碧兒一樣了,主人我可不會去做送死那種事情!”
“可……”
“好了。既然你們不相信,我就在這裡給你們看一下好了,反正這件東西拿到手也必須立刻使用才行,納蘭!現在站在一邊好好看着,不要來打擾我,否則的話……永遠消息就要你來負責了。”
“嗚……主人!”納蘭抱着羅本不放手。
“再不放手的話。我可要砰那塊石頭裡,你要和我一起消息了!”
納蘭用力摟住羅本,身體緊緊靠在羅本身上,“要是消失的話,就讓納蘭給主人作伴吧!起碼……主人不會寂寞的!”
羅本一愣,見納蘭僅靠自己,緊緊閉着眼睛。心中頓時升起一絲歉意,對於納蘭來說,剛纔的話有些不妥了,畢竟她從小就跟在自己身邊,隨着她的年齡增長,心智慢慢成熟,對自己的感情亦父亦兄,最後又成爲自己的妻子。她對自己的依賴是衆人中最爲多,也是最癡纏的一個……
手落到納蘭頭上,輕輕撫『摸』,羅本和聲說道:“納蘭,抱歉……主人似乎沒有說清楚,主人是不會消失的,因爲還有你。還有大家在。”
納蘭眼淚落了主人,“主人……不要砰那個東西好不好……”
見此情景,梅里亞感到尷尬起來,“羅本。這個……我看還是算了,我自己也沒有什麼根據,這樣就叫你過來實在是冒失了,萬一真的出了什麼事……”
“不!”羅本立刻打斷梅里亞的話,“這件事我已經有注意了,而且這並不是冒失吧,現在是非常時期,黑帝十分有可能會向你提起這件東西的事,如果發現這東西被你送給了不明身份的什麼人,這……也就是你說的魔女的災難對吧,不經過慎重考慮,我想你是不給做出這個決定的。”
“可……”
“主人……”納蘭依舊央求着。
羅本付下頭輕輕吻了一下納蘭的額頭,“納蘭,相信主人一下,這個東西在主人看來還沒有危險到那個地步,主人答應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擡起小臉,納蘭淚眼婆娑,但望着羅本堅定的眼神,一時間有些『迷』茫。
“放心,主人自有分寸的。”羅本輕輕解開了納蘭的手,你就站在這裡,主人讓你看一場好戲,記得之後爲主人叫好,否則主人可要好好收拾你的,知道了嗎?”
納蘭張張嘴,還是咬住了嘴脣沒有說話,並輕輕放開了羅本,但在羅本靠近了桌子時卻小聲說道:“主人要是弄錯了什麼消失的話,納蘭就把自己和主人綁在一起,一起慢慢的消失……”
羅本隨手敲了納蘭腦袋一下,“住嘴……你這個傻瓜,那種事不會發生的。”
來到桌前,羅本彎下腰,近距離的仔細看了看這塊黑『色』的玉石,『摸』着下巴似乎在琢磨着什麼,“嗯……要是碧兒在這就好了,她的腦子比我好用的多……”
“主人……”納蘭本來就一臉不情願,聽了羅本的話更是不依的叫了起來。
羅本笑了一下,“我不是說你的腦子不好用,只是你當時沒有在場而已,這個東西……我記得不是很清楚,碧兒可能記得。”
“哦?”
“啊?”
梅里亞和納蘭齊齊愣住。
“嗯……這個東西嘛!仔細看看的話……我的確是有印象的!”羅本咧開大嘴笑了起來,“這次真是賺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