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楚綸止扶着額頭掙扎着坐起來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腦子像是被用棍子打了好幾下一樣,而且下一秒就會和脖子分家,自己快要支撐不住了,放棄一般的再次倒下,只能轉動着眼珠來目測自己這是身在何地。
青檸色的窗簾?這麼詭異肯定不是自己家啊,小禾?那個可惡的女人,會是她麼?會是她去而復返把自己擡了回來麼?楚綸止皺着眉頭,不願意繼續去想,如果真是那樣,自己會如何對待。
“吱!”門被推開了,一個人走了進來。
楚綸止閉着眼睛,感覺着她慢慢靠近,直到站到了牀邊,一個還是沒有說話,一個還是沒有睜開眼睛。
一隻手慢慢撫上楚綸止的額頭,“沒有發燒,爲什麼還不醒呢?”一個女人在耳邊喃喃自語。
那不是蘇小禾!楚綸止心中一涼,明明不應該期待是她,爲什麼知道不是她之後卻會蒼涼一片呢?楚綸止不想動彈,也不想讓那個很熟悉的聲音的主人知道自己已經醒了,不是她,醒不醒來又有什麼區別呢?
牀邊的女人咬咬嘴脣,她看見了楚綸止的眼珠在轉動,知道他已經醒了,可是爲什麼不睜開眼睛呢?是因爲不是那個人幫的他麼?還是說他已經知道自己是誰,只是不願意看見自己?努力壓制住眼眶中將要落下的淚水,女人轉身離開。
牀上還有熟悉的味道,只是那個女人已經不在,自己不知道是緣分還是其他,繞了一圈,自己又回到了這裡,又回到了蘇小禾那個可惡的女人生活的圈子裡,甚至自己現在就躺在她的牀上。楚綸止在被子裡捏緊拳頭,原來自己可以那樣輕易得到你,那麼你就要爲你的行爲,你的欺騙付出代價!
緩緩睜開眼,楚綸止的眼角滾落一滴淚水,隱入了枕頭中,蘇小禾,這裡是你熟悉的一切,那麼我就在這裡對你的所作所爲作出判決,我要糾纏你一生,至死方休!眼中的狠戾讓人心驚,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手段,去懲罰一個騙了他真情的人,一輩子?還是更遠?
“你……醒了?”那個女人再次走了進來,這次手上端着一杯東西。
楚綸止惡狠狠的看着她,語氣很衝,“怎麼會是你?”
沈蕾苦笑,“我弟弟在那個酒店工作,我正好去找他,看見你倒在包廂裡,就先把你弄回來了。”遞過來手上的杯子,“給你,你好像喝了很多酒,這是蜂蜜水,先醒醒酒吧。”
看着沈蕾的敬而遠之,楚綸止才皺着眉頭放下一點戒備,扶着牀沿慢慢坐起來,身上一片涼意,低頭一看,什麼都沒有!眼神又開始犀利起來,“這是怎麼回事?”
“哦,那是因爲你喝了很多酒,衣服上全是酒味,我弟弟就幫你換了一下。”沈蕾急忙解釋,好像不解釋下一秒就會被楚綸止的眼神殺死。
楚綸止仔仔細細審視了一下沈蕾,會有這麼多巧合?不過手上卻是接過了杯子,狀似無意的問了一句,“你弟弟?”
沈蕾眼神閃爍了一下,不過楚綸止正好在和蜂蜜水,也就沒有看見,“嗯,他一直在麗都工作,現在已經是領班了,不然不可能去打開包廂,正好看見你。”
“嗯,謝謝。”楚綸止不動聲色的喝完蜂蜜水,沒有再對這個什麼弟弟表現出過分的關注,“這個屋子……”
“哦,這個屋子是小禾的,我昨天一直給她打電話沒有打通,就先把你扶了進來,我覺得你不會在意的。”沈蕾好像很是無措,慌手慌腳的解釋着。
看來沈蕾一眼,楚綸止臉上閃過淡漠,“我介意!”不知道是在反駁沈蕾,還是在堅定自己的決定,“能把我的衣服拿過來麼?”
“啊?哦……”沈蕾
顯然沒有想到那個話題如此迅速被轉移,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可是面上卻顯得有些失措,“那個衣服我幫你洗了,不知道還有沒有幹……那個,小禾這裡不知道會不會有你的衣服,要不你先將就一下?”說着,也不等楚綸止有什麼迴應,就轉身拉開櫥櫃,準備找一下衣服。
楚綸止嗤之以鼻,不可能有的,小禾的衣服昨天已經打包送到自己那裡了,應該不會再有什麼了吧,更別提自己的衣服了,自己根本就沒有來這邊住宿過。剛要開口說不用了,沈蕾已經笑着轉過身,拿着一件衣服,“我就說應該有你的衣服吧,你看,這裡……”那是一件普通的白色T恤和一條卡其色褲子,很明顯的男款。
“不過小禾的櫥櫃裡少了很多衣服呢,怎麼回事啊?”沈蕾邊走過來,邊嘟囔着。
可是在楚綸止看見那套男人的衣服的時候,心裡就已經咯噔一下了,所以對沈蕾的疑問就沒有搭理,只是沉默着接過那套衣服。不是全新的,應該是穿過很多次了,而且有一種男人的爽膚水的味道,但是絕對不是自己的,而且那味道自己好像聞到過,楚綸止的眸色更加深一些。
“哦,那個,你先換吧,我先出去了,再給小禾打一下電話,看看她在哪裡。”沈蕾善解人意的走了出去,不忘帶上了門,阻斷了楚綸止的眼神不善,即使那不是對自己不善,可是足以證明他對小禾的在乎有多深。
“蘇小禾,你還有多少事情瞞着我?”楚綸止捏緊手上的衣服,狠狠一摔摔在地上,那個白色,那個卡其色,瞬間在他的腦海裡變成了齷齪無比的顏色!自己很難想象,蘇小禾對着自己的巧笑倩兮會再次對着別的男人,甚至那個男人可能就在自己身邊,那麼自己就是那樣悲哀,那樣傻瓜,在別人的溫柔陷阱中獨自沉醉,淪爲笑柄!呵,蘇小禾,咱倆樑子結大發了!楚綸止充血的雙眸迸發出的狠戾更甚之前。
而現在還在蘇蘭瀅懷中憨然在夢的蘇小禾,忽然就覺得渾身一涼,一個哆嗦就醒了過來,對上了蘇蘭瀅調笑的眼神,“蘇小豬,終於醒了?”
眨巴眨巴眼睛,蘇小禾自我清醒了好久纔回過神來,“小姨?”聲音低啞,像是在摩擦着砂礫一般,蘇小禾睜圓了眼睛驚恐的看向蘇蘭瀅。
“看我幹什麼?自己做的好事!”蘇蘭瀅不雅的翻了個白眼,雖然有些埋怨,可是還是細心地掖掖好被角,“還想睡,就在睡一會兒。”
“幾點了?”蘇小禾覺得自己的淚腺一定是壞掉了,不然怎麼會忽然又有種想要哭的感覺呢?吸吸鼻子,往小姨懷裡縮了縮。
蘇蘭瀅愛憐的抱住小禾,“十一點半。”異常淡定。
蘇小禾整個人一怔,“啊?”的一聲完全毀滅了之前的那些溫暖旖旎,“那……小姨怎麼還在牀上呢?”
“要不是某人一直枕着我的胳膊不放鬆,我會賴在牀上到現在麼?張媽都已經進來看過好幾次了。”蘇蘭瀅嘴上說着,可是一點沒有怪罪什麼的意思,只是好笑的看着蘇小禾的臉慢慢從睡夢時的正常紅潤開始變得異常滾燙,火燒火燎的感覺。
“那個……那個……”蘇小禾慢慢從小姨的胳膊上往枕頭上轉移,眼神亂轉,臉上訕訕的,“嘿嘿,小姨,你看,我給了你一個多好的賴牀機會?”
聽着蘇小禾沙啞的聲音,蘇蘭瀅有些心疼,這個傻孩子,還在自己逞強着,只不過臉上卻是壞壞的笑意,“是的呢,要感謝你讓我在週一賴了牀,推遲了煩人的部門會議。”說着點點蘇小禾的鼻子。
“切,小姨是大Boss,誰敢說什麼呀!再說了,今天週一,肯定好多人都盼望着小姨不要去呢,大家還都沒從雙休日中
緩過來呢。呀,今兒週一,我還說要去上班呢!”在說了一長串之後,蘇小禾好像醍醐灌頂一般,一個激靈就要爬起來,可是蘇蘭瀅好笑的又把她拉倒睡下,“已經這個點兒了,現在着急也已經沒有必要了。”
估計也是沒有真心想去,蘇小禾歪着腦袋想了想,也對,現在都下班了,下午去也一樣!不由全身又放鬆了,舒舒服服又往被窩裡鑽,可是蘇蘭瀅卻不想就這樣放過她,“難道沒有什麼要跟我說麼?”
“啊?”蘇小禾裝傻沒聽懂。
“啊什麼啊,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哈!”蘇蘭瀅乾脆支着腦袋,直接盯着蘇小禾看,直勾勾的,眼神中的威脅一覽無遺。
蘇小禾小心翼翼的偷瞄了蘇蘭瀅一眼,把視線又轉了開來,等會兒再瞄一眼,再轉開,可是蘇蘭瀅一直那個姿勢,甚至連眼都不眨一下,還有越來越嚴厲的趨勢,蘇小禾抵不住了,嘟着嘴,“昨天……我去相親了……”
期期艾艾終於有了一點苗頭,蘇蘭瀅的眉頭卻瞬間能夾死一隻蒼蠅,“相親?”聲音拔尖,有着不可置信,有着某種怒火。“是你自願的還是他們逼你的?”
蘇小禾自然知道那個“他們”是誰,可是一想起昨天的相親,自己的心還是有些止不住的疼,她也沒有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搖搖頭,沒有說自願也沒有說不自願。
“搖頭是什麼意思?”蘇蘭瀅一想起自己從小拉扯大,疼在心尖上的侄女就要被當做商品一樣被賣掉了,心裡的火就蹭蹭蹭向上竄,聲音也尖銳起來。“你給我好好說說,出了什麼事情還有我呢,別怕!”
可是蘇小禾知道這種事情光有後盾是不行的,楚綸止對自己騙他這件事情好像認定了一樣,即使自己也莫名其妙,可是那就是一個鴻溝,現在阻斷在兩個人面前,他不願意上前來聽自己解釋,而自己也因爲他的那份莫名其妙的定罪感到受傷彷徨,“小姨,不行的,沒有用的。”
“什麼叫沒有用?”蘇蘭瀅更加糊塗了,看出侄女臉色很不好,於是換了個方式問,“那你告訴楚綸止了麼?”
乍一聽到那個名字,蘇小禾還是狠狠一顫,不可置信的看向蘇蘭瀅,表示自己從來就沒有告訴過小姨他的事情,可是小姨是怎麼知道的……可是一想也對,姝雅會告訴小姨的……眼神中的受傷讓蘇蘭瀅更覺得事情頗有蹊蹺。
“跟他吵架了?”蘇蘭瀅小心翼翼的問道。
“嗯……”好半天才回答,顯然不願意提及,垂着眼簾,沒有看蘇蘭瀅,聲音更加陰沉。
理智告訴蘇蘭瀅現在不應該再糾結這個問題,可是情感讓自己一定要打破沙鍋問到底,蘇蘭瀅幾次想要開口,還是頓住了,看來自己需要去找這個楚綸止好好談談,怎麼回事?昨天晚上小禾那樣詭異的睡夢是怎麼回事,蘇蘭瀅直覺覺得肯定和楚綸止有關……
“好了好了,小姨不問了,要是累,就在睡一會兒,我去讓張媽準備飯菜。”蘇蘭瀅有些後悔那樣直接戳中蘇小禾的昨天,讓她瞬間從一個還往自己懷裡躲的小女孩兒一下子回憶起了所有,現在她慘白的小臉讓自己心裡更加不好受。
“嗯。”還是沒有看向蘇蘭瀅,只是悶悶的回答了一句。
蘇蘭瀅心裡嘆了一口氣,起身走了出去。
屋子裡就剩下蘇小禾一個人,她緊緊攥着被子的手終於緩緩鬆開,她不知道該怎樣和小姨說,說楚綸止就是自己相親的那個人,說楚綸止認爲自己接近他是有陰謀的,說他們估計再也沒有可能了……一切那樣的陰差陽錯,這樣的命運讓自己也無可奈何……所以,小姨,不要爲我再傷神了,我也已經承受不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