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特徵？”
歷歸真劍眉挑起，整個東域適齡仙苗任爛柯山挑選，選材範圍遠勝本山。
雖說真正頂級天賦的仙苗，各地宗門早就悄悄收入門下，很少向外流出。
可這份成績單，仍是不足。
本山不過樑國兩州地盤，加上北域主動來投的仙苗，今年新入門弟子中都有一位天靈根。
黑山的喜訊，早就隨兩地情報交流送了過來。
單純異靈根，如果沒有其他隱性天賦，弟子卷宗連送到厲歸真案前都沒機會。
更遑論打動元嬰老祖。
“指骨粗大，未經修煉就有碎石裂金的力氣……且測過肉身，和凡俗無異，純粹是骨骼帶來的神力。”
韋克濟是爛柯山成爲白老祖道場後，拜入青楓宗的第三代東域本土弟子。
原本有着規矩，修煉有成擔任宗門職司的弟子都要回本山進修一年，祭拜列祖列宗。
免得後輩弟子忘了道統出處，不記得自家從北域苦寒之地走出來的宗門。
不過這些年修仙界烽火不息，沒有元嬰真君陪同，路上太過危險。
就算打出青楓宗旗號，只能威懾有名有姓的勢力。
那些幹一票就跑的劫修或是扯麪大旗裝大同軍的人，可不會管你背後是誰。
因此，回本山詮述進修的要求就被中斷，只需在東域流轉職司即可。
隨着青楓宗成爲化神宗門，招收弟子早就不像過去那樣，時間一到大開山門等人報名或是各地引靈擇遺。
招收弟子是一項系統性的，需要持續進行的長期工作。
從域內城鎮設立最基礎的測靈法器，到宣講甲等仙苗的劃分標準，以及何處出現新生兒異象就加急上報。
引靈執事雖然辛苦，但算較受歡迎的職司。
只要在任上發掘出優秀仙苗，宗門不吝獎，天靈根這種級別的甚至能算一個大功。
而且將甲等仙苗引入宗門，和對方結下一份香火情。
說不定過個百八十年，人家就走到了你前邊，還要反過來有照拂的地方。
韋克濟沒有後臺背景，修行進度在同期弟子只能排到中游，費了不少心思才掙來這個位置。
做事極爲用心，幾乎是用腳踏遍了爛柯山周圍，一有消息傳至，不管多遠，都是駕着飛舟登門查看。
結果取得這種成績，只能說運氣差了些，連過往平均水準都沒達到。
若無額外封賞，把修煉功法的時間都挪用許多在招收弟子上邊，肯定是划不來。
只能祈禱剩下這名仙苗是什麼隱藏靈體，能夠挽回些分數。
若是傳言中的聖體，一舉被認定甲等仙苗，全部付出都劃的來了。
“至於靈根，測來只是三靈根，好像對天地靈氣的敏感度也不高……”
韋克濟就怕那個少年天賦平平，只是某種血脈變異，沒有培養價值，讓厲歸真失望。
這位厲長老可是白老祖弟子，有望化嬰的大人物，在宗門一衆長老裡邊地位都屬最高的那幾個。
給他留下壞印象，那真是前途渺茫了。
“靈根不值一提……十指能生神力，氣血普通，那就排除了妖族血脈的可能，可靈體當中也沒能對應上的。”
師尊就是三靈根的資質，厲歸真對根骨的看重程度就很一般，很清楚在這之外有太多能決定大道前景的因素。
“領我前去，看看指骨因何導致，上限在哪……如果是因爲幼時吞了靈草造就，栽培價值就不大了。”
兩人到了爛柯山一座低矮客峰上，平整峰頂上建起了幾排院落，專門用來安置仙苗和剛入宗的弟子。
基本是一羣半大小子，在峰頂跑動嬉鬧，洋溢着青春活力。
能在這個歲數，被爛柯山收入宗內，正是一切順遂，不知煩惱的年紀。
只有少數幾名散修出身的弟子，拘謹的站在一邊，和場中氛圍格格不入。
除了年齡因素外，已經有了一定修爲來投的弟子青楓宗如今已基本不接受。
除非實在是滄海遺珠，有能讓引靈執事沒法拒絕的優點，即便這樣今後在宗門中晉升都非常困難。
基本沒法走內門真傳那條晉升路線，早早就會接觸庶務，從火工道人做起，能做到管事都算有貴人提攜。
另一種可能，就是祖上曾做過青楓宗弟子，隔了幾代又出現個有出息的後人，想要重回宗門就簡單很多。
見到執事大人領着另一位前輩到來，所有人都乖乖靜立原地，行禮問好。
看兩人行走站位，和身姿氣度，就能明白這位宗門前輩地位高過韋執事，好多人大氣不出的屏息起來。
“長老，此子名爲宋鼎，今年十七……是濱海漁船人家出身，常年出海捕魚，所以引靈時間晚了幾年。”
韋克濟領着個皮膚黝黑，精瘦少年走進正堂，介紹起來。
“你面前的是宗門厲長老，還不快些拜見。”
厲歸真擺手制止了宋鼎的大禮參拜，示意上前進行摸骨。
兩隻手掌明顯比常人大了一圈，骨節分明，上邊長滿疤痕，都是少時在海底捉魚摸貝留下的傷。
一絲真元鑽入手掌，正當深入指骨要好好研究時，十根指骨好似成了十口飛劍，將入侵真元斬成了無數截。
碎裂的真元到處亂竄，同劍氣混在一起，從指尖射出。
嗤！嗤！嗤！
就見一串密集射擊，堂上地磚鋪的是三寸青石，直接被洞穿到底，碎成幾塊。
“劍氣？你是劍修！”
厲歸真脫口而出，旋即反應過來自己問了個愚蠢問題。
這個少年一點根基都沒，連最基本的煉氣法決都沒修煉過，怎可能和劍修搭得上關係。
造成這種情況，肯定另有原由。
坐直身子，真元和神識雙管齊下，研究起這雙手掌起來。
“沖虛劍骨！居然是先天劍骨，應該是本宗第一人！”
良久之後，厲歸真眼睛一亮，終於找到正確答案。
幸虧因爲師尊是修仙界第一劍修的關係，就算自己不擅劍法，對於相關知識瞭解的很周全。
凡身懷劍骨者，皆爲天生的劍修，沒有例外。
從發展價值來說，未必能勝過天靈根，畢竟有過先天劍骨的修士在修煉上一竅不通，用盡資源才勉強結丹的極端例子，天靈靈根起碼下限高些。
從數量來說，先天劍骨又肯定比天靈根要稀罕些。
不過在青楓宗，因爲白老祖的關係，先天劍骨是毫無疑問的甲等仙苗，還是額外封賞最多的那種。
誰叫宗門後輩弟子裡邊，一個能算得上劍道天才的都無，說出去都丟了光陰劍君臉面。
“我明日會擬文傳書長老會，將你名字附在首頁，不會短了你的賞賜……能收到這樣一名弟子，爛柯山這十年的仙苗工作都就沒有白費！”
厲歸真握住宋鼎的手，激動的說道。
“多謝長老肯定，韋某定不負厚望，加倍努力。”
韋克濟在聽到先天劍骨這幾個字後，就已經被狂喜衝昏了頭腦。
又聽厲歸真一番話，知道等自己築基圓滿，一份結丹靈物跑不了。
很大可能，這名黑皮漁家少年，就是改變他人生的貴人。
青楓宗每年築基圓滿的弟子，早就超過了能提供的結丹靈物數量。
想要兌換，除了宗門貢獻足夠外，還要用大功傍身。
否則就老老實實排隊去吧，等上二三十年都未必能輪到。
而走宗門以外的渠道求購，所需靈石又非每個築基弟子都能承受。
厲歸真和韋克濟都神情激動，反倒是當事人宋鼎面色平靜，不起一絲波瀾。
從進入到現在，都是一幅表情，不喜不悲。
“除了劍骨都一樣的，有關劍道修行進展數倍常人外，沖虛劍骨還能自蘊劍氣，殺傷力等同本人全力一擊，附帶破禁效果，轉破護身真元，守禦寶光……十道沖虛劍氣，同階之中真很難有人擋下。”
厲歸真清楚以自己這點劍道本事，教導宋鼎等於是誤人子弟。
馬若曦稍好些，可也未必能將少年最大的潛力發揮出來。
“就不知道師尊有沒再收弟子的興致，過去提及想找個能傳承他劍道衣鉢的弟子，不知化神後有沒變想法，只憑沖虛劍骨能否達到要求……”
白老祖收徒，對青楓宗上下來說是頂級大事。
甚至以他目前地位，對整個修仙界都不是小事。
一個煉氣修爲的親傳弟子，不敢想象那些結丹長老遇到時，該採用怎樣態度。
且身懷先天劍骨，放在修仙界任何一家劍宗都是聖子待遇，真君爭搶收爲弟子。
可換成白子辰，對弟子有再高的要求，大家都會覺得合理。
厲歸真想了想，決定將宋鼎留在身邊培養。
因爲不清楚師尊的打算，只傳了最基礎的無屬性採氣法，好方便將來轉修功法。
過了幾月，發現沉默寡言的宋鼎在修行上的確看不出什麼優勢，甚至要排到中下。
可在不經意間，展露出來驚人的鬥法天賦。
在和其他新弟子的爭吵中，緘默中用一口木劍挑翻五人，全都是比自己更高的煉氣境界。
並無什麼精妙劍招，還沒人教他。
但就憑着本能直覺，用不入階的木劍輕鬆取勝，表現出來的劍路思維驚豔到了厲歸真。
讓他明白，真正的劍道天才，和普通劍修的區別。
天生劍骨加鬥法天才，然根骨普通。
這樣的搭配，免不了讓人想到白老祖，有着無限的遐想。
……
無光城，城主府。
天地異象退去，是一張巨型符籙，裡邊有數位修士舞劍，動作古樸莊重。
靈力打着轉兒，形成旋渦，圍着中心的少年狂涌注入，一舉用光了城主府十年的積累。
那些上品靈石碎成粉末，助結丹者少走十數年打磨真元的苦功。
李玄機睜開雙眸，起身長嘯，擊碎空中雲層。
歷經諸多磨難，他終於在今日成功結丹，且將天問劍法融入本命符籙。
甚至所立丹論，都同天問相關，走上了無光城子民從未有過的一條道路。
等修爲穩定，修習了無光城特有的結丹法術後，李玄機就整理好了行裝，準備前往遙遠的爛柯山。
將要穿過貧瘠兇惡的西域，富庶且巨大的中域，抵達最終目的地東域爛柯山。
無光城立城萬年，還沒有弟子去過那樣遙遠的地方。
“仙城歷代先賢，諸位長輩，小子今日即踏上路途，前往爛柯山拜見光陰劍君……盼能成劍君座下弟子，學有所成後，能一舉解決西域人族頭頂利刃。”
李玄機面向主殿，用力三叩九拜，才邁着堅定腳步離開。
先是大同軍作亂，又有古魔現世，中域忙於自己事情，都快把西域忘了。
少了人族宗門的援助，僅僅是餘波中的餘波影響，三座仙城已經快擋不住半妖攻勢，過的愈發悽慘。
光陰劍君當年的隨口一諾，已經是無光城的最後希望。
哪怕概率極低，也要試上一試。
李玄機離開無光城的背影，越拉越長，形影相弔。
背後有無數雙眼睛，死死盯着他，壓着他的背脊又向下彎了些。
……
“不知古魔是否被我纏的不厭其煩，已經有半年沒有出現，若能安安穩穩的守過這十年也好……”
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出劍，以無處不在大道神通拖住阿修羅古魔，白子辰都有些不適應了。
這段時間中，白桃桃煉化了全部殘缺的先天靈根，晉爲元嬰中期。
滾滾終於從沉睡中醒來，還是太極熊外表，只是來自白澤血脈的印記更加凸出。
天賦神通進一步加強，化神級別的存在，都逃不過它的靈覺。
本命靈獸裡邊，只剩玉兔原地踏步，沒能再進一步。
不過它照看靈植，管理藥園秘境，功勞不小，白子辰已經許諾，等此事一了就尋妖族聖藥贈它。
此時正在洞天中，品鑑着黃泉葫蘆所化的仙藤，這麼多年只長長五寸。
“依你所見，仙藤還需多久才能成熟？”
白子辰不敢深入閉關，去修那些耗時耗力的神通，免得錯過了祖洲輿圖魔情通知。
只能將精力放在其他地方，每日基本修行外，已將太清水晶劍煉爲本命飛劍。
如今，又把精力放到了洞天營造中，想起了這株復活的先天靈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