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您教的流雲十三式我已經練的滾瓜爛熟……什麼時候能教我更精妙一些的劍法？”
一位中等身材，圓臉微胖青年擺着笑臉，討好的望着自己師父。
“滾瓜爛熟？那你演練一遍給我看看。”
青衫男子端着一杯靈茶，腳底趴着一隻圓頭圓腦的熊獸。
“好嘞！”
圓臉青年精神一振，取出墨竹劍擺好架勢，出劍剛猛直取十丈外一塊花崗石。
感到師父有如實質的目光投向自己腰間，才發現自己一味追求出劍速度露出了好大空擋。
連忙劍光一收，回斬身前，阻攔只存在於想象中的敵人。
青衫男子視線上挑，目光再次落在劍光曲折薄弱處。
圓臉青年一慌，急中出錯，劍招失之連貫。
流雲十三式講究一往無前，只求最快最直接的手段攻擊到對手。
一旦猶豫遲疑，這路劍法短於變化的缺點就暴露無遺。
圓臉青年感受到師父連續看向四處地方，全是自己腦海中考慮過的出劍方向。
握劍茫然，不知道該如何出手。
“回去好好練習，不要好高騖遠……先將修爲提升上去，若是我白子辰入室弟子連築基都到不了，說出去丟人。”
白子辰放下茶杯，有九陽神火鑑每隔數年映攝一遍體內情況，自己這位弟子根基打的相當堅實，沒有走出一步歪路。
如今已經煉氣七層，在內門弟子中都屬佼佼者。
今年有很大機率，通過試煉成爲真傳弟子。
“謹遵師父教誨……”
童寰垂頭喪氣，原以爲自己劍法已經不錯。
跟幾個同輩弟子切磋，都勝多負少。
沒料到師父只是幾個眼神，就讓自己破綻百出，連完整施展整套劍法都做不到。
“盧師叔前日傳書過來，他遊歷附近數郡歸來，選了執法殿職司……特來信感謝師父的關照。”
童寰收拾好了情緒，束手說道。
他成長路上大半時候都是盧鬆教導，兩者間感情深厚，自然很替對方築基感到開心。
在外界看來，盧鬆六十歲才僥倖築基成功，早就耗盡潛力，沒有前途可言。
但白子辰清楚，盧鬆身懷七曜靈體，不可以表面年齡視之。
“才築基兩年，就準備擔任職司了嗎……”
白子辰略微沉吟，說道：“你替我回信與他，我會和樑師兄打招呼的。讓他好好做，執法殿不比他處，需持身守正，莫丟了白玉樓的臉面。”
名下靈田全都歸還了宗門，他自然不用再養着那麼多靈植師。
不過這些年，他善於傳道授業，點撥後進的名聲也傳播了開去。
這些弟子裡，有不少人通過他的指點，回去之後醍醐灌頂，破境成功。
造成很多長老都隔三差五上門，受人之託請白子辰出手，爲他們親朋後輩看上一看。
好撥開修行路上的迷霧，從此突飛猛進。
不過除了幾個關係要好，當年自己欠下人情的長老，其他人的請託他基本置之不理。
但越是如此，宗門當中就傳的越邪乎。
什麼再是愚鈍蠢材，只要有了白長老的提點指導，都能頑石化美玉，起死回生。
好幾位師兄，話裡話外都隱約提過，他有沒興趣再收幾名弟子。
白子辰都是打了個哈哈，當作沒有聽懂內裡意思。
每一名入室弟子，都是責任，都是因果。
收下童寰，都是因爲童老頭獻上龍牙米靈種，解決了自己修煉中的靈石問題，才特別破例。
若非有這二十年種地販賣靈米的收穫，單憑宗門發放的俸祿，如何支撐的起他海量丹藥開銷。
以及各種大手大腳的開支。
除非真遇上資質，心性都爲上上之選的弟子，否則他絕不會輕易收徒了。
“你這憊懶貨，這幾年越來越胖了……”
白子辰感受到腿邊毛茸茸的觸動，輕輕踹了一腳。
“這麼多年才勉強是一階巔峰靈獸，真對不起你體內的血脈。”
滾滾很享受的在他腳面來回翻滾，它同自己這位長期閉關修煉的主人相處時間很短。
嘴裡發出咕咕的叫聲，完全看不出一絲太極熊的兇猛。
白子辰拎着滾滾脖子，把它提到了自己身邊，伸手撫摸着它的炸毛。
“血神真人一人獨戰九合道人和萬獸門太上長老，居然不落下風……這等實力，應該已經走到了結丹期的盡頭，隨時都能引動天劫，衝擊元嬰的地步了。”
白子辰兩年間未出翡月湖一步，但宗門內部大小變化，整個樑國修仙界的重要訊息都有人及時送來。
有些是他安排，讓人刻意蒐羅。
更多的，則是討好親近他的勢力主動送上。
三個月前，血神真人出關後主動找上了正氣盟九合道人。
同爲結丹圓滿，九合道人居然被身化血海的血神真人從頭壓制到尾。
若非萬獸門太上長老及時趕到，九合道人真有可能落入極其兇險的境地。
萬獸門太上長老方天盛雖然只有結丹後期修爲，但憑着本命靈獸三階上品的吞金地龍獸。
再有御靈真經的輔助下，方天盛就是樑國修仙界元嬰以下最頂尖的強者，結丹圓滿修士都未必是他對手。
可即便有方天盛加入戰場，都只是勉強戰成平手。
雖說血神真人功法玄妙，最擅以一敵多。
但這場鬥法結果一出，仍是震撼整個樑國修仙界。
魔道修士氣焰囂張，紛紛將樑國第二修士的名頭冠在血神真人頭上。
至於第一，自然是聖蓮宗的九蓮真君。
此戰之後，血神真人再次閉關，外界傳言說他又有所得，去感悟化嬰機緣。
也有正氣盟那邊的消息，說血神真人在九合道人和方天盛聯手下受了重傷，不得不立馬閉關療傷。
種種消息讓人看花了眼，只有一點肯定，血魔門統一魔道的趨勢已經勢不可擋。
鬼靈門，合歡門，趕屍門，聞香教四家宗門都是奉血神真人爲尊，調集弟子，聯軍將屬於正氣盟的一郡地盤佔下。
整個過程風捲殘雲，正氣盟都無多少抵抗之力，就撤出了大片地盤。
“這回針對的是慈恩寺，此派同樣是有結丹真人坐鎮的宗門……但五家聯手，共出手八名結丹真人，以浩浩蕩蕩之勢橫掃，慈恩寺如何能擋？跑的慢些，只怕全寺上下，都要與寺諧亡了。”
白子辰看着慈恩寺遭遇，聯想到了自家宗門。
慈恩寺和數年前青楓門面臨的境遇有些相似，青楓門勝在上下一心，有願意爲了傳續宗門自爆金丹的結丹真人，有同身共命的兄弟宗門來援，有一身實力堪比結丹圓滿修士的葛蒼真人。
這就是造成慈恩寺喪失故土，全寺上下流離失所，而青楓門山門不失，威名不墮的區別。
“但此刻已經戰爭完全由血魔門主導，如果真將聯軍指向黑山，同樣相當危險……”
值得慶幸的是，在徹底同正氣盟分出個勝負前，魔道聯軍的主攻方向應該不會改至黑山。
時間肯定是站在白子辰一邊，越往後拖，他纔有機會將實力提升到足以改變宗門戰爭走向的階段。
白子辰藉着指點童寰的機會，給自己緊繃的弦鬆了鬆，停下任何修煉，在翡月湖中閒逛兩天。
說起來，遷居此地後，他大半時間都是在閉關靜修，除了自己的白玉樓附近和湖心小島，都沒有好好逛過其他地方。
隨便讓人找了一葉扁舟，往上一趟，摘了大片荷葉蓋住面孔。
無人操漿，在湖面上優哉遊哉的蕩了一天。
直到太陽落山，才一躍而起，產生了去師兄弟洞府做客的念頭。
來到湖心小島，周素卿剛剛煉化完一滴冰火龍血酒。
雖然修爲更高，但她煉化靈酒的速度反而不如白子辰。
兩人閒談幾句，主要是關於結丹需要準備的東西。
周素卿已經築基後期，若她不準備學習葛蒼真人和衛道，要先做丹論追求完美結丹的話，其實離着結丹圓滿已經不遠。
說起這個，周素卿苦笑一聲，她的身家在所有築基後期長老中都屬貧寒。
因爲不諳鬥法的缺點，少有踏出宗門的時候，自然提不上什麼遊歷奇遇收穫。
所有靈石來源，都靠着長老俸祿。
這也是爲何當日發現了地煞陰脈，她最是激動的緣故。
一道玄霜罡煞，對她來說都是不菲的收入了。
楊老祖將她視爲陣法一道的衣鉢傳人，留給周素卿的主要是有關陣法師的典籍，以及幾套陣旗陣盤。
雖然價值昂貴，但總不能將這些東西拿去出售換成結丹所需的資源。
別說跟衛道的結丹準備相比，單是秘庫中的那滴清靈玉髓所需宗門貢獻值，她都遠遠不夠。
“好在我已將荒神盜日術修成，到時燃燒壽元能增一成概率，相當於服用了一件結丹靈物……憑着自己積累，未必沒有結丹成功的希望。”
周素卿很快收斂了脆弱情緒，重新回到了古井不波的傳功殿長老形象。
離開湖心小島，白子辰又去拜訪了蘇黎，不過看守門戶的弟子回報說蘇長老兩年半前就離開翡月湖外出遊歷，尚未歸來。
白子辰盡興而歸，將閉關時生成的焦慮、孤寂一掃而空。
星霜荏苒，又是三載。
這一日，白玉樓引得方圓數裡靈氣來投，呼嘯成卷，最終如百鳥投林一般涌入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