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結束了?死傷五百餘人,放在哪裡都是大事,姜公公只是監軍,不處理倒情有可原,可萬雲飛作爲大理主事竟也不出聲,讓此事草草收尾,令到各府司將軍都極爲不解,因而看向凌小星的眼神也更耐人尋味。
他們都安慰了王伯亮與何孺昌幾句,更有幾人與盧乘風打了個招呼,那些不敢明着打招呼的將軍,也用善意的眼光迴應凌小星,然後帶着滿腹的疑惑向大理城而去。
待到那些人走後,項欽州看着凌小星,不冷不熱地說道:“府軍死傷如此之多,你可滿意?”
在項欽州眼裡,凌小星如同是個飛揚拔扈的世家子弟,一切只憑自己喜好,從不將朝廷法度放於眼中。但他對凌小星也無太大惡感,他看得出,凌小星大局觀很差,哪怕是永寧城破,他也毫不顧忌地對曲靖府府軍大開殺戒,可見報復性極強。
不過他也喜歡凌小星剛纔說的那句話,“不喜歡自己人打自己人”,說明他是非觀倒還有一些,而且鐵壁關一事,他內心非常感激卒字營,所以對凌小星好感也稍微多了一些。
“沒什麼滿意不滿意的,我不想和他們打,我寧願對手是番兵。”凌小星看着那些收屍救人的府軍,聽着傷兵不時發出的慘叫,冷冷道:“但是,我更不希望背後有人捅刀子。如果王伯亮再這樣對我,那我殺的就不會只是這些人。”
項欽州知道凌小星說的是真話,看了看梟夜,又看了看破軍,再看了看盧乘風,問道:“你們是回雲霄鎮還是繼續留在這裡?”
“永寧城破,番兵遲早會打過來,所以我會回雲霄鎮。”凌小星神色少有地一正,“我不知道那股番兵是打雲南還是打其它地方,但我會守住雲霄鎮,會守住常德府。”
他想了想,將目光從那些府軍身上移到空曠的天空,又道:“花骨朵的計劃已經完成,如果他下次動手,鐵壁關守不住。”
項欽州對凌小星並不是太瞭解,所以對他能說出這樣的話並不吃驚。他只是知道,凌小星沒有說錯。
永寧一破,境內往雲南的援軍便會減少,而且大理也容不下太大的戰役,面對花骨朵十萬全力進攻的鐵騎,大理堅持不了半個月。
只是是戰是退都不是他能左右的,若是要戰,哪怕戰死,他也不會退一步。若是要退,又能退到哪裡?
中原雖大,只要戰事一久,到處都會成爲戰場。
天地雙煞失蹤,中原武盟式微,沒了武林中人支持,這一場仗可能不會如六十年前那般容易。
就算各派再次聯合,無人引領,各自爲戰,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所以,此時的項欽州很慶幸有卒字營這支戰部的存在,儘管人數很少,卻也是中原之中唯一能對番兵以少打多的戰部。
盧乘風的戰術指揮,當年于軍中便是一流,如今有一羣江湖中人在手,戰鬥力更是會提升數倍,還有梟夜的刺營配合,同階之下,無往而不利。
項欽州很爲盧乘風感到慶幸。
………………
回逍遙派之前,梟夜將與松林一起的另一人交給項欽州帶了回去。這次的衝突,卒字營未損一人,只是傷了少許。
但大家心裡都不是滋味。
特別是盧乘風。
凌小星知道盧乘風心裡不好受,不過他對盧乘風從軍二十三年那件事很感興趣,算算應該也就是十多年前,只不過氣氛有些緊張,他也不好意思問。
回到逍遙派,凌小星與梟夜等人說了過幾天便回雲霄鎮,讓大家準備一下,然後便去看了自己那個守財娘們兒。
韻兒聽說過幾天便要回雲霄鎮,瞪着凌小星,嘴噘得老高,大是不快。這段時間,從大理到雲霄鎮來來回回了三四趟,山長水遠,很是磨人,而且韻兒的家就在大理,就在逍遙派,心裡大爲不捨。
她畢竟是白族公主,逍遙危機解除,她有必要擔起白族的相關責任,不過好在有博納主事,一切都很正常,有她無她並沒有什麼區別。
梟夜與破軍想起凌小星與松林那一戰,便不想理他。明明還能支持很久,卻因爲太懶不想打了。現在得罪的勢力越來越多,以後少不得有些危險,可那蠢傢伙似乎從未想過在與別人的對戰中吸取經驗來提升自己。
這兩天,凌小星很少出門,他又開始入定。這種少有的“自覺”舉動,倒是讓梟夜與破軍還多少有點欣慰。
…………
外面冰雪覆蓋,幻境中總是溫暖如春,似乎沒有四季。
凌小星一進到幻境裡,但覺渾身一暖,極是舒服。
綠草還是老樣子,不過似乎翠綠了一些。
湖水還是老樣子,不過似乎多了些漣漪。
垂柳還是老樣子,不過似乎多了些綠芽。
涼亭還是老樣子,不過上面紅漆的顏色更鮮豔了些。
這些變化極小,凌小星當然看不出來,因爲他根本就沒有看。
他站得很遠,看着那個黑洞。
黑洞還是很黑,只不過有微光透出,就像對面點起了一盞豆燈,微弱的燈光穿過黑暗,像水一樣沁了過來。
只是極微的一絲。
自從上次在黑洞一邊見過那老頭之後,他現在想想都有些後怕。
他膽子很大,但若無必要,沒有理由去自己找死。
他絕不可能是那老頭的一招之敵,因爲,那老頭是般若的師父,是與那倆個老頭同一時期的人物。
對凌小星來說,他們就是遠古的怪獸凌晨的鬼!
黑洞仍舊很黑。
那縷光仍舊很弱。
只不過,黑洞再黑也吞噬不了那縷微光,而微光再也暈染不開。
凌小星不知道爲何這樣。上次進來時他並未見過這種情形,也不知道這種情形所代表的意義。
他只是覺得那黑洞就像是一張黑色的紙,那縷光就像是一滴水。當水浸到了黑紙上,被水浸染的地方便薄了一些,便可以透過那一處看到一絲的光亮。
“這是什麼意思嘛?那老頭又在搞什麼鬼嘛?難不成又是想搞個什麼鬼東西害我?”他使勁晃了晃腦袋,想晃醒腦子裡的蠱蟲,以便自己能感覺一下是否有什麼危險。
“痛就不去,不痛就去。”
頭很暈,並不痛。
“好像沒什麼危險呢。”他自語道。
他記得上次被吸入洞的時候距離洞口五米左右,於是他再走到五六米的地方站定,撿了塊小石頭扔到前面不遠的地方,石頭並未被吸進洞中。
再丟一塊入洞,沒有反應,也聽不到石子落地的聲音。
就在他剛想進洞時,卻看到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