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仔細的端詳了會韓信,不由愕然,心下大惑。
原本前日聽韓信的談吐不同於常人,今日又觀他天資絕佳,本以爲他的面相應該是萬中無一、人中翹楚。
卻不料仔細的觀後發現他的面相極差,雙目雖然英氣逼人但眉角略微塌陷,功德紋被額頭早生的三紋生生斷絕,後續無力,主功德富貴一生難成。不由大失所望,躊躇着想怎麼和韓信說。
忽的張良想起了什麼,猛地擡起頭死死的盯着韓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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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不對,肯定有問題,一定有問題,他天資如此之高,又怎會命宮如此黯淡無神。
張良瞪大的眼睛,只看的韓信一陣莫名其妙,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附耳對一旁的虞妙弋悄聲說道;“我真的有這麼帥嗎,連個男人都這麼看着我。”
虞妙弋強忍着笑意,手放在韓信腰間狠狠的掐了一下。
張良看了韓信許久,一臉驚詫的臉色才慢慢的緩和下來,張嘴正想說話,不料韓信搶先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一定是想說我天生麗質,骨骼精奇什麼的對吧。”
張良被他這麼一搶白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頓了頓了才正色說道;“我想問的是韓兄弟,你少時可曾遇見過什麼高人。”
“高人?”韓信聽着有些摸不着頭腦,道:“什麼高人,多高的人?”
張良急道:“就是精通相術玄機之人。”
韓信想了想,搖了搖頭,滿嘴胡謅道:“高人到沒見過,賤人到見了不少,比如隔壁那個死小胖子,就經常跑我家來偷菜,有一次還跑我家水缸里拉了一坨屎…..”
忽然想到了什麼,韓信一怔,試問着說道;“我孃親倒是精通相術易理,不知道她算不算你說的高人。”
“那你娘現在在哪。”張良急忙追問道。
“死了。”韓信臉色一黯,最終還是說了出來。
“死了……”張良張嘴喃喃的說道,彷彿丟了魂一樣,又想起什麼,忙追問道:
“什麼時候的事情。”
“三年前。”
“三年前。”張良心中默默的一算,忽然心中恍然,頓時明白過來了。
想不到這世上還有如此神通之人,能逆天改人命格,以鬼神之力亂天意。可惜最後還是難逃天譴,早夭辭世。
這就不難解釋韓信的功德紋爲何中途被生生絕斷,本來有王侯之象的命格卻如此怪異。
韓信看着張良默不作聲,有些好奇,忍不住問道;“張大哥,我命格究竟如何?”
張良心下已經釋然,微微一笑。道:“恕在下眼拙,看不穿韓兄弟你的命格究竟如何。”
“不過我舊時無意在上古書籍中曾見過和韓兄弟相似的命格。”張良臉色凝重,緩緩的一字一字的說道:“叫做亂魔命。”
“亂魔命。”韓信見張良面色沉重,不像開玩笑的樣子,忍不住皺了皺眉問道;“這是什麼東東。”
“萬物負陰而抱陽,衝氣以爲和。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是爲天道,萬物皆守其則。所爲亂魔者,就是逆行其道,奪他人命格。”
“奪他人命格?”韓信愣了愣,反問道:“你是說我奪他人富貴前程,這不是掃把星嗎?”
張良搖了搖頭,道:“也不盡然,所爲奪他人命格,就是說其他人因爲你的出現而命格發現變化,至於變好變壞,那就很難說了。”
聽完張良這番話韓信一臉古怪,心裡納悶:難道老子真是個天生怪物,亂魔命?奪他人命格?說的好像自己是妖邪之物一樣。不過好像也是,自己一來就奪了這個本來叫‘韓信’人的身體,難道這都是老孃弄出來的?
韓信仔細的想了想,越來越覺得張良說的話有道理,他離奇二世爲人,好像用這個‘亂魔命’來解釋好像也挺合理。
那天老道說的話韓信到可以全然不信,不過張良看上去不像是和那種江湖術士一樣信口雌黃之人。
張良看韓信默然不語,猜到他心中所想之事,微笑的安慰道;“韓兄弟,這只是我的一點妄自揣測,而且上古書籍多語焉不詳,並不能作準。”
“況且,即使真是這亂魔命格,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韓信忍不住苦笑。
你要是哪天一覺醒來發現自己成爲了一個與衆人不同的怪物,你會不會覺得這是件好事?
亂魔命?聽上去就很詭異的名字,不會是真的吧。
韓信看着一臉古怪看着自己的虞妙弋,欲哭無淚,心裡想好不容易泡上個美女,別被張良這個大嘴巴給說跑了。
張良注視着韓信,心中閃過數個念頭,緩緩開口道:“韓兄弟,令堂沒有跟你說過些什麼關於命相之說的嗎?”
韓信想了想,搖了搖頭,神色有些黯然,道;“我娘從來不肯教我這些,我幼時曾經偷偷看過幾本相術之學的書籍,被她發現後狠狠的打了我一頓。後來我娘訓斥我道;‘以人力妄測天意,相術本屬末流,勘破氣運命格,也不過枉做他人嫁衣。縱使天意欲亡我,大丈夫也該奮起逆天行事。我命自在我,不在天。”
張良聞言一怔,露出思索之色,站起身來來深深的看了韓信一眼,朝着韓信畢恭畢敬的一躬身。
韓信一愣,連忙站起來手腳慌亂的扶起張良。
張良微微一笑,解釋道;“韓兄弟,我是請你代令堂受張良一拜,天下竟有如此奇女子,可惜良生不逢時,不能得以相見,甚憾之。”
哈哈一笑,又道:“好一句我命自在我,不在天。令堂雖爲女子,豪氣卻比天高,良受教非淺。”
待二人重新坐下,韓信見天色已全暗,晚上田野間有有些涼意,怕虞妙弋身子受不了,變四處撿了些乾柴點起了篝火。又掏出了白日準備的乾糧,遞給二人。張良也不矯情,微笑的接了過來,張嘴便要咬,卻被韓信攔了下來。
“烤一下更好吃。”韓信示範着在根乾淨的樹枝上插上一塊乾糧,放在火邊烤了一會遞給了虞妙弋。
張良也學着烤了片,只覺得口中香氣四溢,原本冷硬的乾糧吃着可口多了,不由大爲佩服。
“韓兄弟和虞妙弋姑娘這是準備去哪裡?”張良慢慢的嚼着乾糧,他剛剛在交談中已經了虞妙弋的名字,便笑着問道。
張良覺得和這個少年甚是投緣,故想深交。
韓信就着水嚥下乾糧,緩了會才含糊不清的指着虞妙弋道;“她是回家去,在吳城,我無處可去也送她回去了。”
張良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我這次來吳越,沒想到能遇到韓兄弟二人,真是人生幸事。”
去吳越之地。韓信愣了愣,忽然想到了什麼,臉色有些古怪的看着張良,忽道:“張大哥,你不會又想做那種事吧?”
張良臉色一愕,隨即明白韓信所指,笑着搖了搖頭。
始皇帝即將南巡吳越之地,韓信所指的自然是懷疑他再次刺殺始皇帝。
“今時不同往日,昔日嬴政正處壯年,子嗣尚年幼,六國又剛剛統一人心不穩。若良能僥倖成功,秦國必將產生王統之爭,良之故國或許也能乘勢復國。現如今秦國以立十餘年,人心漸穩,國力正盛。長子扶蘇和蒙恬領着三十萬大軍北鎮長城。若此時嬴政暴斃,扶蘇必在蒙恬輔佐下入咸陽繼承皇位。”
“世人多傳扶蘇爲人恭謙仁和,若扶蘇爲帝,以秦國強盛之國勢,再輔之以仁義治國,我張良此生必復國無望。”
韓信怔怔的看着張良,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難道這樣不好嗎,非要天下大亂,生靈塗炭,來換取你所謂的復國之望。
張良看見韓信臉色古怪的看着自己,猜出了他心中所想,不由苦笑道;“張良雖家族世代受韓王厚恩,三爲韓相,但攪亂天下蒼生之事卻絕不會爲之。我此次來吳越,不過是來賭一次氣運。”
“什麼氣運?”韓信不由張口問道,虞妙弋也一臉好奇的看着張良。
張良微微擡起額頭,目光中神彩異常,傲然道;“一次關於天下蒼生的氣運賭局,若所料有失,那良必歸隱山林,終身不在爲韓國盡一絲之力。若良所料屬實,則聯絡六國遺貴,暗自準備,以待天下大亂之時趁勢割地自據。”
韓信聽完後歪着腦袋想了一會,然後問張良個看上去毫不相關的問題。
“張大哥,你看始皇此人如何。”
張良微微一笑,道:“雄才偉略,不做二人。”
“那你觀秦國治國之策如何。”
張良略爲思索,坦然答道;“秦國治國以法家爲尊,採用之策多爲我國韓非子所提倡的治國理念。以秦國之強勢一統七國,結束了紛爭數百年之勢。推行郡縣制以集皇權,統一文字貨幣以增六國之民歸心。南滅百越,北驅匈奴。築長城以安國境,修咸陽宮殿以增國勢。廣修馳道,大興水利。這些都有助於新統一的秦國增加凝聚力。”
韓信也不言語,只是側着頭微笑的看着張良,意思很明顯:如此何來的天下大亂?
張良看着韓信緩緩的說道;“可是,嬴政犯了一個最大的錯誤,那就是‘急’。”
“天下初定,本應以休養生息之策爲主,徐之才圖王霸之術。嬴政卻不顧民力疲憊,強行建立他的豐功偉績。修長城,滅百越,大修馳道,這些都沒錯。可是在短短十年之內完成如此浩大工程,百姓早已不堪徭役之苦。現在山東羣盜紛起,六國遺族也蠢蠢欲動,天下已有不穩之勢。天下豪傑只不過是畏懼嬴政的威勢,所以不敢起事,而嬴政卻還一心沉迷在他的不老仙夢中。”
“這些其實都沒什麼,如果嬴政的後繼者是一位寬仁的君主,必能安撫天下。”
張良說到這裡頓了一頓,眼神慢慢凌厲起來,斷然道;“可如果繼位者是一位暴虐的昏君那,那勢必天下大亂,羣雄並起。秦國雖有百萬虎狼之師,卻大多陷於百越和北地而中樞空虛,如果那麼如此以韓兄弟你的眼光,秦國可滅的勝算爲幾何?”
韓信額頭微微冒冷汗,張良說的一切似乎都合情合理,難道天下真的要大亂了嗎?
“可是。”韓信忍不住出言反問道;“你怎麼知道始皇帝死後是庸主繼位?”
張良看着韓信微笑道;“所以我說,我賭的是天下運勢。”
“數月之內,嬴政必死。繼位者爲何人,這纔是我來吳越所要等的結果。”
張良微笑的看着韓信。“大亂或許將至,我好奇的是,以韓兄弟非常之能,將如何自處。”
天亮時分,三人在驛站門口分道揚鑣。韓信和虞妙弋繼續前往不遠之處的吳城,而張良則是繼續南下。分別得時候,張良拍了拍韓信的肩膀,從懷中掏出了一疊薄薄得錦帛,道:
“韓兄弟,你我雖萍水相逢,卻一見如故。累你喊了我幾聲大哥,爲兄這裡也沒什麼好送你的。”
“這裡有我少年時遇的一奇人所贈奇書,說是太公望所傳之六韜。我觀你乃非常人,必能成非凡之事。所以將之相贈,希望你能善用此書。”
韓信默默接過錦帛,心頭一陣感動。他來這個世界七年中受盡了白眼,除了老孃和秒弋外沒有人會把他放在心上。更何況張良和他只是彭水相逢,卻能如此相待。
擡頭望向張良的笑臉略微苦澀。
“張大哥,我們何時才能再見。”
張良仰天哈哈一笑,道:“等他朝韓兄弟功成名就,居於萬人之上時,我們兄弟二人自能相見。”
又微笑的看着一旁的虞妙弋,又道;“虞姑娘,我曾說過你面相貴不可言,卻要借勢而起,希望你能好好把握住機會。”說完似有所指的望向韓信。
虞妙弋一怔,旋即明白了張良之意,頓時面生紅暈,低下頭去。
張良又是哈哈一笑,也不再言語了,翻身上馬,朝二人揮了揮手,策馬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