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有記者要採訪阿劍?”晚上回到家的晉靜聽布挺手舞足踏添油加醋的把下午的事情說了一遍,她很感興趣。那麼精彩的事情自己卻沒在現場。
臧劍點點頭:“但是教練說那不過是一個神經病。”
晉靜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反應過來:“哎呀,有總比沒有好嘛!這說明就連神經病都知道我們家阿劍的厲害了!”
布挺在旁邊翻白眼:“你這解釋真蒼白。”晉靜蹬了他一眼,布挺不以爲意,他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說:“不過真可惜,那麼漂亮的女人竟然會是神經病……”
臧劍卻說:“但以在下觀察,此女子並非神經病。她的眼神很清澈,言行舉止也不似瘋瘋癲癲的。”
“阿劍這就是你不懂了,真正厲害的神經病看起來都和正常人一樣的。平時不發彪,一發彪不得了啊!你看那滅人全家的誰誰誰,怎麼看都是正常人吧,可專家說人家是神經病,不能判刑。所以說了,不要被一個人的外表迷惑了哦,看着最正常的人,往往就是最神經病的……”布挺搖頭晃腦說的很得意。
晉靜在旁邊給他當頭潑下一盆冷水:“我看你就很正常嘛……”
“啪!”一堆雜誌被扔在了牆上。
“嘩啦!”梳妝檯上的化妝品讓她一把抹下,撒了一地。
“噼裡啪啦!”這次倒黴的是玻璃水杯,兩支離張維最近的水杯如今已經變成玻璃碎片在地上悲鳴。
“求知中學教練是吧!我不管你是誰,惹了老孃就要有去死的覺悟!”她憤恨的罵着李靈,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了。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受過今天這種侮辱,以前別人見她的美貌,都要賣幾分面子給自己。現在倒好,碰上一個完全不看自己長相的男人,她惡毒的猜想這個男人會不會是陽萎或者玻璃?
這麼一想心裡就舒服多了。但是這口氣卻是無論如何都咽不下去的,她已經想好,明天她要帶上報社最精銳的採訪小組,用最大的排場來求知中學採訪那個男孩子。她要讓那位不長眼的教練看看,究竟誰纔是神經病。老爸要是不同意,她就在辦公室哭鬧,直到他同意爲止!
一想到明天就能看見那個男人驚訝的表情,她就很得意。跟老孃作對!哼哼!到時候就算你跪下來舔老孃的腳趾頭,老孃都不會原諒你的!
張維得意地笑了起來,但是下一秒當她發現地上的慘狀之後她笑不出來了。
“啊!我的CD(ChristianDior着名化妝品品牌)!”她驚叫一聲,蹲在地上開始收拾散落了一地的化妝品,有些還能搶救回來,有些已經徹底摔壞了。只撿的她眼淚汪汪的,心疼啊!當然這筆帳自然也算在了那個惹她生氣的教練身上。
將自己的小屋收拾乾淨之後,她覺得如果只是自己一家媒體去有些不夠震撼,平面媒體再怎麼講排場也肯定比不上電視媒體啊。
她有一個大學同學,當初因爲是從同一個城市去的,因此關係要比普通同學好一些,於是那小子就想入非非了,認爲自己對他有意思。如果不是看這傻小子有些錢的話她早就一腳蹬了他。後來畢業之後,他依靠關係進了省電視臺,一年之後當上了主持人,混得風生水起。現在兩人還保持着聯繫——主要是男的經常打電話過來約會,自己賦閒在家的時候沒少出去一起玩。那傻小子以爲自己在和他約會,卻不知道她只是找了一個會自動付帳的錢包而已。
不過呢,畢竟是陪了自己五年的男人,怎麼說對外也宣稱的是“男朋友”,有些事情還要想着他。她掏出手機給傻男人打了一個電話:“喂,胡軍啊……”
電話那邊一聽竟然是張維主動打電話過來,別提有多高興了,也不等她把話說完就一個勁兒的訴說起自己的相思之苦。聽得張維在這邊青筋直冒,就想摔電話。
“聽我把話說完!你怎麼這麼婆婆媽媽的?”她吼道,比男人還像男人。
“是是是,你說你說,維維……”男人低聲下四地點頭道,比女人還女人。
這男人有錢,爲人體貼,很會關心人,長得也帥氣,怎麼說作爲男朋友也算中等偏上了。偏偏就是太娘娘腔了一點,讓張維很看不慣。
“你們頻道不是接到了負責報道這屆‘市長盃’的任務嗎?我這裡有一個很棒的報道素材,你感不感興趣?”張維陰險地笑道。到時候電視轉播車開進你們學校足球場,我看你是什麼表情!小子!
“當然當然!當然有興趣啦!我們頭兒正愁不知道怎麼下手報道這東西呢。你也知道,我們是報道都市老百姓生活的新聞節目,這足球方面的第一次做,很不專業呢!你肯幫我真是太好了,維維!我們後天去吃飯吧……我知道有一家飯店很好吃,也夠檔次,就在一品天下……”
張維可以想象胡軍一定又在電話前面扇手跳腳的,她打了一個冷戰:“呃,不用了。後天我還要工作,‘市長盃’馬上就要開始了,忙啊……”雖然每次吃飯都是對方請客,但她也不是次次都去了的。有時候要故意保持一些距離感,還有的時候則是因爲張維不太喜歡這個娘娘腔。
“是哦。”胡軍把手指放在嘴邊,翻眼想了想,“確實很忙,我們也會很忙啦。那這樣啦,等我們大家都忙完了,我請你去吃飯,好不好嘛?”
張維真被這個人打敗了,她掐着太陽穴痛苦的呻吟:“好好……隨便你啦!”
胡軍還想拉着張維訴說自己的相思之苦,張維大叫一聲:“我現在要去洗澡,衣服都脫了!你想讓我感冒嗎?”
他馬上聽話的掛了電話,掛之前還一個勁兒的給她賠禮道歉。
張維把電話扔在一邊,人躺倒在牀上,開始憧憬第二天讓那個囂張的小子看見那陣勢之後會是一副什麼樣的表情……想着想着,她又笑了,笑得很開心。
舅舅又出現在了李靈面前,這次正好是校隊訓練時間,李靈覺得奇怪。除了第一天來看過自己訓練之外,舅舅就很少來了。怎麼今天這麼有空?
“你今天這麼閒出來曬太陽?”李靈和自己的舅舅說話從來都沒大沒小的。
聽到這種話,校長卻笑得很開心,以至於讓李靈懷疑他是不是也成了神經病。“李靈啊,我給你說,我們學校的足球隊要出名了!你乾的很不錯!”
這話說的李靈一頭霧水,怎麼回事?
“咳,今天上午我接到了晚報和電視臺分別打來的電話,說要採訪我們球隊。求知中學成立九年了,只有因爲學習成績和教學環境上過電視和報紙,如今足球隊也要上媒體了,這真是值得紀念的日子!你先忙,他們一會兒就來,我得去把這事情寫進校志裡面去……”舅舅高興的哼着歌走了,留下李靈傻傻的站在原地,他還沒有搞清楚情況呢。
起他學生也傻了,怎麼?還真有媒體要來採訪我們?媒體都吃飽了撐得嗎?市七中不去採訪,去年亞軍的華西中學也不去採訪,跑來他們這個排名墊底的學校幹嗎?
李靈摸摸自己的平頭,百思不得其解。他轉身對球員們揮手道:“好了!別看了,估計是老頭子想出名想瘋了……我們繼續訓練!”
但他的話沒有起到作用,隊員們並沒有聽話的轉身去訓練,而是一起傻愣愣地看着他身後。
“喂!你們怎麼了?沒聽到我說話啊!去——訓——練!”
還是沒人聽他的話。
“我靠!大白天見鬼了啊!你們這羣小兔……”罵着他轉過身去,下一秒鐘自己也沉默了。
“嗨!帥哥,我們又見面了!”紅衣女郎張維笑嘻嘻地對他招手,在她左邊是兩個端着照相機正在拼命按快門的攝影師,而右邊更誇張了——一臺被人扛在肩上的攝像機,一個男記者手持話筒站在攝像機前面,背對着李靈正在滔滔不絕的講着什麼。在這兩組人旁邊還有一個人正手持DV拍攝。
李靈愣了一秒鐘,然後嘟囔道:“真是大白天活見鬼了!一羣精神病人都跑出來了……”他使勁揉着眼睛。
張維笑得非常得意:“別揉了,你不是說我是騙子嗎?你不是說我是神經病嗎?好呀,今天就讓你看看,誰纔是神經病!”
旁邊那個男記者小聲對張維說:“維維,你的聲音太大啦,我沒法工作……”
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張維向前走到李靈的身前,逼視着他,希望從他臉上找出來自己希望看到的東西。
她沒有如願看到那種震驚羞愧的表情,而是……迷茫。
李靈還沒有反應過來,他眼神飄過眼前這位女子,落到了電視攝像機上面。有沒有搞錯?電視記者?電視臺來瞎摻和幹什麼?然後他看着那個記者拉着攝像機走到了臧劍前面,把話筒都伸了上去。臧劍顯得有些害怕,他拼命的往後仰,那記者就使勁把話筒向前伸……
張維終於看到李靈臉上表情發生變化了,不過這次是變得——憤怒。她被李靈一把推在一邊,差點摔倒。就見對方已經衝到了攝像機前面,一手擋住攝像機鏡頭,一手抓住胡軍的胳膊。
“不許拍!不許拍!誰允許你們採訪的?!”他對着胡軍大聲吼道。
開玩笑,臧劍是他的秘密武器,怎麼能夠在媒體上被曝光?這樣他還拿什麼和那些球隊周旋?這羣該死的記者!是誰叫他們來的?
憤怒的李靈猛地想起來那個得意忘形的女人,他扭頭瞪過去,發現對方也在瞪着他。
胡軍沒想到自己的正常採訪竟然會受到干擾,更不能容忍的是那個鬍子拉碴不修邊幅的男人竟然抓着他的手。“討厭!鬆開你的手!”
那聲“討厭”膩的好像奶油,李靈渾身打了一個哆嗦,手一鬆,胡軍就抽回了自己的手。
接着他身後突然傳來“噗嗤”的笑聲。正是布挺,他指着胡軍誇張地笑道:“哈哈!玻璃!”
胡軍最討厭的就是別人這麼說自己,張維都從不這麼罵他。那是他的逆鱗……
“混蛋小子!你罵誰?!”他也不採訪了,轉頭瞪着布挺尖叫道。
布挺被嚇了一跳,自己只是隨口說說,沒想到對方反應這麼大。他張嘴結舌,愣在那兒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自己的隊員被人罵,李靈的火氣“騰”的就上來了。
“混蛋小子!你他媽罵誰?!”他反罵了回去。
自己的隊友被人罵了,雖然平時關係不太好,但是好歹是一個球隊的。加上教練也發彪了,其他隊員們馬上圍了上去,有好事的人嘴巴里面還嚷嚷着:“孃的!橫到我們學校來了,不想活了!”
“揍他!打死那個玻璃!”
看着一羣生龍活虎的小夥子又叫又罵的圍上來,胡軍兩腿已經在發抖了。但他嘴巴上還不服軟:“你……你們想怎麼樣?我……我可告訴你們,毆打新聞記者是違法的!你們這是妨礙新聞自由!你們……你們不要過來!”
“我操你!”李靈纔不管那麼多呢,罵了自己的隊員就要有從這裡橫着出去的覺悟。他以前在學校就不是什麼好學生,現在也不是好人,誰給你講道理!“誰他媽允許你們採訪,你們他媽的採訪他去!這是老子的球隊,老子不允許你們就他媽給我滾!”
胡軍一個人面對這羣人,那個攝像師也不上來幫忙,只是非常興奮的扛着攝像機拍個不停。對於他來說,這纔是他夢寐以求的“大新聞”!這畫面要是上了電視那該有多轟動?名校求知中學教師帶頭打人滋事,拒絕採訪!
張維在旁邊愣住了,她沒想到事情變化的如此快,如此詭異,完全超出了她當初的預料。成了一場十足的鬧劇!
在她身邊的兩個同事也有些沒反應過來,他們拿開相機,對張維說:“小張……我們,我們還拍嗎?”
張維緊咬嘴脣,然後狠狠吐出一個字:“拍!”說完她掏出手機,撥通了求知中學校長的電話。
當胖校長氣喘吁吁的跑到事發現場,看見眼前的一幕,肺都要氣炸了。剛纔自己正在辦公室裡面興致勃勃的編寫校志,卻接到了張維的電話,說自己的老師和電視臺的記者打起來了。嚇得他連忙扔掉鋼筆,衝了下來,一路上更是拿出百米衝刺的速度狂奔,真難爲他那身肥肉了……
“李靈!你在幹什麼?都給我散開!”他中氣十足的吼道。
當時李靈正指着胡軍的鼻子開罵呢,看他的姿勢確實很像在打人。
李靈扭頭見自己的舅舅來了,馬上知道是誰幹的好事,那個女人正在旁邊陰惻地笑着看向他。登時一股無名火起。
“這些記者都是你找來的?”他轉身問自己的舅舅。
“這……是他們主動找上門來的……”
“那就好。”他點點頭,然後轉身一把將胡軍推了出去。“出去!給我出去!誰讓你們來採訪的?老子是球隊的教練,這裡老子說了算!”
胡軍腳下踉蹌,差點一屁股坐倒在地。他完全被李靈嚇住了,根本不敢反駁。張維本來還指望這個男人能夠頂上幾句的,沒想到現在他連個屁都不敢放。
“現在我宣佈!球隊上上下下任何人都不得接受任何媒體的採訪!只要老子在一天,這個規定就有效一天!聽清楚沒有?!”李靈轉身對自己的隊員們吼道。
雖然不能靠採訪上報紙和電視出名有些遺憾,但是這羣記者的表現確實讓不少人鄙視,他們高聲附和道:“清楚了!”
校長看着羣情激憤的學生,反了還?自己堂堂校長竟然都鎮不住場子了,這羣小鬼不聽自己的,反而聽李靈的了。
“喂……李靈,有什麼話好好說嘛,何必搞得如此僵呢?”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李靈指着胡軍說:“如果縱容外人辱罵我的學生,而我卻一點表示都沒有,那我這個教練不做也好!惹老子的球員,就是惹老子!”他一副黑社會老大罩小弟的口氣。
校長扭頭看着胡軍:“是這樣嗎?”語氣已經冷了很多。維護自己的學生永遠是第一位的,這是他做校長的原則。
胡軍支支吾吾不敢承認。
“怎麼?剛纔你罵得順嘴,現在不敢認了?沒種!”李靈罵道。
臧劍從旁邊站出來,他對校長拱手道:“教練所言非虛,在下確實聽到他罵在下哥哥‘混蛋’。”
臧劍是很誠實的,他說有罵那就肯定不會錯。校長看着對方身後的攝像機,搖頭嘆了口氣,隨後指着球場大門道:“求知中學不歡迎辱罵我們學生的人,不管他是什麼身份。現在請你們出去。”
學生們爆發出了巨大的歡呼聲,校長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又拔高了。
胡軍扭頭看着還在“敬業”工作的攝像師,皺眉道:“還拍什麼?走啊!”兩人在學生們的鬨笑聲中灰溜溜的跑了出去。
張維見自己拉來助陣的電視臺記者竟然開溜了,頓時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她發現李靈黑着臉向她徑直走來,她有些驚慌失措的左右看了看,作爲同事的兩個男人沒有上來幫忙,反而自己先退了。
怎麼自己身邊的男人都這麼沒用?她憤怒的跺了一下腳,然後張嘴道:“你想要……”
話還沒說完,自己已經被李靈提着衣領,以非常不雅的姿勢拖出了球場。“出去!回你的第四醫院去!”
張維就這樣被丟在了地上,她仰頭看着李靈,陽光從他背後射來,根本看不清楚表情。但是猜也猜得出來肯定不是微笑。
“我警告你……”剛剛轉身要回去的李靈想起來什麼,轉身又惡狠狠地說道,“不要碰我的球員,否則……就不是請你出去這麼簡單了。”
說完不再理會坐在地上的張維是什麼心情,轉身大步往回走。
“我……你!你會後悔的!我們走着瞧!”惱羞成怒的張維坐在地上蹬腿喊道。
“我管你去死!”李靈回敬了一句走上了球場,“好了,大家不要看了,我們繼續訓練!今天耽誤了不少時間,等會兒你們都得給我晚點回去!”
一片哀鳴,但是還得老老實實的去訓練。剛纔引發了一連串騷動的正主叫喚的最大聲,李靈怒喝道:“閉嘴!剛纔要不是你哪兒有後面那麼多事!給我老實一點,否則晚上留下來加練!”
想到自己不能及時回家吃飯,還要餓着肚子跟這個魔鬼訓練,那真是慘不忍睹啊……布挺打了一個寒顫,不再鬼叫了。
校長嘆口氣,大好的宣傳機會就這樣給攪黃了。
李靈瞟了一眼他:“咦?你不會去編寫你的校志,在這裡嘆什麼氣?”
“還寫什麼?還有什麼好寫的?”校長瞪了他一眼。“人都叫你趕跑了,我看啊,明天咱們學校就惡名遠播了。”
“你不是有關係嗎?跑跑啊,讓他們把這事壓下來不見報就是了。”李靈不當回事。
“還用你說?肯定不能見報,否則咱們恐怕連這屆比賽的主辦權都要丟掉!”發完牢騷的校長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站在場邊陪李靈一起看訓練。“喂,侄子。你這支球隊能取得什麼樣的成績啊?”
“我哪兒知道,比賽還沒開始。”李靈心不在焉的應付着。
“不會是倒數第一吧?”去年求知中學足球隊就是這個成績。
李靈想了想:“不會,怎麼着也得……倒數第二吧!”
“嘿!”校長剛要發火,就被李靈推了出去:“好了好了!我們歡迎領導視察,但是領導日理萬機,還是不要爲我們耽誤您寶貴的時間了。反正成績不好你不給我錢就是了!”
等校長終於走了之後,李靈向門口又瞟了一眼,那個女人和她的攝影師都沒影了。他嘴角勾出一絲勝利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