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超短裙
正文 044 超短裙
當校園內的鈴聲響起來之後，整座校園頓時安靜下來，除了樹上鳥兒的鳴叫聲，便是從教學樓傳來的讀書聲。任何一所學校的早晨都是這番景象。
高一三班的教室裡面不僅有讀書聲，還有其他類似於笑聲、竊竊私語聲，喧鬧的就像菜市場。
布挺歪頭看着坐在自己前面的晉靜，他還無法忘記昨天晚上在他家客廳發生的一幕。那一夜想着晉靜當時的模樣，他輾轉反側。
大家都長大了啊，像這樣的打鬧在小時候就像家常便飯，誰也不會覺得尷尬。但是現在不一樣，讓布挺覺得很不安的是，昨天晚上他竟然看見了晉靜眼中的淚水！
而今天上學兩人也沒有一起走，到了學校也沒有說話。
是自己惹得她哭泣的嗎？是自己昨天的舉動讓她傷心了嗎？還是說……她討厭自己了？
以布挺的智商，他想破腦袋都想不出所以然，只能雙手抱頭趴在桌子上。
教室裡面的喧鬧聲突然戛然而止，他們的班主任翟貴順面帶招牌式的表情出現在教室門口。
“開會。”他說了這麼一句話，下面就響起一陣細細索索的聲音，那是學生們在往自己桌鬥裡面塞漫畫、小說。
等大家都把無關東西收拾妥當之後，他走上講臺，習慣性的用威嚴的眼神掃視全場，然後纔開口說話：“這次班會我們來說一下馬上要進行的文藝匯演。”
布挺對這種話題毫無興趣，反正不讓他參加，他關心來做什麼？他正煩着呢。
“大家最近幾次合練我都看了，還不錯吧。但是我認爲要想在全校拿獎，僅此還不夠。所以我覺得在演出服裝上要有特點。這樣，後天預選的時候女生全部穿白色襯衫、黑色超短裙，男生統一穿黑色中山裝……”
翟貴順話音未落，底下就響起一片哄聲。女生們在表示自己的“憤慨”和驚訝，而男生們則高舉雙手支持英明神舞的老班的決定。
有人舉手問班主任：“翟老師，校服裙子不行嗎？”
翟貴順搖搖頭：“太長了，還不夠短。要超短裙。”學校冬天的校服是長裙，裙襬在腳踝部位。夏天的校服倒是短裙，不過裙襬再短也在膝蓋高度，距離他要求的“超”短裙還是有一定差距的。
女生們皺起了眉頭，男生們樂開了懷。
布挺這次不想擡頭也得擡了，他對班主任老師突然做出這個決定感到驚訝。當然他其實最想看到晉靜對此的反應，果然晉靜和其他女生一樣，對這個決定表示了不滿。
有些女生表示反對是因爲她們腿太粗，穿超短裙不好看。有些女生反對則是觀念傳統，覺得穿超短裙有些過於暴露，晉靜反對的原因是什麼呢？
班會上晉靜只是反對，卻沒有說出理由，布挺又不好意思開口去問。
女生們一致反對，這個時候翟貴順充分行使了他作爲班主任的權力——直接拍板，決定了預選那天的穿着。一切都按照他要求的來，沒有超短裙、中山裝的去借，去買都行。反正到時候如果讓他抓住沒有按照要求穿戴的，別怪他不客氣。
在男生們的歡呼雀躍中，女生們無奈接受了這個明顯讓臭男生佔便宜的決定。
接下來得一天時間，不少男生都在幻想自己心儀的女生穿起超短裙是什麼樣子，誰還有心思上課呢？男生裡面似乎也就只有臧劍表現的還算正常，完全沒有其他男生的豬哥相，這讓他在女生心目中的形象又高大了幾分，可誰知道他毫無反應只是因爲他不知道超短裙是什麼東西以及那代表了什麼樣的意義。
這已經不是羞於談論那種事情的年代了，但是能夠親眼看看自己熟悉的女生集體穿上超短裙的樣子，還是很值得男生們期待的。爲此，班主任翟老師那張臭臉在他們心目中的形象也頓時高大了不少。
※※※
晚上回家之後，布挺本以爲晉靜不會再來自己家裡一起做功課了——實際上是晉靜做了讓他抄……沒想到當他和臧劍在客廳裡面看課外書的時候，大門開了，晉靜揹着書包，還抱着一堆衣服推門而入。
“阿布，借你臥室用用。”說完，不等布挺答應就鑽了進去，隨後把門關起來，還響起反鎖的聲音。
布挺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臥室。好半天他纔對埋頭看書的臧劍說：“阿劍，你剛纔看到晉靜了嗎？”
臧劍擡頭看看布挺，然後搖頭道：“在下不知，在下剛纔一直在埋頭看書。”
布挺摸着下巴自言自語：“果然都是我的幻覺……唉！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看來我應該提前去休息休息了……”說着他起身向臥室走去，手剛放到門把手上準備開門的時候，這門卻自己開了，把布挺嚇了一跳，讓他更嚇一跳的是門開了之後出來一個穿着白襯衣黑色超短裙的女孩！
晉靜也被嚇了一跳，她猛地把門砰的又關上，差點撞到布挺的鼻子。
“幻覺！全部都是幻覺！”布挺喊道，“嚇不倒我的！”說着他就要開門衝進去，門又開了，他被晉靜迎頭一擊——一方枕頭正砸在他臉上。
“布挺，你在偷看我換衣服嗎？”晉靜一臉怒氣地質問布挺。
布挺把臉上的枕頭拿開，有些迷糊的看着晉靜：“咦？這語氣，這殺氣……完全不像是幻覺嘛……”
“幻你個頭啊！你今天在幹什麼？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晉靜坐在沙發上哭笑不得的說。
確認了確實是晉靜之後，布挺不知道爲什麼心裡很高興，他連忙笑嘻嘻地說：“哪兒有？我正常的很呢……咦？這裙子……”
見布挺注意到了身上的裙子，晉靜高興的起身轉了一個圈：“好看嗎？”
臧劍拍拍手：“非常之好看，宛若仙子。”
晉靜臉紅了，她又問布挺：“好看嗎？”
燈光下晉靜的大腿將布挺的眼晃花了，他不知道應該怎麼說，最後結結巴巴地問出來這麼一句：“你……你不冷、不冷嗎？”
剛纔溫馨的氣氛頓時消失無蹤影，晉靜惱怒地說：“要你管！”
“啊！不是！確實很好看，非常非常好看！”布挺舉起右手，做宣誓狀，他想要“亡羊補牢”。
但是晉靜不給他這個機會：“少來了，我只相信你的第一反應。”隨後她用手拉拉裙子下襬，打算多遮擋一些暴露的大腿。“好久都沒穿了，我還以爲以後永遠都不用穿了呢，初二買的，正好拿來做超短裙。”
布挺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根本不是什麼超短裙，而是初中他們一起出去旅遊的時候路上買來穿的普通短裙，只是這幾年晉靜身體發育迅速，這裙子再穿就顯得短小了許多，不注意看還真以爲是超短裙呢。
“抗議，你欺騙觀衆！”布挺高舉的右手變成了抗議手勢。
“抗議無效。”晉靜駁回。
“哼哼，真想不到你那腰還能穿的進去……”布挺改變打擊策略。
晉靜毫不示弱，她擺出一個自認性感的姿勢：“我天生麗質，怎麼吃都不胖，有什麼辦法？哪像某人，再下去和豬就沒什麼兩樣了。”
布挺愣了愣，他知道晉靜說的某人是誰。不過晉靜的姿勢也很快讓他找到了攻擊的靶子：“芙蓉姐姐……”
晉靜馬上抄起了沙發抱枕，布挺連忙舉手投降：“芙蓉姐姐那種貨色怎麼能和你比呢！我是這個意思……”
“哼，算你識相！”晉靜把抱枕抱在懷裡。
布挺注意到她的嘴脣有些發紫，客廳裡面沒有空調，穿着夏天的衣服確實夠冷的。他回身去臥室裡面抽出一張毛毯，回來遞給晉靜。“拿着，小心感冒。你可是我們班的領唱，嗓子壞了問題就大了。”
晉靜愣了一下，然後接過毛毯給自己裹上，嘴角扯出一絲微笑。“謝謝。”這兩個字她留在了心底。
“我去把衣服換回來。”晉靜披着毛毯重新進了臥室，剛剛把門關上她又打開，然後對布挺說：“警告你，不許偷看！”
布挺撇撇嘴：“小時候沒少看……”
“你說什麼？！”
“啊！我說誰稀罕……”
“什麼！”
“不是不是！我說我肯定不會看！放心換衣服去吧，我簡直就是柳下惠2005版！”
晉靜哼了一聲，終於又把門關上了。看着重新關上的大門，布挺突然嘿嘿笑了兩聲。
他躡手躡腳的走向臥室門，然後趴在門上，努力把眼睛湊向門縫，想要看到裡面的情況，無奈門縫太小，什麼都看不到。不甘心的他上下左右看了看，發現只有下面的門縫比較寬……
臧劍看完一本書之後擡頭卻發現客廳裡面空無一人，原先還在打鬧的晉靜和布挺都不見了蹤影，他起身打算找找，這纔看見布挺正趴在地上，屁股高高撅起，把臉貼在地上。
“布兄，你在幹什麼？”
“嘿嘿，看好東西。你要不要來看看？真見鬼，只能看到腳……”布挺小聲埋怨道。
臧劍看到布挺這麼認真，也來了興趣。什麼東西能夠吸引他呢？於是他也學着布挺的樣子趴在地上，把臉貼在地上……“啊！好涼！”地面的冰涼傳到臧劍臉上，讓他驚叫出來。
“噓！”布挺被嚇了一跳，“小聲點！別說話！”
臧劍捂住嘴重新趴在地上，他眯着眼睛透過門縫看去，卻只能看見一雙腳。“只是一雙腳……這有什麼意思？”
“哼哼，你懂什麼？看女生要從腳往上看……這該死的門縫，明天我找鋸子把它擴大一些……”布挺一邊努力讓臉更貼近地面，一邊對臧劍解釋，“晉靜在裡面換衣服哦，她說不讓看就不看了？男子漢大丈夫，豈能受他人制約？反正不看白不看……”
“看了也白看是不是？”門突然打開，讓努力往門上湊的布挺一下失去平衡，摔了進去。他趴在地上，驚詫的擡起頭，正好看見晉靜獰笑地看着他。而身邊的臧劍呢？正端坐在桌旁，認真埋頭看書，好像他剛纔根本不曾出現在門口做過偷窺的事情。
“阿劍，你不講義氣……啊！”
老巷子第四十三號裡面又傳出了充滿活力的聲音。
※※※
兩天之後，學校的文藝匯演預選當中，高一三班的合唱團一出場就鎮住了所有評委，一羣白花花的大腿啊……結果不言而喻，高一三班的合唱以絕對優勢進入了最後的文藝匯演大名單，聽說還很有可能作爲元旦文藝匯演開場或者最後壓軸節目。
而據說當其它班級的學生們知道高一三班的“超短裙作戰計劃”之後，一邊大罵他們班主任卑鄙無恥下流，爲了勝利不擇手段；一方面流着口水期待十二月三十一日那一天的到來，因爲他們也很想看看那一羣白花花的大腿有多麼震撼人心……
預選那天布挺沒去，學校方面爲了節目的保密性考慮，規定除了參演同學，其它任何人都不得進入學校禮堂，就算是非評委老師也不行。
不過那天布挺也沒有去操場跑圈。因爲當他來到操場的時候，發現操場上漸漸有了人，大家不用排練，自然就有時間玩了。他還在球場裡面看到了二七班的那羣人。操場再也不是他一個人的操場了，他只能放棄繼續跑圈的想法。也許明天這裡又會恢復平靜，可以讓他繼續跑圈，但他不知道當元旦過後，自己又該去哪兒訓練？
他坐在看臺上看着在場下奔跑追逐的人們，一顆小小的足球可以讓他們放聲大笑，笑到捂着肚子趴在地上捶地不止；也能讓人惱羞成怒，和別人爭得臉紅脖子粗的；還能讓人興奮的擺出各種造型，彷彿天生的戲劇表演家……
足球聯賽的影響正在逐漸顯現，沒有了排練節目和學習任務的約束，來這裡踢球的人越來越多。就算不踢球，來看球的人也多了起來。大家都把這些當作了課餘生活的娛樂，放鬆心情和大腦的好方法。李靈的願望實現了，但是布挺卻皺起了眉頭。
這一天，他獨自一人坐在看臺上，看着人來人往，嬉笑打鬧。從禮堂的窗戶中偶爾會傳出音樂聲，眼前的操場上熱鬧無比，但是他卻覺得這種熱鬧和自己無關。他試過站在起跑線上，卻無論如何都邁不動腿。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羣，他突然失去了在心裡高喊“跑！布挺，跑！”的勇氣，他覺得自己那樣做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