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裡的空氣靜悄悄的。
黑色路虎在黝黑的夜裡,如同出閘的猛獸在遠古森林裡那般遊刃有餘。
傅晴坐在副駕座上,手裡抓着安全帶,纖細柔嫩的手指一點一點的無意識的摳着。她長長的睫毛一眨一眨地垂下來,神情有些黯然無措,彷彿不明白,爲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司徒衍,就這麼出現在了他的面前,然後變得這麼可怕。
她一時之間覺得有些恍惚,分不清楚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澄澈的大眼睛,充滿了些許水霧,看起來迷迷濛濛的。
像是迷路的小貓咪,那麼惹人生憐。
雷擎佑瞟了她一眼,想到剛纔那個男人眼中的勢在必得,他深邃的眼眸中劃過一道幽深的光芒。
他伸手從一旁的文件袋裡,拿出一個文件夾,遞給身旁的傅晴,眼睛卻直視前方。
傅晴愣了一下,伸手接過。
“這是什麼?”
她打開灰色文件夾,看着擡頭有着“調查報告”等字樣,纖細的手指帶着一絲疑惑,輕輕的翻開。
粗粗一看,還以爲是什麼事故調查,不過當她看到那個名字的時候,喚醒了腦海中那串非常不愉快的記憶。
那位栽贓她是不良醫生,說她草菅人命,甚至組織人員來醫鬧的病人。
“原來是去藥房取藥的時候,有人把藥動了手腳。”
傅晴緩緩的說道,聲音中聽不出喜怒。這就不難解釋了,明明她開的正確的藥房,病人吃了藥會出現過敏症狀加劇甚至急性休克的情況。
看來背後的人,爲了針對她還真是做了不好功夫。
雷擎佑輕輕勾了勾脣角,狹長的眸子閃過一絲欣賞,“這是其次,重點是你那位病人再次被送醫急救,在此期間,談好的親事因爲家裡沒錢買房而差點黃了。”
“差點黃了?”清冷的嗓音重複着這幾個字,傅晴一下子聽到了重點。
想到既然有人連藥的成分都能換了,那麼……
“所以這個時候剛好有人幫忙,讓他能夠有錢買房保住親事,那麼相對的嘛,這位病人必須要付出點什麼。”
雷擎佑挑眉,這個小女人再次刷新了他的認知。
“沒錯,有人在這個時候,提供了剛好夠買房的金錢,還提供專人指導他們怎麼樣去醫院鬧事,怎麼和院方撕扯提要求。”
原本以爲只是冷靜淡然,頭腦清醒,沒想到反應如此之快,他胸膛中的那點妥帖的快意,漸漸發酵壯大,甚至於一見到她,就會在潛移默化中失去控制。
事到如今,他很難再告訴自己,接近她留她在身邊,單純只是爲了查出她是不是當年那個女孩兒。
還有一些讓他不得不承認的感覺,無論那女孩兒是不是她。
他已經不打算放手了。
傅晴知道有人看不慣自己,從她剛進到醫院的時候,這種事情就存在了,但讓她沒想到的是,有人爲了針對自己居然能花了這麼多心思,她該感到驕傲嗎。
“呵,還真是夠處心積慮的。”
她究竟是擋了誰的路呢……
想到她上班的第一天,在食堂裡被針對的惡意,以後的工作中,處處使絆子爲難,傅晴脣角微啓,漾出一抹嘲諷的笑意。
彷彿明白傅晴的所思所想,雷擎佑薄脣微勾,低沉醇厚的嗓音響起。
“幕後主使人已經有點眉目了,很快就有結果出來。患者涉嫌訛詐完全可以起訴,還有整件事的過程,最後應該怎麼處理,都交給你來決定。”
傅晴轉頭看了他一眼,澄澈的目光閃爍着有些俏皮的光芒,頰邊的梨渦淺淺,顯示出主人愉悅的心情。
“好啊,既然要隱藏在背後做骯髒的老鼠,那就不要怕暴露在人前,不讓他們擔驚受怕幾天,怎麼對得起那麼多的心思呢?”
雷擎佑看她很快便有了決斷,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點點頭。
車子停下,軍區別墅到了。
傅晴下車,走了兩步,卻被身後的男人喊住。
她停了腳步,轉身,高大的男人在夜色的掩映下顯得越發具有侵略性,修長有力的指尖,有着明明滅滅暗紅色的光。
雷擎佑深深的吸了一口煙,濃烈的菸草氣息讓他緊繃的情緒得到了稍許緩解。
他往前走兩步,在傅晴面前停下,低頭看着她,棱角分明線條有了些柔和的意味。
“文件後面最後一頁,你等下可以看看。”
嗓音初時有些乾澀,後面卻越來越順暢,“或許你會更感興趣。”
說完,他便越過有些困惑的小女人,率先向房內走去,寬背窄腰長腿,看的傅晴忍不住眯了眯眼睛,覺得衝擊力有些大。
文件的最後一頁?
她拿着手中的文件,跟在雷擎佑的身後向前走去,有些好奇的皺起眉頭。
文件的最後一頁到底寫的是什麼呢?
這個問題,在傅晴走進房間,洗完澡躺在沙發上打開的時候,有了答案。
不過字她都認識,組合其他的含義她怎麼就不理解了?
秀氣的眉頭微微蹙起,傅晴再一次一字一句的仔細讀了一遍,依然覺得腦子不夠用了……
契約女友?
雷擎佑那個嚴肅冷酷、自控力好到極點的男人,真不是在開玩笑?
就在她把這份所謂的協議,翻來覆去想破腦袋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熟悉的嗓音。
“考慮的怎麼樣了?”
低沉醇厚,略帶一絲暗啞,在雷擎佑微溼的髮梢和換過的居家服的映襯下,顯現出一種少有的性感魅惑。
他斜斜的倚在門邊,雙手插入褲袋,以一種閒適懶散的姿態出現。
可那堅毅果斷的眼神告訴傅晴,他不是在開玩笑,他的提議是認真地。
傅晴有些失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內心的感覺,她揚了揚手中的資料,衝着雷擎佑不可置信的問道。
“這份協議的初衷是什麼,如果我沒搞錯的話,在雷上校因傷送進我們醫院之前,我們都是從未謀面的陌生人,現在忽然要我考慮籤這份協議?”
她攤手,表示不解。
“理由呢?”
並不是生氣,而是完全無法理解。
這樣一個男人,是出於什麼原因纔會發出這樣的邀請,傅晴承認,她真的有點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