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昂進入鹿鳴城,並沒有等廖振光一起走,他初到鹿鳴城,必須要儘快想辦法得到足夠的信息,他才能儘快啓動救援和報仇計劃,這方面廖振光幫不了他。
他要營救古蕊要報古心之血仇,必須將計劃做得盡善盡美,掌握了足夠的證據和信息,經營到有足夠把握才能動手, 到了這裡他本事低微,他的行動就絕不能像在昆元大陸時那樣直接乾脆,必須要步步爲營並且處處小心謹慎。
這個世界上,現在還記得要營救古蕊還記得古心血仇的人就只有他,如果他貿貿然的衝動而失手死掉,古蕊就會繼續沉淪,古心的血仇更要徹底的冤沉大海。
就算他明知此時此刻古蕊很有可能正在遭受最悲慘的凌辱,他也要咬牙將心中強烈的痛恨和焦急壓制下去,他絕對不能衝動行事,衝動和急躁只會壞事。
他先要證明事發之時湯凱去過燕峰城,證明湯凱擄走了古蕊,證明湯凱就是殺死古心的兇手,然後就要充分了解鹿鳴城,瞭解真月宗,然後瞭解湯凱的現狀和湯凱的天才妹妹湯玉秀,詳細掌控了這些細節之後才能夠開始他的營救和報仇計劃。
當然了,最後要出手恐怕必須等到成功築基有一定的戰鬥力之後,但他現在並不能立刻放下一切去購買高級築基丹進行築基,因爲築基非常困難,必須要心無旁騖,容不得有半點心魔存在。
古蕊必須要儘快營救,古心之仇也不能等太久,這是他心中的刺,是他的心魔,他爲了此事都已經徹底的陷入魔怔了。
如果古心只是一個庸庸碌碌的普通人甚至是一個品行不端的人,他現在也許會好受一些,但古心偏偏就是一個困境之中依然古道熱腸本心惟善的稀有人類,一個能夠讓他重新燃起生活希望的人,這樣人無辜慘死讓他如何受得了?
他必須要先盡力做好一切現在能夠做的營救和報仇準備後,才能夠徹底的靜下心來籌備築基,否則他就算吞服了足夠的築基丹引動了築基機緣,最後一定也會備受心魔侵襲而走火入魔。
所以,他現在的第一要務就是要先做好營救和報仇的準備,至少要確定古蕊的下落和殺死古心的兇手是不是湯凱之後才能夠開始籌備築基,成功築基之後就真正開始執行營救和報仇計劃。
他先找了幾個普通小商樓買了幾塊不同的玉簡地圖,研究了將近兩個時辰後才向目的地走去。
他一邊走,一邊小心翼翼的延伸神識,他想看看附近有沒有龍蛇混雜的底層區域,以他這種修爲和身份,想要在這個陌生的城池裡儘快獲得足夠而準確的信息,最好的切入點就是先找一個地頭蛇。
本來在人多的地方是不應該隨意延伸出神識的,因爲神識延展時引起的波動能夠被其他修士感應到,但他知道自己修煉了九轉煉神決之後,神識延展之時幾乎沒有任何波動,能夠逃避其他修士的感知,所有也就沒有什麼忌諱了。
另外,他之所以在這裡就開始尋找,因爲一座城池往往城根附近就是龍蛇混雜之地。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他就鎖定了一個目標。
離他七裡左右,有一個方圓不到十里的小坊市,外圍是一些散修地攤和食肆,接着是一些商鋪、客棧和湯館,中間則是一些煉器鋪、制符堂之類的小工坊和幾個應該是拍賣所用的殿堂。
這些都沒有什麼問題,至少表面看來都很正常。
有問題的是那些商鋪、工坊和拍賣堂竟然都有一條暗道深入地下,暗道的入口除了有兩個築基中後期修士看護外,還佈置了四階凝靈磐堽陣和隔音避塵陣。
高昂現在的神識雖然堪比築基後期修士,但也不能直接穿透這兩個陣法,但偏偏有三條通道可能是佈置陣法時出了丁點誤差,陣法和洞壁的鍥合處竟然出現了幾個櫻桃大小縫隙,這就給了高昂可趁之機。
原本這麼小的縫隙其實並不算什麼疏漏,因爲絕大部分元嬰以下修士的神識都無法精細到可以透過這麼小的縫隙然後深入幾百丈的地道,這麼點誤差對陣法的防禦能力也沒有任何影響,但偏偏就碰到高昂這種神識經過五行道髓和九轉煉神決徹底改造過的怪胎。
那三個通道向地下延伸了兩百多丈然後通向同一個地方,那裡是一片方圓一百多丈的簡陋地下建築,連接那片地下建築的密道竟然一共有十七條之多,不過其他密道高昂的神識延伸到頭就被陣法所阻。
那片地下建築總共有幾十個大小不一的密室,看情況應該是彙總室、分揀室、鑑定室和最後的分類儲藏室。隔不了多久,就有一些修士從密道進來將一些東西送到了彙總室,這些東西很繁雜,有法寶有靈丹有靈草有玉簡有原料等等。
彙總室裡面的十來個修士就將這些東西進行初步的分類然後分別送到各個鑑定室,鑑定室裡面的鑑定師鑑定好後,就讓侍應送到那個大儲藏室裡分門別類的放好。
大儲藏室旁邊還有一個裝飾得不錯的房間,房間裡面盤膝坐着一個眉須灰白有不少皺紋的老年修士。此人正在打坐修煉,從靈力運轉時體表光芒可以判定此人乃是一個金丹後期修士。
當高昂的神識觸及到此人之時,此人似乎有所發現,皺了皺眉馬上延展出神識查探,但搜索了一刻多時間都毫無所獲,於是搖了搖頭喃喃道:“這人啊,年紀一大就容易疑神疑鬼,就算元嬰前輩用神識查探此地也逃不過我的感觸,剛纔應該是我搞錯了。”
很明顯,這個小坊市就是一個銷贓窩,表面的生意都是掩飾,真正的大生意乃是銷贓,從各個渠道得來贓物,然後通過商鋪工坊和拍賣會洗白賣出去。
一般而言,這麼一個成建制成系統的銷贓窩必然是地頭蛇,背後肯定有強大勢力罩着,或者乾脆就是某個強大勢力的生意,這種地方的人肯定也會消息靈通,對整個鹿鳴城方方面面都吃透了,否則怎麼得到贓物又怎麼順利的散出去?
高昂粗略探查一番後就知道這是他想要找的地方了,剛好發現那個老年金丹修士有所反應於是趕緊撤回了神識,然後定了定神就向那個地方快速走了過去。
他當然沒有立刻就去接觸那些人,他要找一個更近更方便的地方再仔細探視,然後找出一個最合適接觸的人。
一刻多時間之後,他就來到那個小坊市的外圍。
因爲有靈氣的緣故,修真界可以說處處都是桃花源一般的美景,這個小坊市雖然在整個鹿鳴城絕對是末流之地,但依然美得如世外桃源一般。
至少在高昂的眼中就是如此,他在地球甚至在昆元大陸都沒見過如此美景。
在高昂看來,這個地方的美,主要並不在於有山有水,不在於掩映其中的亭臺樓閣或雄偉或雅緻,而在於它的清。
一個字,清。它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的清,清得令人真正的心曠神怡,清得令人心中起不了一絲煙火。
天空是清的,高遠的天空似乎是透明的,那彎彎的月牙也似乎是透明的,就是連那淡淡的白雲也薄如蟬翼,擡眼望去,似乎可以一直看到星空的盡頭。
空氣是清的,四周的空氣清新的得令人陶醉,每一縷流淌過鼻尖的微風似乎都帶着一股清香,這清香沒有泥土走獸的腥味,沒有其它任何雜亂氣味,只有淡淡的清香,淡得幾乎只有用心靈才能夠聞到的。
山是清的,這裡的山不算高也不雄偉,稍顯瘦削的身形透着一股子清冷,山中始終繚繞着很淡很淡的氣霧,而這氣霧並沒有將那山變得渾濁,反而在淡淡的月光下使那山顯得清雅而幽冷。
水是清的,湖水清澈得毫無雜質,在清冷月光的撫摸下,湖水就好像一塊透明的翡翠,其中魚兒竟然也清晰可見。
那個大約方圓四里的小湖叫翠湖,建在翠湖邊茂密竹林中的小坊市就叫翠湖林坊市。
翠湖邊上,掩映在林間的亭臺樓閣大多數都是坊市的客棧,高昂用神識略略掃過一遍就向其中一家客棧走去。
高昂之所以選擇這家客棧,因爲這家客棧叫河漢閣,因爲無論他在哪個時空,那個漢字永遠都是他的根。
進了客棧高昂也暫時不去打聽什麼,交了一個月的房費就向三樓走去。
客棧三樓外的亭臺就是食肆,他現在飢腸轆轆,需要先填飽肚子再說。
到了三樓,高昂就看見一個長寬十五六丈的亭臺延伸了出去,一直伸到湖面之上。
他延伸神識探視,發現亭臺下面並沒有什麼支撐,但這亭樓就憑空而出,卻穩如磐石,躍出湖面,這也許是佈置了什麼陣法的緣故。
此時,這亭臺之上,坐了幾百個低階散修。
在這迷人的湖色之上,沐浴着清冷的月光,遙望高遠的星空,飲上幾杯低等靈酒,或低首感懷或暗壯心志,正是一衆苦苦掙扎在修真之路最低層的低階散修最喜歡的事情。
這一衆低階散修,或機緣巧遇得到修煉心法踏上仙途,或因資質太差被逼離開師門家族,或本身就是小家庭小門派出身,無強大背景,更無足夠資源。
他們修爲低微,既無實力到深山狩獵妖獸採集靈草尋找礦產換取靈石,就只能在城池之中的中小靈植園、工坊和商鋪等地賺取不多的靈石維持生活和修煉,而這些靈石只夠他幾個人合租一個房間擠在一起修煉。
只是這翠湖林的靈氣既不夠濃厚也不夠純淨,剛剛勉強可以用來修煉,又加上客房並沒有佈置聚靈淨化陣,同時又幾千幾萬人擠在方圓幾裡內一起修煉,修煉的效果之糟可想而知。
但他們沒有辦法了啊,他們根本就沒有足夠的靈石去租賃洞府,而在深山中靈氣充足純淨之地獨自開闢洞府簡直就是找死,就只能終日寄居於客棧之中了。
所以,能在每一天的辛勞結束之後,就着美妙的湖光月色,故作輕鬆的飲上幾杯,即使是喝着兩塊下品靈石一瓶的最低級靈酒,對這些整天在底層掙扎的散修來說,也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