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對於售出的這三十二件衣裳所創造的收益,滿屋子沒有人能比我更清楚了。具體的進帳我此刻還沒有看到,可是,即便是按照我所訂下的最低的價格,以二十兩銀子一件來算,三十二件衣裳就是六百四十兩銀子,刨除店子的租金每月是三百兩,六十件衣裳付給洪家姐妹及各人的工錢共是三十兩,虎子及小夥計的工錢亦有限,一個月合計的開支也就不到四十兩的樣子。做衣裳的料子具是從自家的綢緞鋪裡所來,成本是不能再低了,加上顏料繡線珠花等裝飾之物,一共是百多兩銀子的花銷,這個是在做衣裳之前我就覈算過了的。
也就是說,只今天一天的營業額,就已將這一個月以來除開裝修店面的成本都掙回來了,還餘有百餘兩銀子的賺頭。若是按照這個勢頭下去,未必不能在這一月裡就將裝修店子的錢全部都收回來,只是,如果生意真的想我們希望的那樣好起來,那光是洪家姐妹和我屋子裡的幾個女人來加工衣裳,勢必是嚴重不能供應鋪子裡的銷售需求了,看來,我下一步最緊要的工作是尋找合格的繡娘,擴大製衣的規模了。
一面想着,一面暗暗的驚訝,經營成衣竟有如此高額的利潤,就是來自現代,見慣了那些高級女裝生意火爆日進斗金的場面,仍然不得不感慨,無論什麼時候,還是女人的錢最好賺嘞。
雖然心底是暗暗的咋舌,面上卻仍是不動聲色,我擡眼在在鋪子裡看了看,卻沒有發現洪家姐妹和小敏的影子,遂問了句,梅書答說她們幾人還在後院裡幫忙清點租借的銀盤之類,我點點頭,看了景琛一眼,至少,在美如看來,這間店子是景琛開的,我不過是個幫忙的,爲了在二夫人那裡少些說道,明面上,這裡此刻還是得由景琛來作主。
“哥哥,你看,今天一天的生意,幾乎就將店裡的存貨銷售的沒什麼存貨了,雖然晴兒也知道,做生意最忌的是壓貨,但,咱們這個都是些細工慢活,以目前的人手來看,哪怕是繡娘們日夜趕工,怕也供應不上店裡的售賣,爲今之計,哥哥還需找些手裡活兒鮮亮的好手來幫襯才行了。”
兄妹倆自是心靈相通的,聽我如此一說,景琛也立時的明白了我的意思,皺眉道,“這一時半會兒的,是哪裡去尋人。”
玲兒小心翼翼的開口,“少爺,大小姐,奴婢倒是覺得,手裡活兒好的人不難找,像奴婢這樣窮苦人家的女兒,基本上都是會拿筷子就開始拿針線,一日裡總有大半的時間都是與針線爲伴,平日間全家人的衣裳也從沒有外面置辦的,俱是姑娘們一針一線的縫出來。奴婢心想,方掌櫃和虎子都是本土人士,認識的人多,不過隨意打聽一下,相信這樣的好手大有人在。難就難在,要找活好,還要人品好,咱們能信得過才行。”
我點點頭,看向景琛,“玲兒說得有理,這也是最最重要的一項,咱家店裡的衣裳,賣就賣在創意新穎,好就好在出其不意。一件衣裳的製成,從設計到成衣上櫃,總也有個十天八天的樣子,要是經手的人信不過,沒等到咱們的衣裳上市,別人家都先有了,那生意就沒得做了。也沒有整天防着這個防着那個的道理,如此倒是不用做事,光顧着盯人了。”
景琛亦是深以爲然,細細的思慮了一番,道:“如此,我們將事情分爲兩步,首先,方掌櫃和王虎,你們自己出去打聽打聽,看看街坊四鄰里有哪些女人的活兒做得好,平日裡爲人做事也信得過的,問問她們的意思,看願不願意往咱們這裡來做工。讓小夥計們也出去走動走動,最好是親戚朋友等信得過,熟悉些的人士。”
“第二,晴兒,你細細的擬一份合約,就如你上次給我看的同洪家姐妹簽訂的那個就不錯,只是,違約的、或是有那些間雜進來的小鬼,將處罰訂得更嚴厲一些,也好叫那些人有個警惕。擬好了,你拿給我,我拿到府尹那裡去備個案,也好叫咱們到時候有章可依。煩是來了咱們這裡做工的,俱都要在合約上按手印,一切依約辦事。”
我應下了,又囑咐方掌櫃和虎子,“出去找人的時候,都要跟她們講清楚咱們家的規矩,活兒只能統一的在咱們安排的地方做,不得帶到外面,只要是人在咱們這裡做事,中午的飯咱們管。工錢也不必擔心,只要過了我的驗收,當天結錢也可以。只一條,醜話說在前頭,合約裡定下的規矩大家都是必須遵守的,我李府雖不欲與人結怨,但若是人先對不起我,我李府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違反了咱們的規定,百倍的賠款還是小的,咱們有的是手段,管叫他待在班房裡將牢底坐穿。”
景琛背了手,喚錦子上前來,吩咐他先去駕車,又留了梅書領後衆人將後院的清理工作一一的完成,囑咐了陳掌櫃細細的教王虎經營方面的事務,就帶着我和美如先回府了。
因我與景琛各自有心事,而只要有景琛在,美如亦是不肯多話的,故,雖是車廂裡坐滿了人,竟是一路沉默的回了家。
早上起得早,又忙活了大半天,兼又因景琛要外出的事情傷了好一陣神,才人多事雜沒有覺得,剛一回到晴如小築,安靜下來,才覺得頭隱隱作痛,顧不上吃飯,玲兒忙幫着我卸了釵環服侍我休息。我原想去明輝院裡找景琛說說話,奈何實在是提不起精神,惟恐景琛擔心,又想着說景琛既是要離家一段時間,想是有許多事情是要交待錦子的,我去了反倒擾了他,故沒有多話,依了玲兒,自去歇息,只吩咐玲兒戌時叫我起牀,我還有些事兒要問問景琛的。
睡了一覺起來,方覺得精神好了一些,我正要叫玲兒幫我着裝,玲兒告訴我,才我睡覺的時候,景琛已來過,說是王府有人傳話,讓景琛速速的趕去與王爺會合,景琛得了消息,只來得及看看我,匆匆的就上路了。
接下來的幾天,我只是每日午後的時候去一念走動走動,有時候在版房裡與洪家姐妹一同研究後面的款式,有時候見見方掌櫃他們找來的人選,也有留用的,大部份的人卻直接讓她們回去了,我雖然是急缺人,卻也是寧缺毋濫,有些人看着沒甚主見,或者眼神閃躲,這樣的人,哪怕是我鋪子裡立時就斷了貨,也是萬萬不敢用的。
除了成衣的製作,鋪面的事情我大多放手讓虎子去打理,間或有些虎子做不到的,也自有方掌櫃教他,所謂用人疑,疑人不用,我本身要處理的事情還很多,如虎子玲兒等我身邊信得過的人,我願意給時間讓他們成長,甚至,我願意爲他們的成長交學費,直到他們有一天能獨當一面,真正的爲我所用。
我設計了一款以“傲霜花”爲意念的衣裳,親自盯着洪雯做好了,又自制了一個造型新穎的風鈴,用禮盒包了,去常思坊拜訪莫如柳。
玲兒去門口跟守門的一位大娘報了名號,那大娘看我們的眼神有些奇怪,想來常思坊平日來來往往的都是些男客,偶爾有那女客到來,基本上夫妻吵鬧打砸的時候居多,從來還沒有姑娘家來這種地方的,我卻沒有扭捏,只讓那大娘去通報莫老闆,說是有朋友來訪即可。
剛在花廳裡坐下來,端起小丫頭奉起的花茶吹了吹,還未來得及送進口,旋即香風陣陣,莫如柳嬌笑着從門口進來,
“原來是李小姐,我道是誰呢,倒真真是位嬌客了。”
我起身見禮,道:“如柳姐姐,不請自來,請恕打擾。”
莫如柳搖擺着款款細腰,急忙上前兩步扶住我,“李小姐,快快請起,行此等大禮卻是爲何,真是折煞如柳了。快請坐,鶯兒,快將早上我買回來的點心端上來,請客人嚐嚐。”
一面吩咐着,一面請了我坐下,待兩人坐定,我推了推桌上的禮盒,道:“如柳姐姐,這是晴如新制的衣裳,昨日才得了,急急的給姐姐送來,還有一個小玩意兒,也是晴如自制的,不成大體,還請如柳姐姐見諒。”
莫如柳輕笑着,卻並不去接那禮盒,眉目透着些詫異,“但不知李小姐今日所來何事,呵呵,也不瞞李小姐,雖然我這常思坊是開門做生意的,卻很少有李小姐這樣的客人到來,故而,如柳心中頗有些疑惑。”
我心下了然,面上卻不顯,只故作傷懷道:“那日一念開業之時,如柳姐姐還與晴如相談甚歡,甚至留了常思坊的地址,說歡迎晴如常來走動。如今卻總是李小姐李小姐的喚我,分明是生分了,晴如心裡也有些疑惑,難道,那日如柳姐姐說歡迎晴如來走動只是玩笑話的。”。我扁扁嘴,眼裡還含了些淚,像是十分的委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