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看電視的時候,我總是一邊懷揣着好奇之心,一邊大笑嘴上還不忘死命的打擊着那些一被人用刀捅進胸膛,短短几息時間,便掛掉的劇情。
人,哪有那麼脆弱。
可是,當我自己身置其中,卻一點都笑不出來了。
疼、疼、疼!
漫天的疼痛,在做拉鋸戰,不斷撕扯着我的神經。
痛到,我恨不得直接拿塊豆腐撞死。不想再繼續承擔這種撕心裂肺的痛楚。
還好,我徹底昏過去了。
這是,我唯一覺得慶幸的事情。
當然,我再也不想經歷類似的事情了。畢竟,我可不是什麼貓妖,有九條命隨意揮霍。
最主要的是,我再也不想經歷撕心裂肺的痛楚了。
那一幕,變成了我夢靨。也是我腦海中,紛繁複雜沉澱後,留給我最最深刻的印象。
它就是一枚不安分的炸彈,時不時的給我來上一發。直到半年後的今天,我依舊會在大半夜被這一幕驚醒,然後冷汗涔涔,雙眼茫然一片。
如果不是小果點燃了燈,給我端來一杯溫水的話,我想,後半夜,我就要在茫然發愣中度過了。
木然的接過小果手上的茶水,木然的喝了一口,木然的把杯子遞給小果,然後在小果同情的目光中,我很“乖巧”的躺回到被窩,閉上眼,繼續和周公聊天嗝屁。
其實,我當時很想握住小果的手,跟她說聲謝謝的。
大半夜的,我還把她吵醒的,怪不好意思的。
可是,我想到,我現在成爲了她的主子,這樣說,估計她會更惶恐。
唉,還是算了。
我在心內發出輕輕一嘆,繼續尋找睡覺的靈感。
“唉,郡主真是可憐…”
小果小心得幫我把被子的邊角疊好,同情的看了我一眼,嘆了口氣便把油燈熄滅,然後走出了房間。
關上門後沒多久,我有些頭疼的扶額。
睡不着了。
我閉上的雙眼,頃刻間睜開了,怔怔然的看着頭頂有些昏暗的牀頂。
已經多久沒睡過一次好覺了?貌似,每次噩夢,剩下的時間,都是在數綿羊中度過的。
也不知道爲啥,數綿羊對於我來說,一點效用也沒有,精神反而更加的亢奮。
難不成,中西文化的差異性,在我身上完美的凸顯出來了麼?
我有些無語。
由於失眠這件事情,我特別的痛恨林臻淮那個小白臉。
你說吧,你跟來就跟來,有必要攜帶凶器麼?好吧,放着你攜帶凶器的這件事不說,但是你也要收好吧,要是不小心傷到了別人或者掉在地上,多不好。
再怎麼說,花花草草的,也是有生命的嘛。
況且,怡紅院…貌似是男人尋歡作樂的地兒吧,帶把刀算什麼回事?
堂堂一個大少爺,出門帶凶器,簡直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反正,我只要一想起這件事情,就恨得不行。要是林臻淮站在我面前,我肯定先甩他幾巴掌,再給他來上幾刀,讓他也嚐嚐,這種撕心裂肺的疼痛感。
不過,這終究成爲了我的不可實現的念想。
當然,我也不免會想起阿呆,特別,是在這麼一個夜深人靜的時候。
阿呆…你還好麼?
我默默的想着,突然間,阿呆的影像,在我心內,逐漸的清晰飽滿起來。
頭仰45°,喜歡端坐在階梯上曬太陽,眼神渙散,臉部呆愣的少年;
老太太壽宴過後,得知是被當做“鎮宅”物事後的那個落寞少年;
在他孃親祭日,跪在後山的悲傷少年;
被林老爺準備推出去,和莫府結親從而換取一張出海航線時,那個洋溢着自信說出:“等着看吧”的少年;
……
呆愣的、落寞的、悲傷的、自信的。
我的腦海裡,全部都是我這三年多時間,看到過的阿呆。它化成了一張張的畫像,在我腦海中回放着。
一時間,酸甜苦辣鹹,俱上我的心頭。
用手揉了揉有些晦澀的眼睛,我輕嘆了一口氣,翻身起牀。
怕吵醒小果,我小心得拿起一件厚厚的棉襖披在身上,遲疑了會,便打開了窗子。
好冷!
屋外的冷空氣,從窗子口朝我涌向,不由得,我打了個寒顫,忙裹緊的身上的衣服。
只是,這一陣冷風,也吹散了我心頭的那絲悲春傷秋的悵然。
依靠在窗邊,我漸漸適應了剛剛的寒冷,目光迷離的看着黑壓壓一團的窗外,思緒再一次漸漸飄遠。
話說,那天我被林臻淮刺上了一刀後,腦子裡瞬間被疼痛佔據,隱約間,聽到了阿呆悲痛欲絕的叫喊聲,隨即,便被黑暗給淹沒了。
等我清醒過來後,才發現自己已經不在怡紅院了,亦不在我所熟知的林府小院子裡,可是,眼前卻出現了我熟悉的人-墨賢大妖孽。
我沒有細問躺了多久的時間,也沒有問他在哪裡。不是我不想問,實在被那一刀子捅的,人都虛弱了很多。連喝水,都需要別人的服侍。
不過,看墨賢大妖孽一臉紅潤,便知道時間過去了挺久,否則,短短時間內,他怎麼可能恢復的那麼好。
等我身體好了些,想問些啥的時候,墨賢卻忙得腳不落地,吩咐他手下的人安排好去北上的進程。
然後,我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跟着墨賢大妖孽北上了。
當然,我一名傷號,人言微輕,對墨賢的決定,起不了一絲的改變。索性安之若素的跟隨着他們。
既有美食,又有人照看着,何樂而不爲呢。當然,如果墨賢沒在我眼前晃悠就更好了。
回想起那段時間墨賢大妖孽對我的特殊照顧,我的肝就一陣陣的疼,眼睛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
真是,毒舌!
比如說:“你的命真硬,應該是貓妖轉世吧?!”
比如說:“我的命怎麼這麼歹啊,好不容易在江南培養的人才們,就因爲你,差點全軍覆沒,你絕對是烏鴉附身的!”
又比如說:“哎喲喂,你這次可是花了我不少錢,記得病好了還給我啊,不過,你這副窮酸樣,到底有沒有錢啊?我是不做虧本生意的!”
……
那一段時間,我感覺,就是世界末日!
實在沒有想到,墨賢這個大妖孽,竟然隱藏的這麼深,把毒舌兇殘到讓我聞之喪膽,不得不說,他是好樣的。
幸運的是,在他的摧殘下,我的抗打擊能力迅速上升,順便練就了一番好手藝。
比如說:一張銅皮鐵牆臉。
比如說: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反正,現在等閒的言語,已經不能撼動我半分了。
當然,毒舌只是他性格中最突出的一部分。最讓我受不了的是他每次在我身邊晃悠還要時不時發出輕嘆聲。
然後很“幽怨”的看着我說:
“唉,我突然覺得,活的太沒意思了。”
我一臉警惕的看着他,並不接話,實在是前段時間被他打擊死了,不敢直面他的鋒芒。
墨賢見我不搭話,以更加“幽怨”的目光凝視着我,紅潤的嘴巴微微抿着,一臉的倔強。有我不回話,他就不罷休的感覺。
我被看渾身不自在,在他那“幽怨”的目光下,我覺得身上爬滿了螞蟻,密密麻麻的,難受死了。
我很識時務的繳械投降,勉強掛上溫和的微笑說道:
“爲什麼呢?”
可等我接完這句話,我才發現,我錯了,我錯的太離譜了。如果上天再給我一個機會,我定是封住自己的嘴巴,不出一個字。
可惜,時間不能倒流。
“你說吧,你長得這麼難看,對於追求美的我來說,是種多麼大的摧殘啊。”
我勉強微笑的臉,僵住了…
“長得難看也就算了,爲什麼身材還這麼的搓衣板?我感覺搓衣板都比你身材要有凹凸感。”
僵住的我,正在石化中…
“好吧,這些都可以原諒,上天有好生之德,能夠讓你投胎轉世,已經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了,容貌什麼的,不能強求。”
最後,他總結性的用一句話結束這次談話:
“嗯,近朱者赤,你好好待在我身邊,時間一久了,你絕對會變漂亮些的,畢竟,站在這般帥氣的我身邊,綠葉般的你,也是能添點光彩的,到時候,說不定就能嫁出去了!”
說罷,翩然而去,留下已經徹底石化的我,無語凝噎。
要不要這樣對待我,我還是個傷員好不好,有必要那麼打擊我麼?太欺負人了,嗚嗚…
以上,便是我這段時間的遭遇,我也總結兩個詞形容墨賢大妖孽:毒舌、傲嬌。
當然,我也有拐彎抹角的問墨賢那天的情況。
可能是我拐彎抹角的功夫太過蹩腳,或者說是墨賢這大妖孽的道行太深。
墨賢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只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會,在我看似鎮定自若,實則就差要尿遁來躲開他眼神之際,他才輕描淡寫的跟我說了個大概。
總體來說,情況還是照好的方向發展的,雖然,那天的場景,肯定不是墨賢說的那般輕鬆寫意。
我感到,既心安,又難過。
心安的是,阿呆在墨賢的幫助下,制服了林老爺和林臻淮。
難過的是,在這種情況下,我卻不能陪在阿呆身邊了。
唉。
輕嘆了一口氣,我才驚覺,我站了許久,先前還霧濛濛的天空,已經出現了一片白光。
怔怔然一會兒,我輕搖了下頭,準備關窗回去睡覺之際,不經意間,瞥到了窗外的一棵樹。
上面,正慢慢爬滿着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