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作爲哥哥的夢羽,自是不想自己的弟弟去忍受既定的苦楚。若是能夠,夢羽願意一己承擔。而且,此事事關琴江,夢羽也不願意讓紫露插手。無論如何,與琴江有關的事,都是他夢羽的責任,而不是紫露的責任。再怎麼的,也輪不着紫露去爲琴江做些什麼。更何況,夢羽心中隱隱覺得此次太白山之行,或許不太順利。若是如此,還是不要讓紫露趟這一趟渾水最好。否則,若是紫露出了什麼事,夢羽心中也難安,尤其是像現在這種內憂外患的時候。在這種時候,更要懂得充分利用人力,否則,事情就麻煩了。在這種時候,也必須留下一個值得信賴的人鎮守後方。只要後院不起火,這般夢羽才能放下心來,勇往直前。
不過,雖是心裡着急,夢羽的智商也沒有下線,末了拋了個足以讓紫露留下來的理由。因爲夢羽很瞭解自己這個弟弟,紫露在大事上,絕對不會出岔子。此番情況未明,夢羽相信紫露會做出最明智的判斷。
當然,這也是夢羽需要囑託的事之一。
“...看着甄狄?”
紫露先是被夢羽那般急得直跳腳的樣子給嚇住了,愣了半響,這纔回過神來。自己的哥哥只是阻止自己而已,並無惡意。紫露知道哥哥是擔心自己,自是在這件事上遵從了自己哥哥的決定。接着,紫露就抓住了夢羽後半句話的重點。當然,這也是夢羽希望他抓住的重點。
紫露的語氣中帶着幾分猶豫地詢問道。
因爲他着實有些疑惑,夢羽有事兒沒事兒盯着甄狄幹嘛?他們不是師兄弟嗎?難道自己人也要提防着?沒必要吧?難不成自己哥哥的手裡,有了什麼有關甄狄的情報?而情報中,剛好說了甄狄有了異心?
紫露爲了夢羽這句話,各種各樣的想法在腦子裡已經繞了好幾圈兒了。
“是啊!我細細思索了一番,總覺得這個甄狄不簡單,我怕他會對琴江不利。”
夢羽緩了緩臉色,這才帶着幾分難解的深意對紫露說道。
看着紫露的表情,夢羽覺得紫露多半不會在自己去不去太白山這件事上糾纏了,心也放下大半。他可不能讓紫露去經受酷刑般的折磨!紫露可是他的親弟弟!尤其是當紫露抓住了夢羽想要讓他抓住的重點時,夢羽心裡可真是隻餘欣慰二字了。
紫露是完全可以信賴的自己人,夢羽當然可以把看管“嫌疑犯”的差事交給紫露了。
而且,夢羽也對紫露說明了大致的原因。一些細枝末節的東西,夢羽並不希望紫露了解太多,這般會加重紫露的心理負擔的,就讓紫露單純地執行自己的安排就好了。
當然,所謂“嫌疑犯”的說法,已是對甄狄的美化了。夢羽手中可是有着甄狄那些小算盤的“小尾巴”,並不是捕風捉影,而是實實在在的。
其實,這件事就連琴江也是有所察覺的,只是不明說纔是。畢竟,在這個需要大家齊心協力做事的時候,挑起內戰,可謂是相當的不明智。琴江的心思可是深沉得很,尤其在權術方面,怎會在這種事上犯糊塗?
憑着夢羽對琴江的瞭解,夢羽敢打賭,若是有幸能夠回到門派,琴江重掌大權之時,絕對是甄狄倒黴之日。至於琴江要用什麼樣的手段整治心思“活泛”的甄狄,那就得看到時琴江的需要了。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琴江絕不會輕饒一個有了二心的人。
“你不是已經找他談過了嗎?”
紫露對於夢羽的這個囑咐還是有些疑惑。
自己明明在玉佩裡就模模糊糊地聽到自己哥哥和甄狄在吵架,而且似乎還吵得挺激烈的。既然自己哥哥已經和甄狄有過交鋒了,也應該在雙方之間取得了一個相對來說對自己哥哥有利的結果了,還需要自己來多此一舉嗎?
“......我沒有把握能夠控制得了他!”
夢羽低下頭,眼中不知波動着怎樣的情緒,沉重而緩慢道。
聰明驕傲如夢羽,也怕自己有漏算的時候,尤其是關乎琴江,關乎父親,關乎大計。
夢羽很少會流露出這樣的情態--這樣對自己不自信的情態。
“...哥哥是怕他反咬一口?”
瞧着自己驕傲的哥哥流露出這樣一副情態,紫露煞是心疼。走上前去,抱住夢羽,語氣溫柔道。
在這個世上,有不少的人,就是這樣。之前倒是說得好好的,到了後來卻翻臉不認人。明裡一把火,暗裡一把刀。表面笑呵呵,後面玩飛刀。
甄狄這人難保不是其中一個。
“...”
夢羽默默地點了點頭,認可了紫露的說法。
這也是夢羽要留下紫露坐守的重要原因。
“好吧!哥,你快去快回,這裡我幫你看着!”
紫露頗爲鄭重地承諾道。
這是他能夠爲自己哥哥分擔的事,理應義不容辭。
“嗯!不到關鍵時刻,千萬不要現身,幫我在暗中好好看着甄狄就行。”
爲了能夠更好的觀察甄狄,夢羽細心地叮囑道。
一個人,在人前是什麼人,不重要。
一個人,在人後做些什麼事,更爲重要。
“知道了!哥,你萬事小心!”
紫露緊了緊自己的手臂,叮囑道。
“嗯,我一定完完整整地回來!”
聽到來自紫露那般切切目光的叮囑,夢羽心中隱隱作疼,睫毛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迅速鎮定下來,答應道。
紫露默默地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夢羽的承諾。
離開之前,夢羽堅定地看了看紫露,這才離開。
夢羽的眼睛裡雖是那樣值得令人信任的光芒,但是兩個人心裡都很清楚。
這一趟,夢羽極有可能有去無回。
然而,打定主意的夢羽還是打算去一趟太白山,爲了琴江,爲了父親,爲了大計。
瞬移之術,雖是萬里,也可轉瞬即達。
夢羽來到太白山的時候,已是太白山的深秋時節了。
雖是深秋時節,太白山卻已經是大雪封山了。
遠遠望去,那太白山就是白茫茫一片。加上那若有似無的玉帶繚繞,說是人間仙境,也不爲過。雖然比不上被稱爲龍脈的崑崙山,就是了。
太白山上,珍禽異獸極多,是一個鳥語花香的地界。
這裡住着一個神秘的男子,他是這裡的守衛,與那天界有着若即若離的關係。
太白山上的珍禽異獸都是他的夥伴,這個男子也異常地寵愛他們,就像是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或許是因爲與那創造了花鳥草木的神農神上有幾分關係的原因吧,這名男子也有着自然生髮的博愛之心。
不過,這僅僅是對那些珍禽異獸而言。
至於來人,那可就得另當別論了。
夢羽一步一步地沿着大路,來到太白山腳下。望着這樣一座巍峨的高山,心中的敬仰之情自然是由內而外生髮的。春天的時候,這裡還是一副生機盎然的景象,現在卻銀裝素裹,飄渺得不似人間。
這世間的萬物,當真是多姿多彩,風情萬種啊!
難怪天上的一些仙人,也會慕豔這闕闕紅塵。
然而,即使這太白山飄渺得不似人間,雖是有幾分風雅之心的夢羽,也是沒有多少心思去觀賞的。
畢竟,一來,在距離這裡千里以外的某一個簡樸的房間裡,還有一個人在等着他回去救命。二來,如此美景,無人與之共賞,亦是一種遺憾。
夢羽按照記憶中的方向,邊走邊找尋自己記憶中的標識之處。
終是在還有幾步之遙之時,夢羽發現了隱藏着神農神上一系標識的兩顆裹了白色裘襖的青松。
那裡,是進入這太白山深處的唯一通道,雖然世人不知。
夢羽來到這兩顆青松之間,伸出右手手掌,緩緩地貼近兩顆青松之間的間隙。輕輕釋放出一些自己的微弱靈力,接着在自己靈力的影響下,很快一張透着豔綠色靈光的結界就顯現出來。
這個結界是由一個屬於神農神上一系的葉子標識,加以這玉帶纏繞着的太白山組合而成。
一個看似並不起眼的結界,卻隔開了那桃花源與世俗的距離。
這樣一個結界雖然是屬於上古時期的,但對於夢羽而言,卻不是什麼難事。聚起靈力於右手指尖,在薄如蟬翼泛着豔綠色靈光的結界上輕輕遊走。在夢羽的指尖筆走龍蛇之下,結界的靈光由夢羽的指尖開始,如同漣漪一樣向周圍散開。完成結印的最後工作之後,結界如同一幅可以活動的卷軸一樣,向兩側的青松漸漸隱去豔綠色的靈光。
夢羽不敢多做停留,趕緊跨進了結界所保護的境地之中。
畢竟,設計這個結界的傢伙可是個急脾氣,可不希望求藥之人磨磨蹭蹭的。
當夢羽的身形剛剛進入結界所保護的境地之後,結界又悄無聲息地閉合了。
進入結界之後,一道一眼望不到頂的天梯,順着巍峨的山體,蜿蜒而下。
天梯上,還有一層厚厚的積雪。
那晶瑩的積雪鋪在天梯上,就如同那織着厚厚羊毛的白色絨毯一樣。但斷斷沒有羊毛絨毯給人以溫暖,這裡的“絨毯”給人的可是刺骨的寒冷。
站在天梯前的夢羽,擡眼看了看這漫長的石梯,未曾言語什麼,只是脫去了自己的外袍和中衣,身上就掛着一件單薄得好似不存在的裡衣。接着,把所有的衣物都收拾好。之後,夢羽這纔來到第一階天梯前,“啪~”的一下,雙膝觸地,雙手交疊於額前,靜靜地一叩首。
然後,跪直了身子,向上膝行一步,再次做了同樣的動作。
那讓人肝膽俱裂的寒冷,和那令人高山仰止的天梯,以及那早已沒有了知覺的膝蓋......
夢羽只覺路太漫長,一步一傷......
四萬八千級石階,彷彿千百年的時光那樣漫長,沖刷了歲月,斑駁了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