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都的呼吸瞬間收緊，他看着時元博，沒有說話，他突然很怕知道那個答案。
是，他特別怕，他突然不想聽，也不想知道。
但時元博還是說出了口，時元博說：“她是自殺而死的！”
餘都的心理防線，就在那一刻徹底奔潰了。
他頹然的坐在那裡，呼吸都不像是自己的，耳朵裡也是轟鳴一片！
怎麼可能！那樣淡然如菊的女人，怎麼可能自殺，怎麼可能！
時元博看了餘都表情，沉了一口氣說：“我知道你無法相信，我也是，但醫院的醫生和護士都說，是她自己拔掉了氧氣管，還將針管刺進了自己的動脈血管，最後窒息而死的……
說實話，醫生告訴我死因的時候，我的心情不比你現在好受，那段時間我們之間的確有許多矛盾，加上你也知道，你表姐即將臨產，而且查出來說是個男胎，讓我心情很複雜。
我承認，我之前的確想要個兒子，但自從小嫿意外入院之後，我想通了許多，我覺得沒有什麼比我們一家人在一起更重要，我想對她補償，想對她好點，可我沒想到她會選擇自殺離開……
我很失望，也很難過，但更多的還是氣憤，我會那麼快迎娶你表姐，的確跟孩子有關係，但更多的，還是我想發泄我心裡的恨和怨，雖然我其實知道，我根本沒有那個資格！”
時元博還說，他隱瞞了許嫿真正的死因，對外只說是情況惡化，也不敢對他的女兒時暖吐露一個字。
時暖十一歲了，自從許老爺子去世之後，性格就變了許多，現在許嫿又離開，這孩子像是瞬間長大了許多。
她必定接受不了自己母親是主動放棄了她而離開的，連他一個大人都接受不了，更何況是個孩子！
那個時候的時元博，認定許嫿是放棄了他們的感情，放棄了他跟女兒時暖，選擇了離開。
他並不知曉這其中還有李桂蓉的參與，而餘都就算覺得跟李桂蓉有關，也只想到了紙包不住火。
許嫿深愛時元博，若是知曉時元博對感情的背叛和背棄，是不是會萬念俱灰選擇離開，他其實也不敢肯定。
但毫無疑問，時元博給的答案讓餘都的情感世界徹底奔潰，他沒法繼續在T市待下去。
他再一次選擇了放逐自己，但這一次，沒有去國外，而是去了S市。
爲什麼選擇S市？他其實也不知道，好像就是隨意買了一張即將起飛的飛機票。
就那麼隨意到了一個城市。
他在S市呆了半年，本是一個人頹然無望的生活，沒有想到期間會遇到楊靜，還跟楊靜有了些許牽扯。
大抵也是楊靜，讓他認識到他不能在S市繼續待下去，是的，離開S市，他是爲了躲開楊靜。
但回到T市之後，他也沒有馬上來到時氏，但偶爾，會跟時元博通電話，出謀劃策。
許嫿離開還不足一年，他暫時還沒勇氣每天面對與她有關的人，尤其是李桂蓉跟時元博。
這期間，他有以李桂蓉表弟的身份去過時家吃過幾次飯，基本上，都是爲了去看看時暖。
但時暖這孩子固執的很，而且對他敵意很深，基本上不願與他有所交流。
李桂蓉對時暖的爲難，他不是不知道，但他沒有多加干涉。
這個女孩，堅韌隱忍，聰慧有靈氣，但她想做到自己所想，所要經過的歷練還有很多。
只要李桂蓉不是做出太過分的事情，他基本不會多加干涉。
而且若是當年許嫿的事情真的跟李桂蓉有關，有資格查出這一切的人，只有時暖。
尤其他看出來，自從許老爺子和許嫿相繼去世，這個女孩像是失去了主心骨。
她太需要一個生活的動力，讓自己前進和奮鬥下去。
許嫿的死因，或者是許氏的破產，或許就是一個竊機。
他一路暗中觀察着時暖，也觀察着時暖身邊的人。
他有發現過秦燃的存在，但觀察一段時間，並未發現秦燃對時暖有實質性傷害。
他不知道秦燃是誰安排的，只以爲是當初許老爺子身邊的人，所以也沒有太過在意。
一直到後來宋衍生回國，他才知道，秦燃竟然是宋衍生的人。
宋衍生居然在暗中觀察和保護時暖，這讓他很詫異。
不過，多一個人保護時暖，也挺好。
這樣他會省下許多心。
同時他也發現，宋衍生對時暖的感情似乎有點不同。
他想起自己當初對許嫿，猜測宋衍生大抵是愛上了時暖。
哪怕時暖比他小了整整八歲。
宋衍生這個人，他在商場上接觸過幾次，絕非凡人。
假以時日，他必定會成爲T市的傳奇人物。
他的猜測果然沒錯，宋衍生的名字，TK的招牌，迅速在T市打響。
沒兩年，已經在T市商界有了一定的地位。
哪怕這期間，宋忠明多次暗中使絆子，也阻止不了TK的異軍突起。
他想，宋衍生或許會是時暖的良配，他能感覺到，他是真心喜歡時暖。
所以，他開始觀察宋衍生身邊的人，比如楚靜雲，比如曾經的紀香菱，再比如……
那個偷偷愛上自己親二叔的宋青楊！
那時候紀香菱在國外，他沒有多在意。
楚靜雲雖然聰明，但性格中有弱點，做事也不夠果決了斷，他也不是多在意。
唯有一個宋青楊。
她是宋衍生的侄女，有那樣一種隱晦的感情，而且那麼多年，性格中多少有點把握不定。
若她出手，會對時暖做出什麼，他無法估量。
不過，現在說還是太早，因爲時暖還很小。
十五歲時，時暖戀愛了，對方是一個比她大了三歲的陽光男孩。
他叫沈醉。
他有些心焦，畢竟時暖那麼小，還未成年，就談了戀愛會不會不太好！
他去了許嫿的墓前問許嫿，自然，許嫿不能給他回答。
而後來，他發現時暖跟沈醉在一起之後，似乎笑容多了一些。
他放任了，也沒有去管，而關於沈醉，他也查了。
父母離異，有個姐姐，家庭算是清白，人品也算還不錯。
只要他不在時暖成年之前作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傷害時暖，他也沒打算去管。
他本以爲宋衍生會做些什麼，但是沒有。
那個男人很隱忍的選擇了成全，這點也讓他很是佩服。
時暖跟沈醉交往了三年，這三年，他隔一段時間，會去暗中看看時暖。
或者去時家見見她。
長大了的時暖，模樣跟許嫿越來越像，甚至經常讓他想起他初次見到許嫿時的情景。
但，還是不同，許嫿看着清淡，但笑容溫暖，眉眼彎起來的時候，溫柔似水、
而時暖，不愛笑，不是清淡，而是清冷，尤其看見他的時候，目光總是帶着警惕與防備。
時暖十八歲時，餘都想準備一個禮物給她，哪怕是以所謂表舅的身份。
但是他的禮物，最終沒有送出去。
因爲時暖跟沈醉的三年戀愛，突然結束了。
沈醉出國，時暖沒有挽留，兩個人因此分道揚鑣。
時暖表面表現的平靜如水，但內心裡多少還是有影響。
這讓他準備的禮物，都只能徹底壓箱底。
那段時間，時暖像以前一樣學習上課，似乎沒有受到影響。
因爲上了大學，可以住校，她甚至家都很少回。
他見到她的機會，很少很少。
他也注意了宋衍生的動向，似乎也沒有。
自然了，時暖剛分手沒多久，這個時候宋衍生即使做什麼，怕也沒什麼用。
那天他因公需要出差外地，走前去了一趟時家。
恰好，或者是終於，碰到了時暖。
時暖揹着包包正在下樓，看着是要出門。
而他走到門口，剛好看見她下來。
兩個人就那麼遠遠對望了一眼，時元博那邊招呼他。
時暖則繼續下樓，跟時元博淡淡打了招呼，說自己回學校了。
時元博當時眉頭皺起，說：“今天不是週五嗎？既然回來了，還回學校做什麼？”
時暖眼眸輕閃，說：“老師佈置了一個小論文，我跟室友約好了要週末時間去採集數據……”
頓了下又說：“下週一就要交的！”
時元博還想說什麼，餘都這邊輕輕開口，說：“我大概坐幾分鐘就要離開了，暖暖不介意等幾分鐘，我一會送你去學校！”
時暖看了他一眼，他眨了眨眼睛，時暖是個聰明的女孩，很快明白他的意思。沒有說什麼。
時元博聽見他要走，也是詫異：“你怎麼剛來就要走？”
餘都道：“我有事要去A市出差一趟，上次表姐跟我提過想A市的絲綢很有名，我想借着這個機會給她帶點回來，但我打她電話卻沒人接，我就親自來一趟了！”
李桂蓉聽罷愣了一下，她自然不會說她此前正在酒店私會情人，翻雲覆雨，笑着道：“我……我下午逛街去了，可能當時在試衣服，沒聽見！”
時元博點點頭：“這樣啊，本來還想想着你晚上能留下來吃晚飯，跟你小酌一杯，沒有想到……罷了，下次有的是機會！”
他點頭：“恩，下次有的是機會！”
那天，他在時家坐了十分鐘左右，就告辭離開，帶着時暖一起。
那是時暖第一次坐上他的車，看得出來，她有點排斥。
車子開出時家時，她已然開口，說：“等到了市區路口，你將我放下來就行，我可以自己打車回學校！”
他笑了一下：“有專用司機，何必打車？”
時暖很直接，說道：“因爲我不想讓你送！”
他笑了一下：“我幫你脫身出來，你卻這樣態度，你覺得合適嗎？”
時暖咬着脣，到底是什麼都沒說。
但他知曉，時暖是在忍，她知道自己不夠強大，所以她忍。
他將時暖送回了學校，時暖下車時說了一聲：“謝謝”，就轉身瀟灑的走了。
頭也不回。
他坐在車裡看着，只覺得想笑。
不過，這樣的她，也挺可愛的。
那天，他在T大門口，抽了一支菸後，纔開車離開。
沒有去別處，而是回了自己的公寓，點了一份外賣隨便吃了。
的確，他今天要去A市出差，但飛機的時間是晚上九點的。
他本來去時家，是以爲時暖在家，想在那吃一頓飯的。
在家中待到了八點，助理來接他出門，他趕往機場。
路上，他看着車窗外面的霓虹燈火，想起此前時暖倔強的表情，還是忍不住彎起了脣角。
他望向安山的某一個方向，在心裡說：“小嫿，你的女兒，挺可愛的！”
就這樣，他去了A市，在A市呆了五天，不過短短五天。
而他沒有想到就是在這五天，時暖突然遭遇車禍，若不是宋衍生相救，時暖可能已經沒了性命。
他嚇得不輕，沒有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情。
不過時暖自己以爲救了自己的人是宋以川，他不明白爲什麼宋衍生不去澄清一切。
他去問李桂蓉，時暖出車禍跟她有沒有關係。
李桂蓉說：“是意外，我沒事幹嘛去害時暖，我有天超，怕這個毛頭丫頭做什麼？”
他咬着牙，說：“最好你別騙我，否則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李桂蓉詫異了：“你幹嘛維護那丫頭啊，難不成你看上時暖了？餘都，你都三十歲了，你看上時暖這個丫頭？”
他沉了一口氣，努力將心底的那一絲怒意壓下去。
李桂蓉還有用，他現在還不能跟她鬧翻臉。
懲治李桂蓉的事，應該是時暖去做！
他說：“看上不至於，就是怕你太心急，時元博對這個大女兒，還是很有感情的，現在天超還小，你若操之過急，露出馬腳被時元博知道，後果是什麼，你自己知道……”
李桂蓉臉色變了下，但沒有說話，他也懶得再說，就離開了。
但時暖會因此跟宋以川訂婚，而且宋衍生竟然不去阻止，讓他很詫異。
他無數次以爲自己聽錯了，但時元博說，跟時暖訂婚的是宋以川。
宋家會拿出百分之十的宋氏股份給宋以川，而時氏也會拿出百分之十的股份給時暖。
等到兩個人結婚之後，股份權就可以確定下來。
他明白過來，時暖是爲了時氏的那百分之十股份而答應的這一切……
但是宋衍生……他就甘心將自己喜歡的女子拱手讓給自己的侄兒嗎？
他知道如果做了，後果是什麼嗎？他都想清楚了嗎？
這個男人，他是瘋了嗎?!
————本章4113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