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雛鳳清於老鳳聲

兩天之後,健身房的內室裡鋼鐵碰撞的聲音依舊不絕於耳。

尖銳的聲音從早到晚地迴盪在裡面,竟然連健身房裡的激烈歌聲都掩蓋不住,到現在,終於告一段落,陷入了漫長的沉寂。

在隱約的腳步聲中,門開啓了一線,一隻髒兮兮的手從裡面伸出來,抓起了門口的餐盤扯了進去,很快,門後面就想起了放口咀嚼的聲音。

就好像餓極了的野獸一樣的,將骨骼咬碎,血肉拆分。明明是已經徹底冷掉的外賣,可聽那聲音,卻好像是什麼珍饈美味一樣地香甜。

很快,房間門再度開啓,餐盤被放了出來。

東西已經涓滴不剩。

羅老看了一眼,自然有健身房裡的工作人員走過去,端起餐盤把東西收拾了。

在短暫的歇息之後,鋼鐵碰撞的聲音再度迸發。

“兩天了啊。”

羅嫺看了一眼,低頭繼續織給父親的超大號毛衣,隨口說道:“父親你教他這種東西,也太難了點吧?我十四歲的時候都不敢說能學得會。”

“就是要有點難度纔有意思。”羅老滋着蛋白粉兌胡蘿蔔汁,隨口說道:“能學得會自然一切都好,學不會也不能怪我對不對?

正好讓他多遭罪幾天,否則十萬塊教這麼多,真是虧也虧死了。”

“壞心眼。”女兒擡頭瞥了自己父親一眼,搖頭:“你就這麼斷定他不會放棄麼?”

“現在有些年輕人,看着臉上笑嘻嘻,實際心裡媽賣批,那個小子倒是和這種不一樣,因爲他更難搞。”

羅老吧嗒着嘴巴,回味着胡蘿蔔汁的味道,“看着陽光燦爛什麼都不在乎,可骨子裡卻完全不是這個樣子。有的時候溫馴柔和得像是家犬,可握住刀劍的時候,卻兇狠得像是野狗一樣,讓人完全搞不懂。

哪怕志不在此,你只要把好東西放在他的面前,他就不會放棄,就算明知道是魚餌,也要連肉帶勾一起吞進肚子裡,再把線給扯斷。”

羅嫺聽完,手中的毛衣針停了一下,“聽起來真好啊。”

“是啊。”

羅老放下了手裡的茶壺,“有的時候,我甚至會慶幸他沒有你那樣的天賦,否則的話,我應該就會把他殺死在這裡了吧?”

“這樣的人不好麼?”

“或許很不錯,但對這個世界不好。”

老人平靜地說:“像他那樣的人,哪怕學這些東西不是爲了殺人,可將來也只會殺得更多,比我們這樣的人要多千倍萬倍——

如果他是那種天性涼薄和惡毒的人就好了,可以不把別人和自己的生命當一回事兒,殺了也就殺了,死了也就死了,輕如鴻毛。

可他知道死是怎麼一回事兒,甚至比其他人更要知道生命的寶貴,所以在他握着刀劍的時候纔會比常人要更加冷酷和殘忍。

哪怕他可能會後悔,會痛恨,會懺悔,但絕對不會停手,就算有十萬座泰山也攔不住。就算現在看起來像個小白臉,將來絕對是個十足的禍害。”

羅嫺聽完,想了想,忍不住笑了起來:“總覺得父親要剷除禍患的樣子。”

“可就算他將來是個禍害,這和我一個開健身房的有什麼關係呢?”

羅老優哉遊哉地翹着腿,繼續滋起了蛋白粉,“他交錢,我上課……就算死的人再多,關我屁事。”

傾聽着內室裡滿是苦澀和執着的刀劍鳴聲,曬着午後的陽光,享受着折騰人帶來的快樂,再嘬兩口女兒的今日愛心特製蛋白粉。

又是美好的一天。

哪管以後洪水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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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在午後的溫柔陽光之下。

在天文會金陵支部的一樓大廳裡,艾晴看到了那個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男人。

一別多年,看不出往日粗野的樣子,如今的他穿着一身頗爲得體的西裝,嘴角帶着溫和的笑意。

看到艾晴終於出現,便摘下眼鏡,將報紙合上,朝着她揮手。

“看起來你有事兒?”

柴菲看了一眼之後便洞悉了來者的身份:“需要下午我幫你請個假麼?”

“用不着,你先上去吧,我稍後就來。”

艾晴淡淡地回答,搖動輪椅,來到了沙發的前面,端詳着那一張毫不掩飾自己喜悅的笑臉,許久,輕聲嘆息。

“陰崖大哥,好久不見。”

“聽了小言的話,我還以爲你會兇巴巴地趕我走呢,差點就被他騙了。”

被稱爲陰崖的男人稍微向前坐了一點,端詳着她的臉頰,許久,毫不客氣地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直到看到艾晴惱怒的樣子,才忍不住笑了起來。

“真得瘦啦。”

艾晴淡定地撫平了自己的頭髮,反問:“除了別人的體重之外,大哥你還能想到什麼其他的開場白麼?”

陰崖尷尬地笑着,聳肩,“我本來想問你有沒有碰上個喜歡的人,後來想了一下,可能會被你罵得更狠,就沒敢問。”

艾晴搖頭,卻沒有再反脣相譏。

諾大的陰家,自從父母去世之後,一直對自己這個瘸子多有照拂的便是這一位被視爲未來家主的堂兄。

倘若不是陰崖的話,她恐怕根本沒有前往倫敦留學的機會,更不論其他。

如今再次見到這一位對自己多有照拂的堂兄,要說她覺得不快,那纔是假的。

可一別多年,自己已經從一個小女孩兒變成了天文會的監察官,而他的成就卻更加驚人,據說前些日子已經在邊境突破了三階,踏入了第四階段·星銻的領域。

這樣的人放在現境已經足夠撐起一家一族,想必等陰老太爺故去之後,他便是陰氏的家主了。

兩人的身份已經和過去截然不同。

縱然陰崖對自己多有照拂,可如今他卻要代表陰氏了。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她不想在尷尬的氣氛中繼續進行下去,直接挑明瞭話題:“大哥這次來找我,是有什麼事麼?”

“不先吃點水果麼?我從邊境回來的時候特意給你帶的……嚐嚐看,味道很好的!”

陰崖伸手提起桌子下面的那一個網兜,裡面的好幾個酷似火龍果的白色水果散發着一陣香甜,令人垂涎欲滴。

艾晴沒有說話,只是看着他。

許久,他也有些無奈起來,把水果放在桌子上:“不論這事兒成或者不成,水果都是哥哥特意帶給你的,你總要收下的,是吧?”

艾晴點頭。

於是,陰崖地神情就變得寬慰起來,發自內心地感覺到喜悅。

在沉吟了片刻之後,他不想在自己妹妹前面繞來繞去,直接地開口問。

“如今大哥已經能夠保護你了,跟我回家好不好?”

他誠懇地說:“來之前,我跟爺爺說好了:只要你能回家,家裡所有的生意都可以交給你。所有陰氏的資產和運營,你可以一言而決。”

“陰言呢?”

艾晴聽了,忍不住笑了起來:“他不是已經有了出息了麼?這種事情交給男丁,總比給我一個女人強吧。”

“他還小。”

陰崖正色回答。

對於陰崖來說,哪怕自己這個堂弟已經成爲了天文會的預備審查官,但依舊是個不懂事兒的小孩兒,總喜歡由着自己性子來,不加以磨練的話,根本難當大任。

來之前他就因爲公海上的事情,把陰言揍過了一頓了。

艾晴對此無動於衷,“他可以長大,不是麼?總有一天可以接起重任。”

“長大了之後他就應該做一個男人了。”

陰崖平靜地回答,“男人就要學會自己養家餬口,而不是每天都想着搶弟弟妹妹們的東西。這些年,小言有些被慣壞了,我已經把他丟到邊境去了,不成爲昇華者就不要想着再回來。”

艾晴愣了一下,眉頭忍不住挑起。

以陰言那個嬌生慣養的樣子,讓他去邊境,還不如殺了他更好。

“你不怕他恨你麼?”

“小孩子受了一點委屈就覺得天崩地裂,等他真地成長一點,就知道一個男人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什麼了。”陰崖說完,有些尷尬搖頭:“真要成長不了就算了,我好好養他一輩子也行,他要恨就恨,總比哪天被人跟殺雞一樣宰了強。”

“……”

艾晴沉默許久,忍不住感嘆:“這麼多年,你一直都沒變啊。”

“都快三十了,至少變得高了點吧?”

陰崖聳肩,誠懇地凝視着面前的妹妹:“作爲哥哥的,總不能一事無成,將來一定要給弟弟妹妹們遮風擋雨……小晴,我是發自真心這麼想的。”

“我知道。”艾晴頷首。

陰崖的神情頓時期冀起來:“那你會回來麼?”

“不會。”艾晴搖頭,平靜地回絕:“我現在日子過的挺好,說實話,不想跟陰家有任何的瓜葛。”

“……”

陰崖愣了許久,無奈地嘆息,“再過幾天就是老太爺大壽的日子了,總要回來坐坐吧?”

“我去做什麼?道喜?”艾晴被逗笑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輪椅,“帶着這一雙腿,難道不會惹人討厭嗎?”

“我知道早些年家裡有些事情做的太過,你對家裡有意見也是理所應當。但太爺爺現在已經變了。”陰崖猶豫了許久,“他已經承認……當年的事情是自己做錯了。如果你能回家,他可以親自跟你道歉。”

一向以強硬麪目示人,一生沒有低頭的陰老太爺會道歉。

聽上去像是一個笑話一樣。

可陰崖的神情卻認真又鄭重,況且,他從來沒有對艾晴撒過謊。

“感覺比過去通情達理了許多啊?”

艾晴微微點頭:“這也是預料之中的事情。度過血腥積累的階段之後,資本家們不都開始慈眉善目起來了麼?已經不需要再像野狗一樣爭食之後,就要開始標榜仁善之家了,否則就會被人看不起。”

她停頓了一下,看着面前的堂兄,認真地告訴他:“雖然不知道老太爺有多少誠心,但和我說這些也沒有用吧?

如果想要道歉的話,不應該去親口對我母親講麼?”

“……”

陰崖嘆息一聲,無言以對。

沉默許久,只能輕聲說:“家裡很多事情我可以說了算,如果你能回到家裡來,我就可以保護你的。

至少我可以保證,再不會發生當年那樣的事情。”

“……”

艾晴沉默了,許久,沒有說話,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不知爲何,忽然輕聲笑起來。

“哥哥,你的保證能夠再早一點,我就不用被人在背後說是個坐着輪椅的女瘋子了。”

她收回了視線:“我應該發怒的,大哥,雖然我並不恨你,可我甚至不想和人再爭辯過去所發生的那些事情了。

我只能告訴你,我現在生活的很好,有自己的工作和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其他的,就不勞煩陰家關照了。”

“再沒有寰轉的餘地了麼?”

“幹嘛和一個女瘋子講道理呢,大哥,難道一個人的原諒對你們而言真的那麼重要麼?還是說,會有一個瘸子擋路,老太爺就會害怕?”

陰崖再沒有說話。

時光靜靜地流逝。

當座鐘的聲響起的時候,他起身,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機票,放在了艾晴的面前。

“想辦法調到國外去吧,小晴。去倫敦,去羅馬,去哪裡都好。”

他說,“今晚就走。”

“這麼快就迫不及待的打算下手了麼?”艾晴冷聲問,“如果太爺爺真不想讓我走的話,就算是有機票也沒有用吧。”

“我說可以就可以。”

陰崖看着他,彷彿在懇請那樣,“這是哥哥唯一能爲你做的事情了。”

“……”

艾晴垂下眼睛,沒有再去看他。

許久,她忽然說,“我要去工作了,大哥,你該走了。”

陰崖猶豫着,想要再說什麼,可到最後卻無聲地嘆息了一聲,轉身離去。

很快,那個身影消失在門外的人潮裡。

許久之後,艾晴拿起了陰崖留下的水果,回到了自己的日程之中。

午後碎散陽光的映照之下,只有那一張機票留在了原地,靜靜地等待着。

直到最後在清潔工地灑掃之下,被拋入了塵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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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一天晚上,由於天氣原因,除了一趟去往倫敦的航班之外,沒有一架飛機能夠從金陵升空離開。

是時星夜晴朗。

萬里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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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波瀾不驚,風平浪靜。

隨着亞洲新秀賽一天天的臨近,社保局越發地忙碌了起來,作爲主要的幾個報名地點和入口處,大批的昇華者涌入了金陵,向着明日新聞的賽事組委會和遞交了自己的參賽資料。

除了東夏本地的昇華者之外,其中不乏外國的面孔,甚至還有羅馬和美洲的昇華者特地過來碰一碰運氣。

對於大量在野的昇華者而言,這是驗證自身實力和尋求更高待遇的良機,而對於各個組織而言,也是一次展示自身潛力和秀肌肉的好時機。

除了東夏本土的太清重工、巨鵝集團、瑤池娛樂等等各大集團,還有瀛洲的巨閥索多瑪與任俠堂、新羅的七星集團等等不一而足。

甚至東夏社保局都有派人上場,更不用說瀛洲鹿鳴館之類……好幾個譜系都攙和了進來,乾脆當做對新人的考覈和訓練,就連向來沒什麼存在感的上座部密宗都派出了幾個種子選手來碰碰運氣。

倘若不是天竺譜系由於歷史原因,一直被歸類到羅馬地區的話,這一次亞洲新秀賽就會有兩大譜系直接較量。

就算已經在初步海選中篩掉了一大波人,依舊有更多的參賽者源源不斷的前來。這還只是參賽選手,更不用說十倍以上的觀衆。

十年一次的現境新秀賽,怎麼有大把的人願意花錢買個現場票。

隨着羅馬賽區、美洲賽區結束之後,亞洲賽區也即將開始,一時間作爲主要入口之一,金陵自然也隨之越發熱鬧。

這兩天大表哥已經忙到頭大,但想到羊城賽區的人流量更多更雜更亂,頓時就忍不住幸災樂禍起來。

“原照那小子也跑去參賽了麼?”

收到了末三遞過來的請假條,大表哥無奈聳聳肩:“算了,也好讓他知道天高地厚,不要每天再執着與自己的髮型了……還有其他的什麼事情麼?”

“瀛洲鹿鳴館的人今天也到了,就在玄武湖酒店,要不要見一見?”

“見什麼見,不見!”大表哥揮手:“讓他們滾去羊城賽區或者燕京賽區報名,這裡是金陵,不歡迎他們……對了,把琥珀那個小丫頭看好,可別讓她血氣上頭把鹿鳴館的人給剁了。”

“放心放心,前兩天我已經送她去燕京進修了。”

“玄鳥那邊安排的參賽名單出來了麼?”

“他說自由報名,有時間就去看看。”末三翻了翻手裡的表格,“目前大概有二十個,決洵、關海、洛慎、陳青陽、沈悅、黃石……”

“沈悅終於不頹了麼?挺好,是好事兒。”

大表哥點了點頭,“羅老那邊有回覆麼?”

“說看羅嫺的意思。”末三聳肩:“小嫺基本上沒有正面回覆過,恐怕要看心情。”

大表哥點了點頭,並沒有再說什麼,接過了末三遞過來的天文會參賽成員名單,愣了一下:“沒有槐詩?”

“他已經報名了,個人參賽……原本是可以和天文會搭隊的,但這兩天他一直呆在羅老的健身房裡,聯繫不上他。”

“現在還在裡面?”大表哥倒吸了一口冷氣:“看來羅老這一次真得掏了了不得的東西出來啊。”

略微感慨了幾聲之後,他又埋首在報告之中,繼續頭大了起來。

時間,依舊在不斷地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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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裡面麼?”

晚上買溜達完了回來的羅老聽見的內室裡的鋼鐵鳴動,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毛:“明天都新秀賽了,還沒有放棄啊。”

“感覺鬥志蠻旺盛的樣子。”

羅嫺擡頭聽了一下,“聽聲音,就就快了。”

“難說。”羅老搖頭,“腳步有些虛浮了,他快要沒有力氣了……”

“剛剛有幾次差點成功了來着。”羅嫺說:“應該不遠了。”

“技巧這種東西,高一線就是高到沒邊兒了,不是努不努力的問題,天賦不夠就要看運氣。”

羅老坐下來,滋溜起了女兒泡好的蛋白粉:“他也快到極限了,頂了天再試個一兩次。”

羅嫺回頭看着身後的房門,“我倒是挺看好他的。”

在內室,腳步聲再一次響起,鋼鐵震顫,架在着嘶啞地喘息聲。

“呼吸節奏雖然沒錯,但步法亂了,可惜,後繼乏力。”

老人一愣,旋即搖頭:“待會兒等他暈了之後,把他扛出來丟……”

那一瞬間,他看到羅嫺的眉毛微微挑起。

緊接着,自己也愣住了。

有轟鳴聲爆發。

巨響將厚重的隔音棉都撕裂了,化作雷霆的巨響,擴散向四周,整個健身房的窗戶都劇烈地震動了起來。

可比巨響要更加令他們錯愕的,乃是在轟鳴之中所夾雜的那一絲漸漸升起的清亮鳴音,漸漸高亢!

那是瞬息間鋼鐵無數次震顫所發出的鏗鏘低鳴。

三道截然不同的聲音重疊在一處,竟然撼動了無數鋼鐵,令其隨之共振,形成了宛如洪流一般悠長的餘韻,擴散向四面八方。

不論是牆壁、窗戶、還是樓宇都格不住它。

自迸發的瞬間,它便飛騰而起,展開雙翼,隨着深夜的風升起,自由地翱翔在夜空裡,像是將整個金陵都籠罩在這一線細細的源質漣漪之下。

似有所感那樣的。

那一瞬間,社保局裡持槍苦練的少年,天文會中靜坐凝神的男子,乃至遊走在街頭巷尾的女孩兒……

數十名昇華者齊齊擡起頭,凝望向那一縷聲音的來處。

然後,封閉了一週之後的房門終於開啓了。

“哪個說我不能成?”

在門後,槐詩踉蹌地走出來,扶着門框,幾乎站不穩。

可看到羅老,便驕傲地昂起頭,蒼白的臉上便露出得意地笑容:“一個和絃而已,難得住我嗎!”

老人張口欲言。

可還沒說話,就看到少年就筆直地撲在了地上,昏死了過去。

有鼾聲響起。

寂靜裡,父女兩個面面相覷。

“我早說過的,他能成。”

羅嫺端詳着父親難得失態的樣子,“你猜錯了。”

在沉默了許久之後,羅老收回視線,低頭滋溜着壺裡的蛋白粉,可是肩膀卻忍不住抖動起來。

直到最後,終於忍不住仰頭,大笑出聲。

“桐花萬里丹山路,雛鳳清於老鳳聲……”

老人暢快地拍着大腿,笑得前俯後仰:“沒想到在最後的最後,他還能再給我這樣的驚喜!”

於是,就這樣,在新秀賽開始之前的最後一天,十二點到來之前的最後一刻。

槐詩,終於畢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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