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衙禮臺處所發生的一切迅速傳至整個淮安城內,凡聽者皆是目瞪口呆,絕大多數人都以爲古秋此次算是栽了,但誰又會想到居然會發生這等驚天變故。
種種傳聞紛繁雜亂倒是神乎其神,而影響最大的自然是郡守羅牧應,畢竟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是傻子,黑和白還是分的清楚的…
淮安城中一處船泊碼頭。
古秋衝着何淡如拱手笑道:“今日多謝先生相助…”
何淡如年紀不大,但也已年近三十,一聲先生倒是恰如其分。
“世子您客氣了,此事我反倒要感謝您纔是,幸借世子之名,讓天下人皆識得了何淡如,再者說小王爺有恩於我,舉手之勞在下又豈會不幫?”何淡如同樣衝其拱手而道。
“無論如何,先生能來自得感謝,今日先生匆忙,若是有機會,自然要同先生一醉方休…”古秋神色中有些可惜。
“好酒不怕遲,明年等世子和小王爺去皇城,自然有機會…”何淡如笑道。
“世子請回,何淡如就此別過。”隨後便上了船。
“先生一路保重。”
古秋立於岸上,何淡如立於船頭,二人相首作長揖,後客船順水而去,逐漸匯入那寬闊的長豐江之中。
“張叔,您何時回伏澤城啊?”古秋衝着身旁的張叔問道。
“怎麼?秋少爺,這麼快就想趕老奴走嗎?”張叔反問道。
古秋連忙罷手:“張叔,這可是沒有,你們都過來了,平兒哥哪兒不也不安全嗎?”
“您放心,我的身手您是知道的,一定不會有任何問題的…”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
張叔臉上不由笑了笑:“秋少爺,您還不知道嗎?咱們王府的戒嚴恐怕跟大雍皇宮相比也絕不遜色,什麼人找死,敢來咱們王府撒野?”
“而且我來的時候,平少爺說了,那無道閣還有羅家深不可測,爲防萬一,讓我們務必待到此事結束後,跟您一塊回去…”
古秋頓時一臉無奈,不過依舊不死心道:“張叔啊,我知道那無道閣和羅家水深,我一定小心翼翼的,您還有一衆高手在身旁,恐怕羅銘這個老狐狸可露不出什麼馬腳來…”
張叔臉色笑意更甚:“放心吧秋少爺,明面上離開,悄悄的隱藏在暗處,絕不會耽誤您的風流事兒…”
古秋聽此腦門處浮現出幾道黑線。
“我可聽說了,那淮陵八豔七個都對您有意思,這淮陵八豔都是清倌,不似那風塵女子,而且一個個都是才貌雙絕,您要是有本事,就一併拿下,那多給咱們王府長臉啊,而且還能好好的氣一氣那位皇帝佬兒。”這張叔倒是越說越起勁。
古秋臉色的黑線更多了幾條,倒沒想到這平日裡看着嚴謹的張叔,居然也有這般不正經的時候。
就在此刻,六位王府護衛尋到了二人的蹤跡。
“少爺,大人…”皆稟手而道。
“如何?可有線索?”古秋立刻追問道。
“請少爺責罰,一共兩位黑衣人,我等沿着這淮安城追了大半個時辰,殺了一個,另一個身受重傷跑了…”六人請罪道。
古秋擺了擺手,並不在意:“這二人實力如何?”
“皆是九品高手…”
古秋點了點頭:“他們出手倒真是闊綽,這九品高手也不知道何時居然都變成了隨處可見了…”
“看吧少爺,這羅府的水深的很,他們跟那無道閣絕對有着極爲密切的關係。”張叔接着開口道。
“不過今日之事總算是讓他露出了馬腳,他們肯定會氣急敗壞…”古秋思索着。
羅家其實是在古秋還未踏入淮安城之前就有懷疑,要知道上一次稅銀被劫一案,那稅銀官船盡是在這淮安城裝載的,而整個淮安城又有幾人敢衝着稅銀動手腳呢?
自然顯而易見。
而最最主要的還是因爲崔浪的一句話。
當然了,這些也不過是猜測而已,還未等古秋來的及去仔細探查,便出現了紅袖玉宇樓之事,再出來已經到了今日了,也就是說,除了在大牢裡呆的時間,今日不過是來到淮安城第二日而已。
不過也還好,那大牢也總算沒白呆,今日之舉算是讓羅家在整個淮安城內失了民心,更重要的是那位皇帝已經開始對羅銘起了疑心…
夜漸漸深了,總督府內的廳堂之中。
羅牧應跪匐在羅銘面前,領罪道:“爹,今日乃是我之過錯,願意承擔責罰…”
羅玉姍坐在一旁,想要說話開口求情,不過此刻氣氛凝重也不敢開口。
羅銘端坐於主座之上面色陰沉,不怒自威,看得人但顫心驚:“應兒,今日之事我全部瞭解了,不怨你,你起來吧…”
羅牧應倒是沒想到,聽此言後便站起身子來。
“此事我們皆錯了,將那澤王府想的太簡單,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話確實不假…”羅銘淡淡道:“本以爲天衣無縫的計劃,在這澤王府面前不過幾下就破洞百出,不堪一擊。”
“古秋宋長平,天下人皆是小瞧了你們啊…”
“唉,若雲兒浪兒有一個如他們這般成器的話,我羅家又何愁大事不成?”羅銘感嘆了一聲。
“爹,話也不能這麼說,雲兒浪兒不過就是性子頑劣了些,若要是好生管教,倒也可堪大用…”羅玉姍不以爲然道。
“管教?都已經這個年紀了,在管教還有用嗎?這些年他們惹得禍事還少嗎?”羅銘瞥了其一眼淡淡道。
羅玉姍一陣語塞。
“爹,今日恐怕在百姓心中…”那羅牧應將話接過來,目光中有些難辦。
羅銘擺了擺手:“此事倒是無妨,百姓嘛,自古以來都是最容易健忘的,過了這一段,自然也就過去了,到時候在給他們些好處,便又會念得你的好兒了。”
“爹,我明白了。”羅牧應接着道:“今日之事那杜昭還有郭嘗術也在場,恐怕會傳入皇上耳中,要不要…”其目光中頓時浮出抹殺意來。
“若要是殺了會打草驚蛇,先不要慌,看看這倆人後面配合不配合,若要是不配合的話再做其他打算,另外在令驛館之中注意此二人的奏摺,但凡是傳出去的就攔下來,你先看一遍…”羅銘思索道。
羅牧應點了點頭:“我知道該怎麼做。”
“其實這二人倒是無關緊要,咱們的這位皇上對我羅家已經起了防範之心了,他們二人不過只是來探探虛實罷了。”
“爹,怎麼會?除了今日之事,您一直是小心翼翼,兢兢業業,這淮凌道有今日這般繁華,您絕對是最大的功臣,而且在百姓心中也威望頗高,他又如何會對您起疑心?”羅玉姍在一旁好奇道。
羅銘笑着搖了搖頭:“樹大招風…”
“再者說了,這位皇上雖說年紀不大,不過已經是一代雄主之姿,一些手腕我也猜不透…”
“爹,皇上刻羽翼漸豐,而且此刻都對我們起了疑心,若再往後察覺確實察覺到我們有問題的話,那情況定會更糟糕,您覺得,如果我們跟閣主商議提前舉事的話勝算會有多大?”羅牧應思索一番開口問道。
“皇上需要時間,同樣,我們更需要時間,我們蟄伏數十年,始終是在背地裡蠶食瓦解大雍,雖說天下已佔三分,但也僅僅是三分而已…”
“而且我們一直都未真正的滲透到軍方內部,普天之下的精兵強將依舊被皇上牢牢把握着,此刻舉事縱使能佔得半壁江山,但終究守不住,到那時在引來別朝覬覦,引兵前來,反而得不償失…”
“最爲主要的事情便是,難道你們忘了這大雍是如何從一個邊陲小國,一步步的從大宋手裡將這天下奪過來的嗎?”羅銘此刻的神情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羅玉姍和羅牧應皆陷入沉思之中,隨後臉色一副萬般凝重的模樣,失聲道:“爹,你是說着大雍王朝背後果真…”
羅銘沉聲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必須做到萬無一失,閣主這些年也一直在爲此事奔波,或許會有結果…”
羅玉姍和羅牧應點了點頭,若果真這大雍背後果真那麼恐怖的話,那他們縱使準備在多年也是徒勞無功罷了,除非同樣能找到靠山。
就在此刻,一位老者快步走到了廳堂之中:“老爺,有消息傳來…”
手中拿着一個不過拇指大小的信桶。
羅銘接過來,擺了擺手。
這老者衝着那羅玉姍羅牧應點了點頭,隨後退下。
將信桶打開,從中抽出來一張紙條來,頓時目光陡然一縮,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爹,怎麼了?”羅玉姍羅牧應二人好奇的反問道。
羅銘沒有搭話,而是將手中的紙條遞給了他們二人。
二人接過來,細看之下,目光呆滯,打死都不敢相信。
“竟,竟是古秋殺了魏陽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