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回
中年婦人,見地上的癱坐的美人依舊一副桀驁之姿,不禁一陣頭痛。
她按了按眉心,青碧和眉黛是她花重金栽培出的花魁,其實就是搖錢樹。
眉黛比青碧早幾年來的,當然那時眉黛的姿色亦然讓她驚豔,有什麼好的機會都會讓她去。
一年後青碧的到來嚴重威脅到了她的地位,但兩人也算得上是相安無事,只不過那一件事情……徹底讓兩人翻臉。
或許說是讓眉黛徹底爆發。
中年婦人不再多言,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既然如此,只能拿你去向上面交差了。”
眉黛依舊一副桀驁之色,一臉不在意,對她而言,失了良人的心,這些個小人的處置又算得了什麼,她就是這樣,非黑即白,不生便死……
忽然一陣風起,船晃了晃,船艙內點燃的一排紅蠟燭閃了閃,船艙內暗了下來,隨即又恢復了。
衆人並未覺出異樣。
忽然又是一陣風起,靠近艙門外的蠟燭齊齊熄滅,侍從本欲上前去點,忽然聽得一陣尖叫“啊……是、是青碧,是青碧啊,她的陰魂回來了……”
屋內的皆是一驚只覺得一陣寒意從脊椎骨緩緩傳遍全身,直至冰涼整個神經末稍。
中年女人立刻大喝一聲“你鬼叫什麼!”
被罵的侍從哆哆嗦嗦的指着船艙外影子,衆人隨着他的指向看去,只見桅杆的影子於月光下影影錯錯,船旗搖曳飄忽,卻是涇渭分明,哪裡能看得出是人影子。
那侍從驚慌未下“剛剛,剛剛那裡分明,分明就是有人影在的……”
啪的一聲,中年婦人一個巴掌揮過去,惡狠狠的罵道“再敢給我惑亂人心,將你扔下江裡,陪着青碧一起下黃泉!”
又是一陣貼地盤旋的風起,船艙內僅剩的那幾盞蠟燭滅了,低矮的船艙裡一片漆黑,艙門外蒼白的月色,懶洋洋的灑在甲板之上,忽然那甲板之上出現一個長長的黑影子。
那影子緩緩移動着,身上還滴滴答答的沾着水。
“啊……”
終於有人沒忍住驚嚇的喊了出來“是青碧,是青碧,她的陰魂回來了……”
中年婦人也被那突然出現的影子嚇的三魂去了七魄,嚥了咽口水,大聲道“老孃從來不信什麼鬼魂……”
說着竟然隨手拿起旁邊的一燭臺向着那影子砸去。
沒想到那燭臺竟然又彈了回來。
風裡隱隱有女子啜泣之聲,幽幽傳來。
這下連中年婦人也禁不住的害怕起來,指着船艙裡趴在地上的眉黛道“是她,是她推你下水的,你要索命就找她索命和我沒關係啊,沒關係啊……”
“媽媽……你、好狠的心……”
中年婦人啊的一聲嚇的跌坐在了地上,一陣臊臭之氣。
幽咽的女子之聲再次傳來“若非你逼我接見二皇子,我如何會淪落到這種下場……”
“若非你定要讓我去,我與眉黛如何會這樣誓死相敵……”
那中年婦人哀嚎一聲“是我錯了是我錯了,不過次不是那人見人,不是那人見你啊……”
“哦,那是誰?”
“是,是太后娘娘,是太后娘娘啊,所以……”
“所以你才讓我將我的貼身丫鬟關了起來,就是怕她向我報信是嗎?”
“是、是……”
“她關在哪裡?”
“我叫人先將她送到了漳洲,我怕你不願意去,先讓她送去了。”
“漳洲何處?”
“皇宮裡,皇宮裡……”
“真是太過分了,誰不知道青碧小姐待她的丫鬟如同姐妹竟然做出這種事情來。”
“就是啊,虧她平時還教訓咱們,什麼做人應重情義,真是屁話”
“可不是嗎?以後咱們還能跟她幹嗎?”
中年婦人並沒有聽到這些話,她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甲板之上的那個影子,絲毫未發現,船艙裡的燈已亮了,有人從後面的艙門而入,堂而皇之的坐在了那個椅子上。
不是別人,正是晌午時,大家以爲落水而亡的青碧姑娘。
眉黛雙眼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死死的看着椅子上那人“你、你怎麼會怎麼會?”
青碧笑了笑,起身將她扶起“這件事情以後再給你解釋,現在我要處理私事。”
“各位,早在一年前,我已將杏花樓盤下來,那時我已給了吳媽媽五千兩銀子,一年前的事情,想必大家還是有印象的,吳媽媽家中出的事情,兒子欠了賭債,她將全數家當押進去還不夠,便找我來商議,以五千兩銀子的價格將杏花樓盤給我,契約現在就在我手裡。”
說罷她擡手,亮出一份按着手印的轉讓契約書“之後她又來求我,說沒了花樓兒子又不孝順,後半生沒了依靠,所以讓我收留她,並且希望不要說出杏花樓換老闆的事情,我念與她多年情分,便也同意了,只是沒想到,她竟然不顧我同意,私自給我安排接見皇室中人,並且從中撈鉅額費用,還企圖以我貼身侍女的生命來威脅我。”
“這一次我堅決不會再忍讓了,在坐各位如果願意繼續跟隨我的,工錢翻倍,如若念及吳媽媽舊情的我也不會揪着不放,結了這個月的工錢送你們回潁州……”
“我們不走”
“就是,早就受夠了這妖婆了”
“就是,姑娘性善,原來這杏花樓早就是姑娘的了,沒想到這老妖婆竟然還霸佔着不放,真是該死……”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迅速將吳媽媽的過往不好重新翻了出來,衆人都沉浸在工錢翻倍的喜悅之中,哪裡還會有人去在意那契約是否是真實的呢
“好了,既然這樣,將她帶到底倉吧,等明日靠了岸,叫人打發回去。”
“是”有人應聲而動,將吳媽媽帶了下去。
青碧緊握住衣角的手指,方纔緩緩放鬆下來,剛纔那一番胡扯亂彈,早已讓她力氣盡失,若非那人的支持,怕是演不下去了。
她至今不敢相信,自己三言兩語,便將杏花樓不費吹灰之力的騙到了自己手裡。
自從她將自己自小一起長大的貼身婢女被吳媽媽藏起來,並以此來威脅自己,若不聽她的安排,便要殺了自己親如姐妹的人之後,雁丘便咬牙啓齒的給自己出了這個主意。
顯然這個計劃成功了。
她先是以內力將船艙內的蠟燭給震滅,趁機將紙糊的東西掛到了船帆之上,又將**香透過那尖叫侍從的衣衫之上,讓吳媽媽吸入,讓她不能反駁。
唉,雖然有損陰德,但她也是無可奈何。
只是騙得了衆人,卻騙不了眉黛。
船艙裡,一時安靜下來,眉黛半邊臉已高高腫起,嘴角的血跡還未擦乾。
“你究竟想說什麼?”
青碧失笑“你來找我,卻先問我要說什麼?”
眉黛冷笑一聲“你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我,吳媽媽的兒子是欠了賭債,但那些錢全用你賣身給二皇子的錢還了回來,轉讓契可是真的嗎?”
青碧看了她一眼“這些你原來都知道,卻爲何還要與我爲難?”
眉黛冷笑一聲“我是知道,之前他甜言蜜語哄我開心,後來你到了潁州之後,他的心思便開始飄忽不定了,我時常見到他偷偷看着彈琴的你,你可知那時我是多麼的恨嗎?我爲他打了一個孩子……最後竟然什麼都沒有得到……”
青碧無聲一嘆“其實,我們並沒有發生你所想像的事情,我曾說過,賣藝不賣身的,除非遇見讓我自願的人。”
“怎麼會,我親眼見到他進去了!”眉黛雙目中閃過一絲詫異之色。
“他確實是進去了,只不過仲了我的**術,所以他對當天晚上的事情並不記得。”
“那,那後來你幾次去宮裡又是怎麼回事。”
青碧嘆了一聲“你難道沒有聽說過,二皇子與他養母之間的事情?”
眉黛雙目露出驚駭之色,一時竟然不知該說什麼。
“我猜想那女子讓我入京不過是想見見我是什麼人,只可惜,當時有陛下在,她並未做出格之事……”
“那現在呢?”
青碧冷笑一聲“現在,你難道以爲我這次去不是赴死的?”
眉黛心知,青碧不喜歡二皇子,更加不會嫁給他,雖然此番入京,但她絕對不會就此妥協,所以纔敢放言說她自己本就有尋死之心。
但是她卻不曾想到,這其中還有這般曲折之事。
“對不住!”
青碧笑道“不,我要謝謝你,讓我想到了這個脫身之策,若沒有你那一推,我怕是……算了,你受了驚,早點回去休息吧。”
……
燭光搖曳,彼時花船最頂端,有人倚帆而坐,姿態閒散慵懶,月白長袍緩緩垂下,月色清輝,卻不及那人炯炯有神的雙眼。
“處理完了?”
青碧仰頭站在甲板上,笑道“是啊”
忽然眼前白影一閃,雁丘一個平沙落燕式旋身而落“怎麼樣當強盜的感覺不錯吧?”
“……呃……”青碧一時語塞,眼前這個氣度高華的女子怎麼看怎麼樣名門閨秀,爲何這說話做事,會這樣……這樣另類呢……
她失笑道“是,不錯,還未謝你鼎力相助。”
雁丘爽朗一笑,指了指暗處“我謝就謝我那幾個手下,這些力氣活都是他們做的。”
船艙後面一陣悉悉索索之聲“叫你呢,快去。”
“滾蛋,老大隻說讓感謝咱們,沒讓去……”
……
“你要入宮。”
青碧直入主題,並未有任務疑問,顯然是肯定她的目的。
雁丘席地而坐,並拍了拍手,身後有人緩步上前。
青碧回首,正正對上少女靈動若春水的眼睛“你、你是,小公主?”
納蘭瑾瑜已卸去了易容,將頭髮梳成辮子,髮式也換成了宮廷中的樣子。
“是,我們見過一面,去年,在父皇壽宴上。”
青碧點頭,顯然是有印象的,剛剛她落水上的雁丘的船,雖然在船上見過她,但也是隻覺得有些相似,並未從想過,她真的是公主。
皇室中的事情,她多多少少聽恩客們講過一些,當時聽得不過一笑了之,誰家的江山不是萬骨枯……
而如今那個曾經一面之緣的小公主出現在自己面前時,才真切的感受到了皇權的相爭的殘忍與血腥。
“你、你們需要我做什麼?”
雁丘讚賞的看了青碧一眼,她最喜歡和聰明人講話,顯然這女子是極聰慧的。
“我們需要藉助你的身份,入皇宮。”
青碧眉心一蹙,隨即又舒展開,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你們也知道,若我真的入了皇宮,定然是沒有命活着出來的,當今太后與二皇子的關係,想必兩位都不陌生吧,我在一年前就已知道了她對我的敵意,她是一個錙銖必較的人,所以纔會想方設法的將我弄進宮裡。”
“爲的是什麼?二皇子鍾情於你嗎?”
青碧緩緩搖頭“那並非是鍾情,而是中了術,看上去是迷戀而已。”
“爲何這樣坦白。”雁丘問道
“在你們面前,不坦白有用嗎?”
納蘭瑾瑜“你放心,我以東渝國列祖神位發誓,保你性命無虞。”
青碧見納蘭瑾瑜臉上的正色,隨即一股寒意自後背而起“你、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雁丘呲牙一笑“做些該做的事情,殺些該殺的人。”
青碧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眸中閃過一絲恐懼與驚駭之意“你瘋了嗎,你這是去送死?你知道東渝皇宮裡有多少暗衛嗎?怕是你還沒出手,就已被射成篩子了!退一萬步講,就算你殺得了她,你能出得了宮門嗎?”
“唉,我看你真是唱曲唱傻了,我怎麼會學那荊軻刺秦王,誰說我要出宮門,難道就不用取而代之,混個太后噹噹?”
納蘭瑾瑜嘴角一抽清清嗓子道“青碧姐姐,希望你能幫我們一把,只要能混入漳洲城就好。”
青碧想了想,隨即肯定的點點頭“好,我願意幫你們,只是,只是希望能將我侍女找到。”
“好,一言爲定,只要你將我們兩人帶進去,找人和你的安全就交我們,也算是對你願意重返險地的回報。”納蘭瑾瑜神色嚴肅的說道。
青碧笑了笑“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雁丘與納蘭瑾瑜相視一眼,目標暫時達成,只剩下最後一步,混入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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