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凌築從來沒有寄過什麼信給段天狼,段天狼給凌夢蝶的那封信,全是他跟孫雲夢商量之後,臨時編篡出來的。
而段天狼在編篡這封信的時候,最初只有幾個小小的依據。
第一,方凌築是凌夢蝶的師兄。
第二,方凌築跟凌夢蝶之間並不妥,有爭權奪利的行爲。
第三,方凌築是個黑客高手。
第四,方凌築的死,跟龍天翔的死有直接關係。
這三個依據的提供者,恰恰是凌夢蝶自己。正是她當初爲了說服段天狼,而提到了方凌築這個人,給了段天狼可趁之機。
之後,段天狼跟孫雲夢再次根據這三個依據,推測出了另外幾個結論。
第一,按照常理,凌夢蝶應該幹掉方凌築,以除後患,而方凌築也應該舉報凌夢蝶,解除自己的威脅。而雙方之所以一直沒有這麼做,一定是因爲雙方形成了某種恐怖平衡。
第二,這個恐怖平衡,最大的可能是凌夢蝶監控了方凌築及其家人,而凌夢蝶則是害怕他向羅斯切爾德家族舉報自己的身份。
這五個結論加在一起,足夠炮製一封想像空間的信。
這封信的主題,應該是希望段天狼在必要的時候,代替他向羅斯切爾德家族舉報。同時,爲了加強這封信的可信度,還要加入許多細節,以顯得真實。
爲了炮製這封信,段天狼和孫雲夢在這封信的細節上煞費苦心。當某些地方確定的時候,就用很理性清晰的寫法,他們不是很確定的地方,就有含糊其詞的感性的用詞。
這封信在文學上造詣或許不值一提,但是它地邏輯性則是幾乎無懈可擊的。
既然編篡這封信。自然是希望可以騙過凌夢蝶。
但是無論是段天狼和孫去夢。都很清楚,這件事情沒這麼簡單。以凌夢蝶的聰明,在一時之間,可能會被這封信騙到。但是假的就是假的,如果沒有其他的外力推動她繼續信任的話,那麼她早晚會意識到自己進入了段天狼的騙局。
再過一段時間,她也許就能想明白段天狼爲什麼要這麼做了。
所以,段天狼留了後手,他跟孫雲夢商量好了的對策,讓孫雲夢接着演下半場的戲。儘管是如此。兩個人還是預計,凌夢蝶最快在一到兩個月內,就會反應過來。
不過,這並不重要,一兩個月地時間,已經足以讓段天狼和孫雲夢摸清凌夢蝶幾乎所有的一切。到時候主動權換手,就算凌夢蝶發現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然而,出乎段天狼意料之外,甚至於直到他的騙局成功之後。他依然還是不知道的事情就是,有個極度極度的巧合――方凌築就是段秋貘。
而這個事實卻在很大程度上幫助了段天狼,因爲既然方凌築是段秋貘,那麼他注意到同論壇的孫雲夢。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這樣一來,段天狼的說辭就顯得更加可信了。
總而言之。因爲事前精心地策劃,以及某種宿命般的巧合。段天狼的那番話,以及他所捏造的那封方凌築地拜託信,在凌夢蝶的眼裡看來,都顯得具有相當地合理性。
但是,就像段天狼和孫雲夢事先所預測的那樣,凌夢蝶不是尋常人,她可不是那麼容易騙地。
儘管在心裡已經很大程度的相信段天狼的話,和他捏造信,但是出於幾乎是本能的懷疑心,凌夢蝶還是再一次開始反思整件事情。最後,她想來想去,再次將注意力看到這封信上。
她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之後,開始發現這封信似乎有點不對勁。具體是哪裡不對勁,她也說不上來,總之,就是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坐在牀上思考了一陣之後,凌夢蝶換了張電話卡,給孫雲夢打了電話過去。
“不跟你說了,她打電話過來了。”正在跟段天狼在MSN上說話的孫雲夢,在看到電話響後,便馬上說道。
段天狼笑了笑,說道:“好吧,她的反應速度還真是快啊,我跟你說得那些細節,你都記住了嗎?”
“放心吧,我的表演足以拿奧斯卡金像獎的。”
孫雲夢說着,轉過身拿起電話,裝着若無其事地問道:“喂,哪位。”
“黃金聖龍,很了不起的外號啊。”爲了造成突然襲擊,凌夢蝶一開口就說道。
一聽到這個,孫雲夢馬上就在心裡想道:“看來開幕辭就是一號案,嗯,這個時候應該沉默兩秒,一,二……”
“你確定你是在給我打電話嗎?中介。”孫雲夢毫無感qs彩地說道。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凌夢蝶冷酷地說道。
“第二個問題是第二號方案,這時候的反應,應該是屏住呼吸三秒,然後……”
屏住呼吸三秒之後,孫雲夢說道:“中介,我的確是在烏托邦註冊過,但是那是爲了執行你的命令……”
“最後一次機會,最後一次,我發誓。”凌夢蝶的聲音愈發冷酷。
“第三個問題是三號案,這時候我應該粗重地喘息四秒,然後顫抖着說話……”
粗重地喘息,然後,孫雲夢顫抖着,但是很快地說道:“我只是想要獲得鴻鈞的提問權……我是個黑客,世上沒有哪個黑客不想得到這個機會的……烏托邦對我來說是個很好的機會,他們的搭檔很強……我不是故意要騙你,我只是……我只是……”
“不要以爲只有男人重視忠誠,女人比男人更不能容忍背叛。”
凌夢蝶這時候的話語反而變得平淡下來。
之所以會平淡下來,是因爲凌夢蝶感覺自己已經掌握住孫雲夢了。
自從遇到孫雲夢以來,雖然一路都在操控着孫雲夢。但是因爲孫雲夢天生桀驁的關係,凌夢蝶從未有過真正徹底掌控孫雲夢的感覺。
像這一次這樣,聽到孫雲夢這種幾乎有些倉惶的辯白。凌夢蝶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這帶給凌夢蝶極大的滿足和成就感。
有句話是這麼說地――當一個人覺得什麼都在她操控之下的時候,往往就是她正陷入最大的迷局的時候。
這句話用來說凌夢蝶簡直是太適合不過了,就在她覺得一切都在她控制中的時候,其實正是她被段天狼和孫雲夢控制得最深的時候。
其實,如果凌夢蝶能夠客觀一些,對於拉攏段天狼,控制孫雲夢不是那麼急切的話。那麼,以她的聰明,本來可以逃過這個圈套的。
然而,可惜的是。人類從來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動物。
凌夢蝶到底還是毫不回頭地猛地掉進了段天狼給她布的局中。
在這場長達二十三分鐘的時間裡,孫雲夢看似毫毛招架之力的,一點點的招出了自己試圖聯合方凌築,以及段天狼組成黑客聯盟,反抗她的事情。
通過孫雲夢看似慌亂,漏洞百出,其實每一句話,每一個反應。甚至於每一個呼吸都經過精心準備的招供中,凌夢蝶終於對於段天狼的話,以及他捏造的那封信完全相信了。
因爲孫雲夢所說地主要意思,跟段天狼所說的。大致相同。而最妙不可言的是,在某些細節地方。雙方的言論刻意地有些不一致,乃至南轅北轍。
這不但沒有引起凌夢蝶的懷疑。反而讓她覺得整件事情更可信。
因爲同一件事,由不同地人說出來,在細節上有這樣或者那樣的出入很正常。
再者說,段天狼使用第三方地客觀角度在說話,而孫雲夢則是一心想要減輕自己責任的當事人,雙方的說辭在這些細節上的不吻合,實在是太在情理之中了。
在跟孫雲夢的對話或者說審問中,凌夢蝶一直使用着各種各樣的技巧和邏輯圈套,想要找出漏洞。然而,她什麼也沒有找到,因爲她的一切技巧和邏輯圈套,都是段天狼和孫雲夢的計算之下。
她所花費的一切心思,除了讓自己更深入的走向段天狼希望她走向的錯誤方向之外,沒有任何作用。
在最後,倍感驕傲和幸運的凌夢蝶對孫雲夢說道:“我不常給人兩次機會,但是這一次,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再試圖聯合任何人,無論他是計算機專家,還是別的什麼人來反抗我的話。那我告訴你,你不會再次第三次機會。”
“明……白”。孫雲夢吞了口口水,說道。
“我必須得承認,你是個很聰明的人。但是你有個弱點,那就是你總是太高估自己。希望這次的事情,可以給你一個教訓。”凌夢蝶用教訓式的語氣說道,“你要永遠記住,你在我的面前就像是透明,你的每一舉一動都在我的視線之內。”
“是。”孫雲夢緊張地答道。
他剛說完這個字,就聽到電話筒裡傳來“嘟嘟”聲,凌夢蝶已經把電話給掛了。
緊張地應付了整整二十三分鐘,終於結束了跟凌夢蝶的談話之後,孫雲夢終於大鬆了一口氣。
他長舒了一口氣之後,看着手中的手機,笑着搖搖頭說道“我必須得承認,你是個很聰明的人。但是你有個弱點,那就是你總是太高估自己。希望這次的事情,可以給你一個教訓……”這句臺詞實在是太適合我說了。
就在凌夢蝶抵達重慶的同一天,Evil,也就是現實中的戴蒙抵達了上海。
剛一下飛機,還不到五分鐘,他就馬上收到admin的電話,他笑首喃喃自語了一句,“這傢伙,還真是不放心啊。”
說着,他將電話接了起來,笑道:“我到了,馬上開始執行任務。”
“很好。”admin從桌子旁站了起來,問道:“你打算怎麼入手?”
“我打算先去找龍天翔的秘書。”Evil說道。
電話那邊的admin略略愣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怎麼跟我想得一樣?”
聽到admin這麼說,Evil也跟着笑了起來,“你打電話來跟我說,就是爲了跟我說這件事?”
Admin點點頭,說道;“沒錯,方凌築雖然已經死了,但是以凌夢蝶的個性,不是把他身邊的人斬草除根,就是留人留守了。所以,我們只能從龍天翔這裡入手。而要從龍天翔這裡入手,最好的方法,就是從他的秘書入手。畢竟跟一個生意人接觸最久的,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的秘書,她很可能知道點什麼。”
“如果不是聲音不是很有磁性,我真懷疑剛纔播放的是我的錄音啊。”Evil說着,仰天笑了笑,然後說道,“我現在唯一的擔心,就是凌夢蝶先下手了。”
“你放心,我已經拿到資料了,凌夢蝶沒有動她。”admin說着,重新在座位上坐了下來,“她現在還在飛龍集團上班。”
“嗯,你趕緊把資料傳給我吧,我到咖啡廳喝杯咖啡,然後看看你給的資料,然後想辦法跟她接觸。”Evil說着,將電話掛掉,拐進了機場的咖啡廳。
坐下,點好咖啡之後,Evil打開他的手提計算機,連入網絡,打開郵箱,開始看着admin穿傳來的關於龍天翔秘書的資料――倪慧臨,女,二十七歲,復清大學法律畢業……
Evil一邊喝咖啡,一邊一頁一頁的往下翻着,最後,他將眼光停留在了一句簡短的話――倪慧臨跟龍天翔是中學同學,兩人似乎曾經有短暫情史……
“有過短暫情史,然後又可以在一起工作?”
Evil自言自語地說着,將頭擡了起來,他開始有一種預感,這個叫做倪慧臨的女人,一定知道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