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姨看到她跌倒,連忙撐起傘走過來想要扶她起來。
寧輓歌低着頭沒有看她,一把將她的手拂開,雙手撐在地面,臉上的水珠一滴一滴的砸在積水上,砸出一個一個小水坑。
“……太太。”裴姨蹲在旁邊爲她撐傘,雖然已經沒有多大意義了。
眼神裡充滿了心疼,好好的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寧輓歌似是沒有聽到,冰冷而僵硬的手伸進了口袋摸到了手機。
滿是潮溼的手指劃開電話簿,找到了雲簡月的電話撥了過去。
沒有等多久,電話就接通了,不知道電話那頭的雲簡月說了什麼,蒼白無色的臉頰上瀰漫着無盡的悲慟。
潔白的貝齒緊緊咬着緋脣,口腔裡已經滿是血腥味也渾然不覺,沉默良久,艱澀的開口,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骨擠出來的,“簡月,你幫我……安排一個醫生……我……要做……性(侵)檢查……”
他不相信是方蘭心算計陷害她,也不相信她真的沒有和葉子時發生過關係。
他怎麼可以不相信她?
在她已經賭上全部的勇氣決定與他比肩看這個世界之後。
……
雲簡月的動作很快,安排好了醫院和醫生。
寧輓歌打車去到了醫院,躺在了牀上,看着護士拉上了簾子,任由醫生脫下了自己的褲子,內褲,分開了她的雙腿……
呆滯的看着蒼白天花板的眼瞳裡瞬間蓄滿潮水,緩慢的閉上了眼睛,兩行清淚順着眼角無聲流淌,源源不斷。
眼前是一片黑暗,而她的世界……也就此一片黑暗。
……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孽緣,雲簡月安排的醫院竟然是和搶救葉子時是同一家醫院。
寧輓歌沒道理不去看看他,畢竟他是這次豔(照)門的男主角。
空氣裡瀰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寧輓歌看着躺在病牀上,鼻青臉腫,幾乎已經看不清原來樣貌的男人,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那樣一個男人的自尊和驕傲被狠狠的擊碎,什麼都不做,不是他的風格。
鬱靳久離開以後,醫生和護士對葉子時進行了再一次的搶救,雖然現在沒有生命危險,可是現在比之前虛弱多了。
身上多處骨折,雙手都斷了,一條腿被鬱靳久踹飛了,臉算是毀容了,最重要的是作爲男人的命根子是徹底報廢,再也不能算是一個男人了。
寧輓歌紅着眼睛眸光死氣沉沉的看着他,恨這個人嗎?
是恨的吧。
就在剛纔推門進來的那一瞬間,她都有一種拿刀捅死他的衝動。
他怎麼可以這麼狠,這麼歹毒,用這樣的方式來害她!
一個女人的清白,一個妻子的忠誠就這樣被他給毀了,給她已經千瘡百孔的人生再添一個永遠洗不掉的污點。
可是現在看着他這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這個念頭就徹底沒了。
即便是殺了葉子時又有什麼用,已經發生的事情無法改變,她的名譽毀了,無法挽回,更重要的是……即便是殺了他,鬱靳久就會相信她嗎?
葉子時戴着氧氣罩,眯着眼睛看她,像是睡着了,又好像是沒睡着。
“因爲得不到,所以就要毀掉嗎?”她看着他,聲音輕若柳絮,沒有一絲的力量。
他沒有說話的力氣,只有被氧氣罩放大的呼吸聲。
寧輓歌泛白的脣瓣漫上一層笑意,充滿了譏諷,“我究竟做錯了什麼?我只不過是想要和我最愛的人在一起,難道就這麼的罪不可恕嗎?爲什麼你們一個一個就一定要將我往死裡逼?”
“你也好,方蘭心也好,看到我身敗名裂,名譽盡毀,從此活在地獄裡,你們滿意了?是不是我一直都表現的很平靜,你們就以爲我不會痛,也不會恨?”
……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在萬箭穿心,千瘡百孔之後,又怎麼會不痛徹心扉。
命運從來都沒有給過寧輓歌選擇的機會,出生由不得她選擇,在曲沐沉失手殺死曲國仁後,頂罪不由她選擇。
愛上鬱靳久不由她選擇,嫁給鬱靳久不由她選擇,就連出這樣的事,報復仇恨都不由她選擇。
那個可是鬱靳久的母親,她能怎麼辦?
一紙性(侵)檢查單,已經是她所能做的極限了,堵着一口氣,放棄了最後的自尊,爲的不過是想要換得他的相信。
也是想要給他們岌岌可危的婚姻留下最後一道防線。
回到南園,也不知道裴姨是怎麼做到的,離開時還是一片狼藉的大廳,此刻已經恢復了平日裡的乾淨與整潔,甚至被鬱靳久損毀的傢俱也補上了一模一樣的,與以前幾乎是沒有任何的差別。
寧輓歌失魂落魄的站在客廳中央,看着那些嶄新的傢俱,毀掉的傢俱可以買到一模一樣的,那她和鬱靳久之間被毀掉的東西,還能恢復如初嗎?
身上還穿着潮溼的衣服,外面的磅礴大雨雖然停了,可是淅淅瀝瀝的小雨未歇,褲腳的水一滴一滴的落在地板上。
裴姨擔心她這樣下去會生病,語重心長的勸說道:“太太,還是上樓換件衣服吧,這樣下去你會生病的。”
寧輓歌恍若未聞,自顧的問道:“先生回來了嗎?”
“回來了,在書房。”裴姨回答。
寧輓歌低着頭,一步一步沉重的步伐像是被人注了鉛般。
書房的門沒有關,虛掩着,寧輓歌看到他坐在皮椅上,放在桌子上的手緊攥成拳頭,青筋根根分明,滿書房都是戾氣。
她走了進去。
鬱靳久看到她進來,攥成拳頭的手鬆開,拿起面前的文件,往她的面前甩,“剛剛拿到明天的報紙頭條,你要不要也看看!”
文件袋口開了,有兩張照片滑了出來,是她和葉子時赤(裸)糾纏的照片。
白花花的雙臂,纖長的雙腿,如水蛇般纏繞在一起。
那是她嗎?
不,不是她。
她怎麼會對葉子時有那樣的反應。
胃裡有一隻手在翻江倒海攪動,強烈的噁心感席捲而來,她忍不住的想要嘔吐。
從昨晚到現在她什麼滴水未進,什麼都吐不出來,只是難受的乾嘔。
“噁心嗎?”低低的嗓音寒冰九尺,“你也會覺得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