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敬修側首問她:“爲什麼我喜歡你就是荒唐的事情?”當時他對着媒介公然表白,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歡顧君齊,只有她自己仍舊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
顧君齊仍舊平靜的說:“因爲我是一個已婚人士。”
“你的婚姻已經破裂了。”否則他也不會想着插足進來。
“我沒打算離婚。”
韓敬修不可思議:“爲什麼不肯離婚呢?現在這樣生活有什麼好?”
是沒什麼好,但是,她不好了,宋微然也不見得就好。顧君齊心知肚名自己不是宋微然的對手,硬碰硬她是一定會輸掉了。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糾纏他到死,不給他美夢成真的機會。也就是說,她拼盡全力能做的,也只能是讓宋微然的生活不圓滿。
顧君齊擡起頭來,悠悠說:“玉石俱焚,魚死網破,我能想到的,只有這些了。”
她的反應太過平靜,反倒讓韓敬修異常激動。因爲發現她是說真的,輕鬆的語氣裡透着一股不容篡改的執着。於是,一個可怕的念頭竄出腦海。
“何必這樣束縛自己?不學着放下,不學着看開,什麼時候也擺脫不了痛苦的糾纏。你這樣子折磨自己,不是傻了。”
但是,顧君齊想,如果她看開了,宋微然就會擺脫痛苦的糾纏。那樣,她的父親豈不是白死了?他已經爲自己的父親報了仇,她沒道理不爲自己的父親報仇,雖然旁觀者常常會說,冤冤相報何時了,但是,真正陷進仇恨的人,就會發現根本放不下。
“別人是不會懂的,你們就當我是個偏執狂。反正,我本來就是個神精病患者。如果我不同意離婚,宋微然是跑不掉的。”
韓敬修薄脣抿緊。
顧君齊轉過頭來又說:“所以,不要喜歡我了。我這樣的女人永遠不值得你喜歡。而且,看到你,我總會想到張林,如果我知道她的指控是真的,並非空穴來風。當時自己就不會那樣強勢的反擊她,或許勢弱一點兒,表明我的立場,她就不會那樣憤慨,以至於獨立離去,死於非命……”那時張林的死真的像噩夢一樣糾纏了她好長時間,由其在接受審訊的時候看到那段兩人爭執的監控錄像,當時的自己也是那樣咄咄逼人,因爲認定自己是無辜的,所以,不容人污衊。“原來她說的並非全是假的,如果那時候我知道你喜歡我,我可能就不會邀請你們一起吃飯了,還有可能退出‘忽夢’離得你遠遠的。可是,你沒有說過,我也全然不知,但張林卻知道。所以,她怒不可遏,認定了我所有的好意都是假惺惺。說到底你和宋微然都是一樣的人,你們有心機,有頭腦,攻於心計,卻害慘了別人。”
顧君齊喝多了,提到往事,口無摭攔。她也不怕得罪韓敬修,其實這番話她早就想說了,在她看到韓敬修對着媒介公然表明心跡的時候,她便想問他:“聽說你喜歡我?”,一旦韓敬修給她肯定的回答,她可能會劈頭蓋臉的呵斥他。但是,那時候令人煩心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她已經無暇顧及。其實亦害怕
聽到肯定的答案,愧疚便會想大山一樣壓下來。
遠處的燈海閃爍着奇異的光彩,映射過來後,落在他的臉上朦朧不清。
韓敬修眸色深沉,喚了她一聲,然後說:“張林的死跟你沒有關係。”
“我又何償不是這樣告訴自己。”顧君齊苦笑:“這一輩子我從不想當個聖母。”但是,沒有辦法,張林臨死前的那一晚,所有負面情緒都跟她有關。如果當時她沒有請兩人一起吃飯,或許所有的悲劇都可以避免。
顧君齊嘆了口氣,站直身體。晚風仍舊徐徐的吹着,拂起她的空氣流海,一定是喝了太多酒的原因,竟然覺得頭疼的厲害。
這樣高興的時刻原本不該提這些掃興的事情,但是,酒到斷腸處,很多事情還是不由自主的浮上心田。想裝作無濟於事都很難。而且服裝展結束了,她和韓敬修的合作也該到此爲止。就算別人會說她忘恩負義,顧君齊想,她也一定要義無反顧的離開“忽夢”。
韓敬修只覺得心裡發慌,盯着顧君齊顧君齊黑白分明的一雙眼:“爲什麼要把所有痛苦背上身,不肯放自己一條生路呢?”
顧君齊問他:“你說你喜歡我,但是,如果我殺了你的家人呢,你還會執意的忘卻仇恨跟我在一起嗎?”
韓敬修微微眯起眸子,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她。
這個問題的確很難回答,但是,顧君齊已經反反覆覆的想過很多次了。告訴他說:“想忘記,可是不能忘,即便愛得深沉,仍舊過不去心裡的那道坎。這世上大抵沒有愛情可以抵得過仇恨。所以,如果我殺了你的至親,你便不會再想着跟我在一起了。”
她轉身向宴會廳內走。
韓敬修叫住她:“我們之間不存在這樣的假設,所以,也沒有什麼仇恨可言,爲什麼不能在一起呢?”
顧君齊想,她和宋微然之間有這樣的仇恨。以她的修爲,還不能渡自己脫離苦海。所以,也沒辦法好好的跟韓敬修在一起。而眼前這個人是她的伯樂,迄今爲止她所有的榮譽和機會都是韓敬修給她的。這樣的恩情值得她永生銘記。如果不能給他幸福,她就乾脆離得他遠遠的,何必去耽誤他。
“反正就是不能在一起,我們不合適。所以,你最好離得我遠遠的,也省着爲彼此的生活帶來困擾。我相信你的家人也一定視我爲洪水猛獸,他們是不會贊同你跟我在一起的。”她望着他,微微的笑了一聲說:“像你這樣優秀的男人,值得擁有更好的女人,但那個女人絕對不該是我。”
韓敬修蹙眉,一臉很不高興的樣子。
三毛說,如果一切已經過去,一起跳支舞也是好的。
“韓先生,不如請我跳一支舞吧。”
顧君齊笑着說。
韓敬修牽着她的手入場,兩人不是第一次跳舞,默契還是有的。
顧君齊喝了酒,步伐有些虛浮,好在有韓敬修引領,所以,可以撐下全場,不至於丟臉。
她望着滿室的燈光和韓敬
修,暈眩得有些睜不開。今晚的世界都太輝煌了,顧君齊還從來沒有站在這樣輝煌的點上,覺得很不真實。
舞曲結束之前,韓敬修放開她的手,另外一隻手也從她的腰上收回來。
他的聲音堅定而有力:“我想好了,不會放棄對你的喜歡。不管我們中間隔着什麼,我都會將那些阻礙一一的跨過去。”
說完這句話,他轉身出了宴會廳。
顧君齊望着他的背影,覺得頭更疼了。
當晚酒會結束得很晚,顧君齊喝了酒,所以蘇瑞和夏北北送她回去的。
路上顧君齊靠在椅背上睡覺,忙碌了幾天,在服裝展圓滿結束的時候,那疲憊一下子涌上來了,像洪水一樣氾濫成災,一時間之間難以招架。
顧君齊在睡覺,前排的蘇瑞和夏北北通通保持沉默,直到抵達樓下的時候,夏北北纔回過頭來叫她;“君齊,到家了,快醒醒。”
顧君齊睜開眼睛,車內亮着暈黃的光,仍舊不能適應一般,她微微的眯着眼睛說:“這麼快。”真的睡過去了,所以,醒來的時候迷迷糊糊的。
蘇瑞下去幫她開門,順手撈過後座的一件外套說:“披着上去,彆着涼。”
顧君齊拒絕說:“不用。”
夏北北硬幫着披到了她的身上:“穿着吧,晚上有點兒涼了,你別閃着。”
顧君齊跟蘇瑞道過謝意之後上樓。
蘇瑞叫上夏北北說:“走吧。”
夏北北想着時間太晚了,就說:“你明天還要上班,就別送我回去了,把我放到路邊,我自己打車回去,這樣你也能早點兒回去睡。”
蘇瑞自若的打着方向盤:“今晚我住你家,就不回去了,也省着折騰。”
夏北北頓時張大嘴巴:“你要住我家?你怎麼能住我家呢。”
蘇瑞側首:“我是你男朋友,爲什麼不能。”
夏北北下意識握緊安全帶,就像握着一把鋼槍似的。
她緊張的直咽口水:“男朋友也不行。”她做爲一個成年女人,很知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會發生什麼,而她還沒有準備好。
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蘇瑞在家裡過夜。
執意說:“你還是把車停路邊放下我吧。”
蘇瑞脣角有隱隱笑意,卻一本正經的說:“就不,有膽識的話你就跳車吧。”
夏北北苦着臉,她分明沒有膽識。否則也不會畏懼他在家裡過夜了。
“蘇瑞,你是故意的吧?”
蘇瑞側首,看她的樣子都快哭了,就說:“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送了你我就回家,不在你那裡過夜。”
“真的?”
“再質疑我就成假的了。”
夏北北連忙說:“我相信你。”
蘇瑞提醒她:“但是不能太相信我,今晚我敢保證不在你那裡過夜,以後我就不敢保證送了你我還會想離開。所以,從今天開始,你要儘快調整心態接納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