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父看着手中的材料,是關於集團的一些財務報表和數據分析,這大半年的時間裡他對冷氏的心思沒有之前那麼多了,但是看這些數據,這大半年的時間裡,冷氏集團上下經歷的風波也實在是不少。
冷翼輕輕地呷了一口茶,“之前冷氏就出現過外來公司挖人的事情,被挖走的都是一些我十分看重的老員工,不少還是跟着你一起打天下的。他們的忠心你也是知道的,冷氏畢竟也是他們一手培育起來的。”
冷父怔了一下,冷翼說的不錯。看資料上這幾個熟悉的名字,這幾個人別說是有其他地方花大價錢請他,就算是冷氏真的要倒閉了,他們也不會這麼一走了之。
挖人這件事只能說明了一個道理,他們有什麼把柄被人抓住了,如果人再不走的話就會被曝出什麼來。在商場這一個圈子裡面混,失去了信譽就是失去了一切。但是誰還沒有幾個把柄,尤其是一塊創業的這幾個,他的把柄冷父自己也知道。
根據他們的謹慎程度,看來又是內部有人在搗鬼。
“之前我們和騰龍的合作,簽下來那個合同會給冷氏帶來很大的收益,這一年的業績也就上去了。但就是在節骨眼上出了問題。”冷翼又道,語氣依舊是淡淡。
冷父長嘆了一口氣,騰龍那單生意他也聽說了,兩個集團合作的一直很不錯,可就是在籤合同的節骨眼上,騰龍的老闆又突然反悔了,理由也支支吾吾說不出來什麼。
騰龍那一單生意損失就不用多說了,只是兩個劇團一向合作地很好,那一次之後騰龍不再跟冷氏合作,這不僅僅是金錢方面的損失。
冷氏這樣的大集團處處都處在風口浪尖上,無數人的眼睛都盯着這裡。騰龍的那件事情一出,很多人都在猜測這其中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好一點點的說冷氏和騰龍只見出現了摩擦,也有人說冷氏的信譽方面有問題,更有甚者說什麼冷氏現在就是一個空殼,根本拿不出什麼東西來,騰龍正是看出了這一點才放棄了和冷氏的合作。
一個企業的信譽何等重要,冷父心中也十分清楚。
騰龍的單子在拿下來之前都是保密的,只有領導階層的人才知道。競爭對手都不知道的一單生意突然就黃了,這不是內部有人搗鬼又是什麼?
冷父繼續看着手中的材料,這半年多的時間裡一樁樁一件件,各方面的證據都十分清楚,這種情況之下如果再沒有內鬼的話那纔是真的奇怪。
首先是挖人,然後又是市場,現在又曝出了老員工的這些事情。冷氏這樣的大企業絕對不可能對這些老員工摳門,這樣的消息一出來,現在即將推下去的老員工也好,其他的新員工也好,肯定會對冷氏又各種猜測。
雖說現在的人才市場人才濟濟,可是冷氏的這些老員工也算是冷氏一心培養起來的。他們掌握的有關冷氏的市場信息甚至於冷氏的一些機密足以讓冷氏吃不消,他們如果真的跳槽到別的公司,冷氏集團的前途堪憂。
冷父也是商場的老人了,不難看出這是有人故意在找冷氏的麻煩。這個人一次次地出招,一次次都想要製冷時於死地,此人居心叵測,實在是讓人覺得心寒。
冷父把材料慢慢地看完,他知道這一次老員工的事情和席年有關。那其他的這些事情,莫非真的如冷翼所想的那樣?
冷父擡起頭,正遇見冷翼平靜的目光。冷翼從小就被父親嚴格管教,這些年身爲冷氏集團的總裁,喜怒不形於色是他的基本能力之一,即便是在父親面前。
“我不是有意調查席年,只是這些事情聯繫起來,猜也能猜得出是誰。”冷翼表情淡淡的,說出的話卻一字一句都刻在冷父的腦海裡。
席年?真的是他!冷父之前不是沒有這樣猜測,冷翼的行事風格他自然清楚。席年的脾氣他也知道,只是作爲一個父親,他還是習慣從一個父親的角度出發解決問題,席年的很多事情他都是不想過分了解的。
冷父心中對席年有愧疚,所以從一開始就有些包
容了他,。現在想來這些都是自己的失誤,如果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換成了別人,就算是眼前的冷翼,他肯定都會不留情面地客觀處置。可是這件事情放在席年身上,他反倒是手軟了。
感情終究是會矇蔽自己的眼睛,冷父在商場廝殺大半輩子,對很多事情早就已經看淡了,可是放在了席年身上就全都不一樣了。
想到這些,冷父心中突然有些愧疚。冷氏集團是他看着培養起來的,這其中有多少艱辛他也清楚,所以他不能讓任何一個人輕易地毀壞它。
冷翼表情淡淡地看着冷父,“他是想要毀掉冷氏的名聲,很多人正巴不得這個機會。”手中的一杯茶已經完全涼透了,冷翼輕轉着杯子,看着茶葉在杯子中起起伏伏。
冷氏不是一座屹立不倒的大山,就算是它真的是大山,在着一座大山裡面挖了一條深深的地道,它也會因爲根基不穩而倒塌的。席年?冷翼心裡說不清楚自己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兄弟有什麼感覺。
席年的身份其實並沒有如他自己所想的那麼尷尬,父親的私生子又如何,至少他身上的這份寵愛,父親的偏愛,冷翼自己是從來都沒有得到過的。席年一來到這個家就擁有了,因爲父親的這點偏愛,他進了家族企業,就算是爲所欲爲也不會有人真的把他怎麼樣,這些已經是莫大的恩寵了。
冷翼最初對他是沒有敵意的,更不可能因爲他是父親的私生子就把他怎樣怎樣或者是針對他怎樣怎樣。沒有任何人會因爲身份的問題看輕他,反倒是他自己就把自己給看輕了。
的確,冷氏集團的產業在很多人的眼睛裡是一筆值得做出一些不正當的事情,可是在冷翼的心裡,他從來沒有因爲席年是一個私生子,存在着那麼一丁點可能與自己瓜分冷氏的可能。況且,錢財在冷翼的心裡也算不上什麼。
他看中冷氏,是因爲冷氏集團是他一手經營起來的,不管經歷了多少困難,冷氏都在風雨中堅持下來了,他和冷氏的感情並不等於是和金錢的感情。
席年做過的很多事情他也可以忍着,因爲他知道席年並不是真沒有善良的一面,他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爲他身爲冷氏的繼承人之一卻被忽視了那麼多年,也被冷落了那麼多年。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能得到那份他本該有的尊重和高貴。
冷翼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地位是很多人都羨慕的,席年之所以恨自己,很冷氏,也是出於一種羨慕吧。冷翼並不覺得自己的生活有什麼好的,可是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席年做的這些事情對冷氏來說是一種傷害,可是冷氏並非真的就那麼不堪一擊,這些問題總會解決的,而經過了這些挫折之後,冷氏只會變得更加強大。冷翼清楚席年這麼做是出於一種什麼樣的目的,但是即便是這樣,冷翼也絲毫不會恨他。
席年有席年的苦衷,他這麼拼命地想要得到所有人的重視,卻也是在說明自己有多孤獨。
生活過着過着就變成了一種習慣。
可是席年對冷氏做出的這些事情,卻是冷翼絕對不能容忍的。他在破壞冷氏,他想要一點點地毀滅掉這個冷翼辛苦經營起來的集團。這一點是冷翼無論如何都不能理解的。
冷父把手中的材料放在了桌子上,他一下子靠在了柔軟的沙發背上,整個人都要陷了進去。
冷翼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情。
“這些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冷父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問冷翼還是問自己,“我把他安排在冷氏是爲了讓他學習一下,誰想到他竟然能做出來這樣的事情……”
冷父話說道一半突然停住了,想到席年,他的心中一陣難受。冷父的心裡總還是不願意怪罪席年的,他覺得自己已經錯過了這個孩子生命中的很多東西,畢竟席年現在的所爲也是因爲自己平時對他的庇護。
冷父在家裡的事情上也好,在冷氏的事情上面也好,每一次冷翼和席年的意見有什麼衝突,他都是偏向於席年的。可是這次看清楚了席年做的
事情,冷父心裡十分慚愧。
冷父的臉色已經十分不好看了,一則是因爲席年辜負了他的期望,做出這麼多對公司不理的事情,二則是因爲之前他一直偏向席年,甚至於都不肯聽冷翼對他的意見。就在剛開始冷翼提出意見的事情,冷父的心裡也是不肯相信的,直到他看見了桌子上那一沓材料,現在人證物證俱在,不是席年在搗鬼還能是誰。
冷父心裡在意席年,可是沒有什麼能比得過冷氏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冷氏在家族就在,冷氏亡則家族俱亡。這個利害關係他比誰都清楚。
所以現在看清楚了席年的所作所爲,冷父心中有些後悔自己沒有早點聽冷翼的主意。要是能早些制止他的話,騰龍的那一單生意不會出問題,冷氏現在的危機也不存在了。
冷翼的表情始終是淡淡的,他似乎是早就意料到這件事情的發生。
辦公室裡面靜的出奇。之前冷父在這裡辦公的時候經常閒這間辦公室出門以後就是員工區很吵鬧,可是現在他反倒覺得這裡太過於安靜了。哪怕真的有什麼聲音或者是什麼人來打破這片沉靜也好。
“爸,”冷翼微微擡頭,語氣淡淡地似乎絲毫沒有意識到冷父的尷尬,“這件事情我想了幾個解決方案,還希望你能夠批准。”
“你說吧。”冷父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坐直了身子,認真地聽着冷翼的下文。本以爲兒子會死死抓住席年的事情不放,畢竟之前的事情全都是因爲自己太偏愛席年了,作爲現在冷氏的負責人,他有資格也有權利提出任何質疑。
冷翼放下手中的茶杯,玻璃杯子碰到了桌子,發出一聲脆響,聲音在辦公室裡面長久地迴盪,又消失在從窗戶裡溜進來的一陣風裡面。。
“冷氏的這些問題不是不可以解決的,既然有人懷疑冷翼現在的財務狀況,那我建議清查公司的賬目,把所有的賬目覈查一遍,給出一個明確的財務報表。”
冷父輕輕點頭,“這件事情不是一時半會可以完成的,不過這樣的確是可以讓周圍的人放心。”
雖然現在冷翼是冷氏的總裁,可是查賬這種事情不是他一個人能說了算的。之前他提出來這個要求冷父會沉着地考慮考慮,可是現在冷氏已經被人拿到火架子上來烤了,差不查賬只是一個時間上面的問題。
“還有,”冷翼停頓了一下,“這次員工的時間有幾個人是一直摻和在裡面鬧事的,說他們趁火打劫一點都不爲過,我想把他們告上法庭,讓這件事情在大家眼皮子地下解決。”
冷翼沒有明說席年的事情,他不是想就這麼算了,只是他知道,冷父不是那種是非不分的人,席年的事情冷父稍後就會處理的。自己現在再來跟冷父一遍遍地說,反倒會讓他懷疑自己是在陷害席年。
說到底,到了現在,哪怕是席年正式與他們宣戰,站在了對立一面。
在冷翼的心中,還是把一切都看得很清楚,哪怕冷父是恨透了席年要把冷氏拖下水的做法,但並不代表着,冷父就能夠看着席年一步步的邁向瘋狂,更別說,如果冷翼真的對席年下重手的話,冷父很有可能會成爲那個阻攔着他的人。
這已經不是冷翼心中一開始的想的那樣簡單了,席年想要做到的事情,卻是要比冷翼一開始想的更加的多。
可以說,席年似乎是在得到了另外一個人的幫助後,也不免得陷入了一種急躁與狂熱中。
原本還會想要好好地處理這一切的,卻沒有想到,到了現在,席年卻是要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當做是賭注似的,全部都拋下來。
有些事情需要適可而止,席年這件事情就是這樣。冷翼在意冷氏甚過於一切,但並不代表他可以失去理智。
冷父輕轉了轉手上的戒指,再一次擡頭大量了兒子一番,點頭道:“不錯,這些事情的根源是他們對冷氏集團內部的不信任,如果能把這些事情搬到明面上來做,一定會事半功倍。”他目光溫和的注視着兒子,“那這些事情就辛苦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