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的話,已經收不回來了。
“跟我在一起讓你覺得壓抑了?”冷翼冷聲,神情莫測,寧心沒去看他,只低頭摳着自己的指甲,“不是,我只是想一個人靜靜,你別想多了。”
“我覺得想多的是你。”冷翼扳過她的臉,指腹,輕抵着她的紅脣細細摩擦着,“我可以讓你一個人靜靜,但是你別給我整出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來。”感情不和,才需要一個人靜靜。她又是哪裡想不開了?
冷翼鎖眉,寧心怕他想多,擡手揉開他眉心緊皺的“川”字,“我只是想放鬆放鬆,買件漂亮的衣服好好打扮自己,也不能太給你丟臉了不是,那個……你真的不能派人跟着我,要是被我發現了,我真的會跟你翻臉的!”
“……”冷翼靜默,她瞪着他,他凝了好幾秒才妥協,“好,不跟你,但是你得給我把自己保護好了,萬一受了傷,以後別再想一個人出門,明白?”
“恩恩,明白。”她比了個OK的手勢,點頭如搗蒜。那乖巧調皮的小模樣兒,逗得冷翼擡手就給了她一個爆慄,“不知道你這小腦袋瓜裡裝的是哪種牌子的漿糊,逛完後早點回家,還有,每隔半小時給我打個電話,記清楚了?”
“……”寧心抽了抽嘴角,有些無奈。每隔半小時跟他彙報一次,還是要綁着她……算了,不找人跟着她已經很不錯了。寧心彎脣,那屈起的指,輕輕的颳着掌心。晚上,希望別出什麼意外才好。
……冷巧兒跟寧心鬧了一通,讓前臺去商城買了套新衣服換上後,才離開冷氏集團去赴約。
赴……席年的約。那個,昨晚,想挖了她的眼睛,將她變爲一顆棄子的男人。如今,他和她,是名義上的兄妹。在一起喝個下午茶,並不需要避諱着他人。何況,他早就存了害人的心,約的地點,還是人多點比較好。約在咖啡廳,是她要求的。冷巧兒到的時候,已經離約定時間遲了半小時,席年等在那裡,神情,格外的清幽寡淡。
似乎,沒有半點責備她遲到的意思。她走過去,在他對面的位置上落座,“抱歉,我來晚了,出了點事耽擱了。”席年抿了口咖啡放下,見着她額頭上的傷,不由得皺眉,“怎麼受傷了?”
“昨天晚上出了點小車禍,沒什麼大礙。”
冷巧兒釋然的聳肩,似乎並不怎麼在意昨晚太過刻意的車禍事故,席年推了下鏡框,似乎在思忖她到底知道了多少。
他眸光閃爍,冷巧兒一臉坦然,那模樣,看上去似乎真的不知道昨晚是他在搞鬼,她點了杯卡布奇諾,眼皮輕擡,靜靜的看着席年,“這段時間冷翼一直在清人,想必是徹底要斬斷你在冷氏的人脈,我手上沒什麼實權,連寧心的權利都比我大很多,席年,我這麼待下去,你覺得還有意思嗎?”
“別急,自然會有用到你的時候。”席年勾脣,態度不冷不熱,適時,冷巧兒的手機響了。
她本想掛斷,但,在看了眼來電
顯示後,指尖,驀地頓住,而後,欠身跟席年說抱歉,“對不起,我出去接個電話。”她細微的表情,一絲一毫的,落入他的眼眸裡。席年點頭,表示同意。
脣角那微揚的弧度,在她離開後,隨着那冷銳的眸光,凝結成冰。
……冷巧兒繞到一個無人的拐角,這才接起了電話。
“喂,冷少。”
“他今天約我了,公司裡的情形我已經按着你的意思跟他說了。”
“好,我知道了。”
“那個……昨晚,還是很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恐怕——”
“總之,很感謝。”
“……”拐角的另一面,席年聽着她的話,臉色,陰沉的不像話。昨晚,原來是冷翼救了她。而她,現在是他的人了?就跟……四年前一樣?
席年勾脣,眸色深如一潭漩渦,啓用穆彤彤,他是不得已而爲之,五年前的事,說不清道不明,他選擇相信她一回,眼下看來,他親手安排的穆彤彤這枚棋子,已經不知道是屬於誰的了。是現在開始的叛變,還是一開始就不是他的人?
連他,都摸不清了。席年拿下眼鏡,以指腹,擦拭着上面的鏡片,指痕,印着玻璃表面,讓原本乾淨的鏡片……越來越模糊。很多事,越遮蓋,越捉摸不透。索性,扔了。
席年擡步離開,聽着那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冷巧兒探出半個身子,那微挑的眉眼,盡是得逞的快感,席年多疑,那麼,就讓這份疑心,作死自己吧!人生,拼的就是演技。而她,在多年前,恰巧……是個演員。
接下來,該是好戲上場了。她拿着手機按原路返回,遠遠的,便看見席年神色匆匆的拿了衣服起身,她小跑過去,擋在了他身前,“席年,什麼事這麼急?”
“帳我已經結了,臨時有事,先走了。”他繞過她,匆匆離開,冷巧兒看着那漸遠的背影,揚笑,悠哉的走回了落地窗前的那個位置,抿了口咖啡後,纔拿起手機給那人回了個電話,“席年已經趕去精神病院了,如果他媽出了事,那麼冷翼這個黑鍋是背定了,顧公子,這陰謀陽謀計算的,我看誰也比不過您啊。”
“……”
……席年趕到精神病院的時候,席母已經被醫護人員按壓在了病牀上。雙手雙腳,綁得結結實實的。裸露在外的肌膚,已經有了多處的淤痕,想必,在被綁上牀的過程中,兩方之間,起了很大的摩擦。
醫護人員的臉上,或多或少有指甲刮痕。但,很顯然,他的母親——席母是傷得最重的那一方。席年衝過去,扒開那成片的人牆,看清牀上掙扎怒吼的女人時,眸底,霎時涌起血紅之色,他偏首,看着那些滿頭大汗的護士,厲聲問出口,“怎麼回事!”
“我、我不太清楚,可能她是看到照片受刺激了。”護士氣喘吁吁的說着,轉過身,指了指那些灑落在地上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的合影。上面的人,他認識
。
男的,一個是他父親冷老爺子,一個是冷翼的奶奶。席年沉氣,彎腰,將地上的照片,一張一張撿起,收進掌心後,才叫了負責看管席母的小護士,“這些照片是怎麼進來的?”
“我也不清楚,我進來的時候就看到您母親拿着照片在大笑,然後用剪刀剪他們,我被嚇壞了,就去外面叫了人過來,先生,我想您母親是看到這些照片才受了刺激的。”冷家的這些事,瞞的很深。
能拿出這些照片的,他想到的人,只有冷翼。寧布丁的事,如駱駝背上的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了他最後的一點耐心。冷翼要這麼對付他,不足爲過。何況,現在,冷巧兒已經成爲了他的人,如今之際,要對付他,他必定會先拿他的母親開刀。
類似,一個警告。席年冷眸,沉默,主治醫生看着席母這種情況,忍不住囑咐了他一句,“先生,你母親現在的情況很不穩定,這些照片對她的刺激很大,我想這兩天你留下來陪陪她會好一點。”
“好,我知道了,醫生,麻煩你了。”送走醫生,席年收了照片,而後,拉了把椅子在牀邊坐下,眸光,挾着抹心疼,深濃的,落在她被繩子磨破了皮的手腕上,“媽,這麼多年了,你的心裡,還是放不下他嗎?”那個負了你的男人。且……將一切髒水往你頭上潑的男人。
席年抿脣,席母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痛苦掙扎着。她的眸,如他一般血紅。
盛着滿腔的怨怒。窗外的光,披着金色,透過窗櫺灑了進來,悄悄的瀰漫了一室的暖意。
卻,無端的,添了許多傷感。讓他看着她的心,很不安。總覺得,有什麼要發生了。不好。非常不好的感覺。
……日落。西斜。下班後,寧心搭了冷翼的車在商城前下車,待她走進商城,他才驅車離開。
寧心看了眼時間,快速的給自己買了套衣服,而後,偷偷的從後門溜了出去,攔了輛計程車就趕往顧義給她的地址。路程,不遠。是一家小型的娛樂會所。
在A市也是小有名氣。寧心戴了副墨鏡,半低着頭走了進去,他定的是個小包間,她站在門前,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敲響了門。裡面,沒有聲音。她擰眉,左右看了下,見走廊上沒人,做賊似的,轉了下門把手,門,沒有鎖,她輕輕一旋,就開了。
寧心走了進去,一眼,便看到了顧義。儘管,房間裡沒有開燈。但那搖曳的燭光,照亮了一角。
顧義坐在單人沙發上,閒適的吃着水果,見她來了,才起身朝她走了過去,“單獨赴約,看來,你是真的很想跟我斷了關係。”他輕淺扯笑,展臂,強硬的攬過她的肩,幾乎是推着將她壓坐在了椅子上,和他,共享今晚的燭光晚餐。
桌子,不長。顧義在她對面坐下,開了瓶酒,親自爲她斟上,“你喜歡喝的口味,我讓人特意調的。”
二人就像相識多年的老夫老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