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月的話,讓一衆人都陷入了長長的沉默之中。世上要是真的有仙了,那麼他們這樣的皇朝還有什麼意義?帝皇還有什麼意義?
過了許久,莫無痕臉上才露出了一絲苦笑,“寧月,那你說朕該怎麼辦,世上可有真的兩全其美的辦法?江湖武林仗着武功處處與朝廷作對。他們眼中沒有法度,沒有規矩,在江湖武林人士心中,天大地大老子最大。
行爲處事,向來講究隨心所欲。如果自恃名門正派的還好,他們至少還有清規戒律,而那些沒有門派束縛的,燒殺擄掠無惡不作。而那些名門正派,卻也放任不作爲,若不是激起民憤,他們也是袖手旁觀。
等到他們想到除暴安良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黎民百姓遭了殃。寧月,並非朕看江湖武林不順眼,實在是他們的存在本就是大周皇朝治理之下的瘡痍!”
看着一衆大臣愁眉苦臉,寧月心底也是默默的嘆了一口氣。江湖武林的問題,何止是困擾了莫無痕,歷朝歷代,都有這方面的隱患,而尤其是到了大周皇朝立國之後,這隱患才變得尤爲明顯起來。
大周皇朝以武立國,開國太祖更是名滿武林的大俠。因爲這一層關係,江湖武林門派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蓬勃發展。正因如此到了立國五百年後,中原習武人士就得到了一個可怕的地步。
寧月心底不斷的沉思,最終還是緩緩的踏出一步,“皇上,江湖武林這個事,也並非不能解決。其實以前朝廷將江湖武林分級分類的做法已經是一個辦法,只不過因爲朝廷沒有威信力,所以江湖武林從未將他當回事。
以前天幕府對江湖武林的政策向來是高壓,威逼爲主卻沒有利誘,長久以往,自然矛盾越積越深越來越難以掌控。之前臣已經試驗過,這五年來,江湖武林風平浪靜,他們忙着掙錢忙着跑商,漸漸的也不再尋事滋事。
但是現在想來,這利誘的力度,卻是有些大了。皇上突然間對江湖武林動手,也不算全是壞事。至少也讓江湖武林收起了驕縱之心,各門各派也對朝廷產生了畏懼之心。
如今我們不妨兩項結合,威逼利誘爲道,讓江湖武林既不敢脫離於朝廷與朝廷爲敵,也不能慣着他們以爲我們拿他們無可奈何。
江湖宗門不是要朝廷給予行商資格麼?不是要從朝廷的指縫之中露出點利益養家餬口麼?給他們就是,但是必須以宗門等級評定爲優先。
宗門等級評定越高,得到的份額越大,而等級越小,份額就越小。這樣一來,那些閒散的宗門,就會進行吞併,進行合併以壯大自己。
這樣一來,那些遊離的個體或者弱小的宗門就沒有了生存的空間,就會漸漸的滅亡。而大型的宗門,因爲得到了朝廷分分的利益而得以壯大生存,這樣一來,等於遏制了江湖武林的咽喉,讓他們不得動彈。”
“那,那些因爲沒有得到利益的小宗門或者遊離個體武林人士滋事如何?畢竟江湖武林衆多,而名門正派的人數,纔不到其中的一半,多數人,都是小門小派或者無門無派!”曾維谷在寧月話語落地之時頓時脫口而出,這樣的辦法曾維谷早已經有了預見。所以在寧月話音落地,就急切的反問到。
“我們分給江湖武林的利益,當然不可能僅僅只是利益,還有的是責任。比如說武夷派,他乃我大周鼎鼎大名的九星宗門,自然能拿到最大最好的利益份額,但是在享受利益的同時,他必須保證荒州的穩定。
那些膽敢在大周國土上攪風攪雨的邪魔外道,他們必須負責擺平,搞不定,利益逐年遞減。有需要支援,可以向朝廷申請。
原本江湖武林對朝廷無慾無求,我們勒令江湖武林剿滅某些黑道實力,綠林山賊,他們表面上一口答應,實際上一轉頭就拋在腦後爲何?因爲他們不需要求我們,他們在朝廷身上沒好處。
而以前的江湖武林生存,無非靠兩樣東西,名聲,武功,有了這兩樣,商人們會請他們保駕護航,名聲會讓他們很多事不需要出力就能輕易辦到。
甚至武林門派侵佔田產,名爲武林門派,實際是一方地主。但是如果將他們全都轉換成商人,那麼他們就沒必要擁有那麼多的田產來保證門派的消耗。朝廷分出的份額,不能多,不能少,只要讓他們感覺到,跟着朝廷走,日子過得比以前好就行。”
曾維谷聽完,眼神中精芒閃動似乎在思考此事的可行度,而莫無痕的臉上,卻是露出了了然的笑容,“如此一來,強者越強弱者越弱,但實際上,江湖武林人士卻並未減少,投奔各大宗門的武林人士,想來也會越發的多吧?
如果因此,讓各大宗門做大,那麼他們將來反制朝廷該怎麼辦?”莫無痕的一句話,頓時讓所有人的目光有射向了寧月。正如莫無痕擔心的,抑制武林,最初的擔心還是怕他們會陰謀造反而已。
寧月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這就是限制九星宗門的人數,還有從提供的份額進行遏制,再說了,一旦一個宗門的收入來源全靠朝廷的給予,那麼他們就像是被牽着鐵鏈的畜生一般永遠逃脫不掉。而且,一個州,不可能只有一個頂尖宗門。
其他的宗門,定然對彼此的那一份利益虎視眈眈。江湖中廝殺爭奪纔是他們成長的養料,我們又怎麼能讓這羣老虎關押在籠子裡只等着張嘴呢?朝廷,可以作爲一個垂釣者,時刻注意把控平衡就好。”
“設想倒是不錯,但是……真的能做到麼?朕怎麼總覺得這麼一件事有些異想天開啊?江湖武林的各大宗門又不是傻子,他們怎麼可能老老實實的跟着朝廷的設想行走?再說了,如果他們陽奉陰違,我們也無可奈何啊。”過了許久,莫無痕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說到。
“這事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很難,不過這一切的設想前提條件,都需要一個標準,就是無論我們朝廷上下包括天子,還有江湖武林各門各派都要遵守的規定。
這個規定,必須高逾一切,就像我們和江湖武林簽訂的協議一樣,誰擅自撕毀協議,誰就受到處罰一樣。只有這樣,才能讓江湖武林聽從,也能讓他們放心。
從目前的情勢來看,我們是不能滅武了,消滅武林,即是自取滅亡,而放任武林,卻也不是長治久安的良策。此間得失,還需要皇上和諸位閣老斟酌!”
寧月話音落地,莫天涯和諸位閣老都陷入了長久的思索之中。而莫無痕,卻是灑脫的揮了揮手,“這事,已經不是朕所能操心的了,天涯,今天交談的內容,你需牢牢的記在心底。將來如何將江湖武林控制住,就靠你了……”
“兒臣經驗尚欠,思慮不周,這麼關乎到大周皇朝江山穩固的決策,還需要父皇替兒臣把關才行,兒臣惶恐……”
“混賬!”莫無痕突然勃然大怒,莫天涯更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你今晚上就要登上大寶成爲新皇了,到了現在你竟然還和朕說不行?
你當了皇上,這天下的重擔就已經落在了你的肩膀上,什麼行什麼不行?沒有不行!不行,也得行!咳咳咳……”突然,莫無痕發出了劇烈的咳嗽,而外面隨時待命的太醫,火急火燎的衝進來。
陳宮替莫無痕把着脈,臉色更是陰沉如水。緩緩的,將莫無痕輕輕扶着躺下,對着寧月一行人躬身抱拳,“皇上精力不濟,需要好好休息,今日到此爲止吧,還請諸位大人移駕。”
莫無痕咳嗽期間,默默的揮了揮手。一衆閣老宗主,頓時如遭大赦一般慌忙逃離寢宮。而幾個老人走路的樣子,更是搖搖欲墜彷彿病入膏肓一般。
畢竟這麼熱的天,還守在火爐旁,一刻沒停的在不斷的流汗。別說幾位閣老年事已高,就是年輕的壯小夥來了,也經受不住。
沒有中暑昏厥,已經算是萬幸。離開莫無痕寢宮之後,太子連忙被一行人駕着連拉帶拖的向一邊急急忙忙的行去。
寧月眼中頓時露出了疑惑之色,轉過頭看着曾相國。曾維谷臉上擠出了一個艱難的笑容,輕輕的放下水瓢長長的吐出一口寒氣,“王爺方纔不是聽到皇上說的麼?今晚上,太子就要登基成爲新皇了。”
“現在?”寧月瞪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天色,“連夜登基?這麼着急?”
“非是連夜登基,而是今夜子時乃是這一個月來唯一的吉時。皇上能在這個時候清醒過來,也算是上天保佑。離子時登基還有兩個時辰,太子需要前往沐浴更衣。
我們也去準備準備吧,朝拜新皇的文武大臣,這時候也差不得都已經進宮了。等到我們參拜王新君,這皇權交替算是有驚無險的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