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雲飛速的移動,不斷的閃電彷彿雷雨一般墜落。而底下的朱雀,更是倉皇的疲於奔命。此刻的朱雀,哪裡還有半點曾經的風采,渾身焦黑,就像被扔進烤爐新鮮出爐的烤鴨一般。
別說身上的衣服成了布條,就連身上的毛髮,都已經被雷電燒乾。但即便這麼的慘,即便受了這麼重的傷,朱雀卻絲毫也不敢停下腳步,因爲停下腳步就意味着死亡。
“轟——”又是一道雷電從天空劈落,朱雀的臉色一變急忙向一邊閃避。但是……此時的朱雀修爲早已經跌落問道之境,而且還受了這麼重的傷反應早已遲鈍。
而天空的落雷,也早已不是曾經的落雷,而是真正的天罰之雷。天罰之雷,就算問道之境都不敢等閒視之,一般武道之境也無法承受。
朱雀身中這麼多道天罰之雷還能活命,早已經算是奇蹟了。也許,天雷就是想折磨朱雀,想虐殺朱雀,想讓他在絕望中體驗到慢慢被殺死的恐怖。
就像這數百年來,死在朱雀手中的女人一般一點點的步入死亡,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被慢慢的殺死而無能爲力。
天雷在朱雀剛剛做出反應的時候不偏不倚的落在朱雀的身上,蔚藍的電弧在朱雀的周身流轉,將朱雀的全身都包裹其中。朱雀的身形,被雷電定格在空中,彷彿脫離了地心引力一般靜止。
“噗——”一口鮮血吐出,朱雀的眼神瞬間黯淡渙散了下來。這是朱雀最後一口本命精元,這是朱雀最後一點掙扎的力量。但這一切,卻被天罰之雷化爲烏有。
朱雀身上如布條一般的衣服瞬間化爲焦炭,無力焦黑的身體,彷彿一塊石頭一般重重的砸在地上。朱雀艱難的翻着身,望天頭頂的烏雲。
烏雲依舊在劇烈的翻滾,其中的電弧依舊如銀龍一般狂暴的肆虐。朱雀知道,下一刻,烏雲之中會醞釀出一道恐怖的天罰之雷,這道天雷落下,自己將灰飛煙滅。
朱雀想躲,但早已無力閃躲。此刻的朱雀,連動一下手指都那麼的困難。朱雀絕望的望着天空,絕望的望着僅僅在自己頭頂的烏雲。他很想問爲什麼,爲什麼你要追着我不放,爲什麼不去追中樞而偏偏追自己?
突然,朱雀的瞳孔猛然一縮,艱難的,緩緩的擡起手放到自己的面前。手中的旻天鏡依舊散發着古樸神秘的氣息,但這一次,也許是朱雀眼花了也許是上天不願朱雀做一個糊塗鬼。朱雀眼前竟然見到了一團纏繞消散的金光。
彷彿水波中盪漾的金光,從旻天鏡身上散發但又凝而不散。這一刻,朱雀似乎懂了,懂了爲什麼天罰之雷追着自己不放。旻天鏡作爲鎮國神器,鎮壓了大周皇朝氣運五百年,早已經和大周氣運合二爲一。
旻天鏡,就是大氣運,而氣運遺失國運消散,天道怎能不追究怎能不降下天罰之雷?朱雀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什麼兵分三路,什麼分頭行動。這一切,都是中樞的算計。
手持豐谷盤的中樞,又有問道之境的實力,他是最安全的。他讓南鬥讓自己做替死鬼,而給她留下了一條康莊的大道。好狠的算計,好毒的心思……
朱雀此刻想笑,真的很想笑,他以爲自己已經很聰明很精明瞭。但算計這一道,他發現自己差的太多,比起中樞差得太多。中樞一定早就知道,天罰之雷是衝着旻天鏡而來的。她也一定早就知道,只要自己帶着旻天鏡離開,天罰就會被自己引開。
天罰被自己引開了,寧月千暮雪被南鬥引開了,中樞就可以放心的帶着豐谷盤迴到仙宮。用自己兩個師弟的命,換自己一個平安。換做朱雀自己,他也會這麼做。但是……一生自詡聰明的朱雀,卻最終淪爲了別人的棋子。
“轟——”天空的天罰之雷孕育完成,一道腰粗的天雷從濃郁如墨的雲層中劈落。這還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這倒天雷竟然是紫色的。
紫宵神雷,天罰之中的天罰,就算問道之境也不敢承受一道紫宵神雷,自己一個垂死正在苟延殘喘的人,竟然上了一道紫宵神雷?如果這還不死,哪有天理?
但是朱雀還是不甘,不甘堂堂朱雀,天地間數得着的問道之境高手,竟然死在他人的算計之下。所以朱雀用了最後的力氣,發出了一聲不甘的嘶嚎。
但是,就算再不甘,又能如何?天罰之下,紫宵神雷之下,不是你不甘就能讓天道網開一面?天道無情,大道至公,要你死,你就必死無疑。
不甘的怒嚎被紫宵神雷吞沒,怒吼嘎然而止。當紫宵神雷落下之後,天空的烏雲所積攢的能量彷彿被耗盡了一般,濃雲漸漸的變淡,而後化作白雲隨着清風消散。
天地再一次變得明亮了起來,溫和的陽光再一次灑下大地。而朱雀所處之地,卻只留下了一團冒着火焰的焦屍。從被種下靈根,被天道所棄的那一天起,朱雀就命中註定。
一陣清風襲來,吹過樹林吹過大地。朱雀身上的火苗已經熄滅,但被朱雀緊緊拽在手中的旻天鏡卻彷彿被清風帶走消失不見。僅僅過了一會兒,一道雪白的身影從天而降緩緩的來到朱雀的身邊。
千暮雪微微皺着眉頭,眼前的焦屍她認出來是朱雀,雖然焦屍已經面目全非,不對,根本不是面目全非可以形容,而是真正的不成人形。
但是千暮雪還是認出了他是朱雀,那種同爲問道之境的感應讓她如此的確信。朱雀在此,那麼仙宮其他人應該也在不遠處。但是此刻的天罰之雷已經消散,去哪裡尋找中樞和南鬥,千暮雪一時間卻犯難了。
另一邊,一隊快馬在官道之中疾馳而過。雖然他們胯下的戰馬早已經口吐白沫,雖然他們這一隊人時不時的有人從馬上摔落之後就一動不動的死去,但他們似乎很着急,絲毫沒有慢下腳步的意思。
不對,他們並不是着急,而是他們根本就是在疲於奔命。彷彿在他們的身後,有什麼可怕的怪物在窮追不捨。瑪扎一馬當先,她的英姿甚至比男兒還要矯健。
“快,快,大家堅持住,前面就是京城了,前面不遠處就是京城了,在堅持一會兒,只要再堅持一會兒!”瑪扎滿頭虛汗,但還是回過頭大聲的給身後的手下們打氣加油。
可是,手下們似乎真的到了極限,哪怕眼看着就要進入京城,但一個個依舊如下餃子一般從馬背上摔下而後一動不動。
他們太累了,七天七夜,不眠不休。爲了不引起血神教的注意,他們橫渡了對草原胡虜來說是魔鬼地獄的萬里冰川。他們穿過冰川進入九州之後,根本不敢泄露行蹤從人煙稀少的小道上直衝京城。
但是,卻還是被血神教察覺,還是引來了身後的追兵。而血神教的殺手,似乎是有意戲耍他們,明明有着一次性將他們殺死的實力,卻彷彿鈍刀割肉一般,一點一點的將他們拉入絕望的深淵。
而現在,京城就在眼前,只要他們踏入京城,血神教的妖孽就不敢現身。但是,這個美好的奢望,恐怕也註定只能是奢望了。
“轟——”一聲巨響,彷彿炮彈炸開一般,在瑪扎眼前的官道,突然間斷裂被炸出來一個大坑。而急速飛馳的快馬,根本來不及停下一頭陷入大坑之中。
強烈的慣性將瑪扎狠狠的拋飛,瑪紮好歹有着先天之境的修爲,驟然失重之下,靈巧的轉身運氣。彷彿陀螺一般在空中急速的旋轉最終落地。
但即便安全落地,七天七夜的疲於奔命早已耗盡了瑪扎的精神。剛剛站穩只感覺一陣頭昏目眩,腳下不穩一下子癱倒在地。而跟着瑪扎的手下們,就沒這樣的好運了。從馬背上摔下,一個個後頸斷裂橫死當場。
瑪扎的眼中露出了濃濃的絕望,他知道,那個可怕的鬼已經來了。其實瑪扎早該想到,在被魔鬼追上的時候就該想到。魔鬼是不可能讓自己平安達到京城的。
但是心底,爲什麼還有那一絲的僥倖?爲什麼明明是絕望卻到最後一刻都不願意放棄?現在,終於該放棄了。就像自己那些一路走來的手下們,被怪物吸成乾屍,在痛苦和絕望中死去?
瑪扎嘴角微微勾起一絲苦笑,緩緩的抽出彎刀。耳邊傳來了清晰的腳步聲,但瑪扎此刻的眼神已經渙散,眼前看到的景物也變得模糊不清。但瑪扎知道,眼前走來的,就是那個怪物!
“呵呵呵……我親愛的瑪扎公主,到了現在你還不願意放棄麼?你現在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還拿着彎刀做什麼?你知道的,你的彎刀根本傷不到我一絲一毫……還是乖乖的做我的食物吧,女人的鮮血,要比男人鮮美太多了……”
“你以爲我拿着刀是爲了殺死你麼?這把刀,是爲了殺死我自己。我是草原的公主,體內流淌的高貴的鮮血在,怎麼可以進入一個怪物的口中。在你咬上我脖子之前,我會先結束自己的生命。你永遠別想吃掉我……”
“真是不聰明……”來人戲謔的一笑,如果寧月在此,定然會認出,這個在瑪扎口中的怪物,竟然是曾經的疾風天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