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以爲……還是高興的太早了。臣對安拉可汗還是有些瞭解的,他雖然不識筆墨沒讀過兵法韜略,但是他卻能無師自通治國之手段絲毫不遜色。
臣以爲,他不可能看不到安撫女真部落的後果,更不可能不知道這樣會給草原內部埋下隱患。所以,臣以爲他這麼做唯有兩種可能。”
“哦?你說說看。”莫無痕臉上依舊掛着淡淡的笑容。
“要麼安拉可汗今日就發動大軍大舉壓境,畢竟陣前斬將視爲不祥。如果安拉可汗連這個都能容忍,唯有更重要的事在手上不容他分心他顧。”
“這不可能,你的斥候已經分派出去了,今日傳回的消息方圓百里之內還沒有敵軍動向。而卻草原上也沒有其他異常的變動,七天之內胡虜不會叩關入侵。”
“那麼就只有最後一種可能,安拉可汗這是在麻痹女真部落。如果是這種可能,那麼安拉可汗的黃金狼騎也許已經出發了。”
“哈哈哈……這樣也很好,南蒙部落已滅,替朕除去了一個心腹大患。而如果女真部落也被安拉屠滅的話,那就真的是好事成雙。
草原上四院大王再去其二,東院大王可多部落早已經名存實亡。如果只剩下一個西院大王和安拉的王庭狼騎,他們如何和朕鬥?哈哈哈……真是天道制衡啊,朕失去了一個夜魔軍,讓朕痛心疾首惶惶不安。但想不到草原竟然也……天命在我啊!”
“皇上洪福齊天,有天命加持,臣恭賀皇上——”身爲臣子,該拍馬屁的時候絕不含糊,公子羽雖然自視甚高,但對於拍馬屁,他也早已駕輕就熟。
女真部落在下午時分得到了安拉可汗的回訊,原本全副武裝肅殺瀰漫的上空驟然間彷彿被清風吹洗了一般變得無比透亮。壓抑的氣氛橫掃一空,女真部落突然間陷入了狂歡。
一開始,埃古還有些不相信。就算安拉可汗不會拿自己問罪,也該嚴厲的呵斥甚至給自己提出懲罰,但這些都沒有。這讓埃古很是懷疑安拉可汗是不是爲了麻痹自己。
但後來聽到,南蒙部落說搶的財物要上交七成,並且罪名暫計,在與大周交戰之後才行定奪之後,埃古微微一琢磨便放下心來。
自己滅了南蒙部落,安拉可汗憤怒麼?當然憤怒,而且怒火中燒。所以,這七成的財物是爲了消除怒氣的。而沒有問罪自己,其實也好理解。草原和大周的戰事迫在眉睫,而自己的女真部落是草原上一支強力的力量。
安拉可汗需要女真部落爲他衝鋒陷陣,如果問罪了,他拿什麼攻下大周皇朝那些堅固的城牆?所以,大汗沒有問罪那也是無可奈何。
至於什麼大戰之中將功補過,那也是沒辦法的事。而且埃古也覺得安拉可汗這樣的決斷相當的明智,自己只需在將來的作戰中勇猛一些,那麼所有的罪責都將一筆勾銷。
至於軍功獎賞什麼的,有了南蒙部落的草原和女人孩子,這些獎賞已經夠了。未來的十年,將是女真部落飛速壯大的時期。想到最近統計上來的部落十歲以下的孩子數量,埃古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女真部落,到處是如星辰一般的篝火。所有的族人,都圍繞着自己的篝火載歌載舞。他們打了一場大勝仗,搶到了十年都未必能積攢下來的財物。
雖然這些大部分都會被貴族們拿去,但那些底下的勇士和普通的牧民還是可以分到一點湯底的。在埃古一聲令下之後,慶祝的狂歡在夜幕下進行着。
而同樣在夜幕下行進的,還有一支龐大的安靜的軍隊。安拉可汗帶領着黃金狼騎從黃昏出發,而現在已經到了女真部落的附近。甚至此刻的安拉,已經可以感受到女真部落狂歡的節奏。
“停下!”安拉可汗微微舉起手,身後的大軍頓時頓住了腳步。
“大汗,這裡離女真部落還是十里,爲什麼這個時候停下?”塔塔木緩緩的來到安拉可汗身邊不解的問道。
“我瞭解埃古,他不是一個得意忘形的人。如果我們再靠近,他就會警覺。我不怕他集結軍隊迎戰我們,但我怕他逃走。女真部落犯了這麼大的錯,我不容許他存在。
爲了防止他逃走並投靠大周皇朝,我命令,塔塔木,你帶十萬人馬從南邊繞過去,和我一起以女真部落爲中心十里合圍。一旦合圍完成,絕不容許一個女真部落逃脫。”
“是大汗,但是……我們只帶了二十萬兵馬,如果以十里範圍包圍,我們的兵力還遠遠不夠。十里範圍的包圍圈太薄弱了,很有可能讓女真部落成功的突圍出去。”
“我想不會的!”安拉可汗臉上掛起了淡淡的笑容,輕輕的一指漆黑的夜色,“會有人幫我們阻止他們的!”
聽了安拉可汗的話,塔塔木沒有遲疑,揮舞着馬鞭,“大家跟我走,駕——”
戰馬長嘶,帶着一股煙塵像南方飛奔而去,浩浩蕩蕩無窮無盡的隊伍一瞬間被帶走了一半。安拉可汗望着塔塔木消失的方向,眼中閃動着一絲期待的神光。揮舞着馬鞭,帶着剩下的一半人向北方飛馳而去。
女真部落,狂歡依舊在繼續。但是,身爲主人的埃古,在痛飲了一通酒之後有些恍惚。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都彷彿在夢中如此的不真實。
埃古用力的搖了搖腦袋,將升騰起來的酒勁給晃去。他是草原上的雄鷹,也是草原上的餓狼。對於危險,他有着遠超常人的警覺。那種不真實的感覺,就是一種預警。
腦海中瞬間回想起了從屠滅南蒙部落之後發生的事。所有的一切都那麼順利,那麼的順其自然。好像就是有人安排好了一切一樣,自己就像按照着劇本走過了這一場流程。
自己想要屠滅南蒙部落,南蒙部落就輕而易舉的被屠滅了。自己想要安拉可汗不怪罪,果然安拉可汗並沒有怪罪。自己想要南蒙部落豐厚的牧場,而那些牧場都屬於了自己。
得到了這麼多,但都卻如此的輕而易舉。以前自己想要打下一個小小的牧場都歷經了這麼多的磨難,而現在,彷彿什麼代價都沒有付出,想要的一切都屬於了自己。
埃古一直堅信一句話,天下沒有白送的午餐。要得到什麼,就得付出相應的代價。而現在,自己得到的和付出的代價完全不能等同相比。
狼性在埃古的心底被喚醒,突然間,他感覺今天的星辰有些昏暗。空氣中的清風,都帶了一些血腥之氣。在那一瞬間,埃古背後的汗毛豎起了。一種名爲恐懼的不安,瞬間襲上了心頭。
“來人,來人!”埃古突然跳起來大聲的喝道,“立刻派人去部落的周邊警戒巡查,我感覺今晚有些不對勁。”
狂歡的貴族們停下了手裡的動作。雖然他們被埃古的一驚一乍弄得不太適應,但埃古畢竟是他們的首領。也沒有二話,直接派遣自己的手下出去巡邏。
數百名狼騎派出,向四面八方奔馳而去。隱藏在黑夜中的安拉,還沒有完成對女真部落的合圍。他們的動作是如此的安靜,就連戰馬,也靜悄悄的沒有發出聲音。
但是,即便這樣,女真部落依舊派出了巡邏斥候,而且這些斥候都是草原上最精銳的勇士。他們甚至可以從天地間的氣壓中感受到氣氛的不同尋常。
二十萬大軍的合圍,當然無法瞞過這羣經驗老到的斥候。但是,安拉並不在乎。在斥候察覺到異常之後,正要往回走的瞬間。安拉精銳狼騎中,一支騎兵彷彿利箭一般向斥候們衝去。
“嗖嗖嗖——”箭矢如雨,在斥候剛剛察覺到異常的時候就受到了猛烈的打擊。幾乎連反應都來不及,漫天的箭雨已經將他們籠罩。
只有數十人的斥候隊伍,連三息都沒有堅持住就紛紛中箭落馬。而爲首的那一人,身上的後背都插滿了箭矢彷彿刺蝟一般。他知道,他活不了了。之所以沒有死,那還是因爲憑着意志強撐着一口氣。
艱難的拿起竹筒,猛然間拉開竹筒下的引信。一道白光,彷彿炮彈一般升空。他擡頭望着,臉上露出了一抹解脫似的笑容。但一瞬間,笑容定格在了臉上。
因爲他看到了一道月光,彎彎的月亮彷彿從天空落到了頭頂。只不過,今天的草原之上並沒有月亮。月光略過,他的頭顱也離開了脖子拋向高空。在最後的一瞬間,信號彈在空中爆開的一幕定格在腦海。
“大王,我的使命……完成了——”
北方,南方,東方,西方,幾乎在同一時間升起了信號彈。這就意味着在部落的四個方向都有敵人,他們已經被包圍了。
埃古彈身站起,臉色在那一瞬間變得蒼白。而圍着埃古的貴族們,卻早已經嚇得臉色發白。驚慌失措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埃古。他們被包圍了,爲無聲無息的包圍了。
在草原上,被包圍是多麼的可怕?沒有人比女真部落更能體會。因爲就在前天晚上,他們成功後的包圍了南蒙部落,並將南蒙部落屠盡滅族。那麼現在,自己被包圍了是不是因爲這同樣的命運會降臨到自己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