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老頭老太神情激動的走出房屋弄堂緩緩疾步的向祁連王走來。哪怕祁連王已經五十年沒有回來了,但祁連太子的名字卻一直在老一輩的心中。
祁連王看似不動聲色,卻是不經意間傲然的擡起頭,“這便是民心,哪怕本王五十年沒有回來,京城的百姓依舊記得本王,依舊爲本王的回來而歡呼雀躍。”
玄陰教主似乎有些受教了,眼神中閃過一絲傾慕,而身後的寧月臉色卻是變得有些陰沉。如果祁連王真的如他說的那樣,哪怕五十年未歸依舊有着無與倫比的民心,那麼這次萬一真的被他奪下皇位,也許他也能很快的穩定天下。
但是……怎麼會這樣?寧月不相信,也不敢相信。他還記得,高陽王叛亂,京城的百姓是多麼的擁護皇上。
他們自發的拿起農具來到城門下要替朝廷守住城門,那個時候,寧月看到了天命,天心。那個時候,寧月無比的慶幸他效忠的皇帝是深受百姓愛戴的好皇帝。但是……爲什麼?
“祁連太子,您回來了?那就太好了……”一個老頭顫顫巍巍的來到祁連王面前,那神情的激動,就像看到了信仰中的神。
“是,本王回來了!”祁連王傲然的擡起頭,雖然他的擁護者只是一個行將朽木的老人,雖然眼前的這些似乎看起來也命不久矣。
“太子,太子……您還記得我麼?太子?”一個老頭突然神情激動的跑來,對着祁連王標準的敬了一個禮。祁連王微微一愣,但又有些感動。
因爲眼前的軍禮,是五十年前自己定下的。因爲四處征戰,到處叛亂。原本的軍禮過於繁瑣而且行動不便。所以祁連王制定了一套更加簡單方便的軍禮,無需卸甲,也不會引起絲毫不適。
“你是……當年跟着本王征戰的將士?”
“太子,我是小鐵槍啊,當年跟着太子從江州走到涼州,一直是我替太子舉着旗……”
“哦?小鐵槍?”祁連王的眼前一陣恍惚,他似乎看到了那個十多歲的少年。但是,眼前的老頭已經頭髮雪白,眼前的身姿甚至連站直都做不到。但依舊,兩個身影在祁連王的腦海中重疊。
“小鐵槍,你也老了……也對,都五十年了,當年跟過本王的,能活到現在的估計也沒幾個了。”祁連王有些感慨的說到,一隻手輕輕地拍着小鐵槍的肩膀,“朝廷貼了告示,要你們先行離開,你們怎麼都沒走啊?”
“我們老胳膊老腿了,走不動了。再說了,我們在京城住了一輩子,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聽說強敵來犯,要顛倒朝綱?就算我們幫不上什麼忙,但爲國殉難的心咋們還是有的。
不過太子回來了就好了,以太子的絕世武功,哪個不長眼的敢挑釁?太子殿下也是聽說了朝廷的危難特地回來勤王的麼?”
話音落地,祁連王頓時一怔,原來這羣百姓不是爲了迎接新皇的到來,而是以爲自己來勤王的?難道……他們不知道自己就是朝廷公告上面的強敵麼?
“哈哈哈……民心所向,這是民心所向?祁連王,你所自傲的民心所向是這個?”寧月突然狂笑的問道,捶胸頓足差點笑出眼淚,“祁連王,連曾經愛戴你,跟隨你的百姓都不歡迎你,你還好意思說你是民心所向衆望所歸麼?”
“這位後生,你是什麼意思?祁連太子回來勤王,你爲何冷嘲熱諷,我們怎麼就不歡迎了?”老頭有些不高興,在寧月話音落地的瞬間開口質問道。
“那你們爲什麼不問問你們這個祁連太子,到底是來勤王的,還是來謀反的?”寧月收起笑聲,眼神冰冷的淡淡說道。
“什麼?”老人們齊齊臉色大變,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幾步,“祁連太子,那個後生說的……可是真的?”
祁連王眼神微微眯起,環顧着四周一雙雙有些陌生的眼神,“本王來拿回本王的東西,你們還願意跟隨本王還願意奉本王爲主麼?”
“哄——”一陣起鬨聲響起,數十名老頭老太紛紛交頭接耳起來,而一個個又不約而同的倒退了幾步。
小鐵槍臉上閃過不信的掙扎,最後似乎是鼓起了勇氣,“祁連太子,當今皇上可是好皇上啊,他登基以來肅清官吏,鼓舞農興,使得百姓安居樂業。
皇上寧可節流開源也不增加農賦,就是勞役,也是選在農閒時期。還記得皇上在做太子的時候,京城下了好大的雪。房屋塌了,好多人凍死了。
皇上親自帶人,不眠不休的在雪地裡挖人,嗓子都喊啞了。先帝命人將他帶回,他說百姓還在雪地裡等着朝廷來救,也許馬上又能救出一個。當時,好多百姓看着,都哭了……
太子,哦不,祁連王爺……當年不是你自願放棄皇位的麼?不是你自己自封祁連王要永鎮涼州的麼?今天……今天怎麼就突然的……突然的回來了呢?”
“莫無痕是一個好皇帝,難道本王就不會是一個好皇帝?當年的事你不懂,算了,這些事沒必要和你們說,你們也聽不懂。能見到你們,本王很高興。但可惜,你們已經不是和本王一條心了。回去吧,既然朝廷要你們避難,避難去吧!”
祁連王收起了心神,再一次恢復到之前的淡漠。但不知爲什麼,寧月看着祁連王的背脊,竟然沒有剛纔的挺直了。也許,這些百姓不能對他造成什麼心理負擔,但曾經引以爲傲的民心所向卻是被打擊的支離破碎。
“天下很太平,我們過得很好,求祁連王不要再生事端了好麼?”一個老太大聲悲呼,直直的跪倒在祁連王面前。一人帶頭,所有人效仿,一羣老頭老太,在跪倒在寒風中。這樣的一幕如此的淒涼,就是鐵石心腸也該於心不忍。
“你們過得很好,但本王過得很不好。這個皇位,本來是本王的,就算本王不坐,也該有本王的兒子去坐。你們安於此時,不願再生事端這是你們,但本王要拿回屬於本王的東西也沒錯。”
祁連王大手一揮,眼神冷冷的掃過一衆百姓。恍惚中,彷彿又看到了五十年前,只要自己一出現在大街上,總會有無數百姓爭先叩拜。祁連太子的呼聲,就是皇宮之中也能聽到。
“既然如此……那就請祁連太子先殺了我們吧!我們不想看到曾經受人愛戴的祁連太子,變成了現在的反賊。五十年前既然你放棄了皇位,現在爲什麼要奪回來?”小鐵槍突然挺直了身體,就連原本的駝背,也彷彿消失不見。
祁連王眼神微微眯起,原本搖曳的心念,蕩起了一絲的瀲漓。而身後的玄陰教主卻是眼神閃爍,突然間哈哈大笑了起來,“好,好一個莫無痕,本座倒是小瞧了他。
原本以爲所謂陷阱無非是刀槍棍棒,但現在看來,莫無痕的手段要比本座想的高明的多。別人殺身,他卻誅心。老頭子,你無敵天下,難道在這裡要被着了道麼?”
“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寧月冷冷的喝到,“正因爲你玄陰教主以無恥卑鄙爲榮,所以你眼中的人皆是無恥卑鄙之徒。但是,這些老人家說的那一句不是真話?那個問題,難道你們不該解答?
五十年前放棄了,爲什麼現在又要再要回?既然今日要回,當年爲什麼要放棄?就算有不得已的苦衷,當今時今日,難道還是彼時彼刻?
榮仁帝登基稱帝,已經得到天地認可百姓認可。從那個時候開始,皇位就已經不再屬於你們也不該屬於你們。所以,謀逆就是謀逆,什麼拿回自己的東西,這,原本就不屬於你——”
“哼——”祁連王冷哼一聲,輕輕的踏出一步,身形已經越過了人羣站在了人羣的身後,“無論如何,今天總要有個了結,既然小皇帝已經出手了,那本王就來看看,天命在你,還是在我!”
話音落地,祁連王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寧月臉色大變,連忙拉着千暮雪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隨後玄陰教主和水月宮主也一同消失,紫玉真人唱出一聲道號,身形也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際。
氣候微涼,天空的雲層彷彿層層交疊的魚鱗。京城的玄武街直通皇宮,而對應的宮門即是玄武門。玄武門洞開,門口也沒見守衛。祁連王踏過玄武門卻停下了腳步,因爲在玄武門之後,有兩個人已經早早的等候。
一身龍袍的莫無痕,頭頂旻天鏡,傲然挺立散發着滔滔的氣勢。一身青衫,頭戴着一定狗皮氈帽。諸葛青臉上的皺紋更深了,但一身的氣勢卻如此的厚重,彷彿是泰山懸在頭頂,散發着濃濃的威壓。
“不錯!”祁連王冷冷的說到,不是對着莫無痕,而是對着一邊的諸葛青。以一己之力,在這個年紀能夠有如此精深的修爲實在太不容易了。
祁連王一直以爲只有資質才能決定終點,而他所收的三個弟子,卻也的確是資質通天,絕世無雙。但是,當他看到諸葛青的時候,心底的一貫認知產生了動搖。因爲眼前的諸葛青,他的根骨並不高。單憑根骨,就是玄陰教主也能甩他十條街。但是,諸葛青的修爲竟然這麼精深,如果沒有意外,不出十年他必定能踏出那一步成就問道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