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聲似乎只是密集的一陣,也許是禁軍也知道這樣除了浪費彈藥之外一個人也炸不死。但是,剛剛停下的爆炸卻緊接着被瘋狂蔓延的火焰代替。僅僅一瞬間之間,無數的火焰突然間的竄起。
火焰蔓延的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僅僅在幾息之間,夜魔軍就感覺自己徹底被火焰包圍,剛剛衝破火牆,眼前又出現了新的火牆。炙熱的火焰,飛速的消耗着空氣。原本的冰天雪地,剎那間化成了火爐。
到了這個時候,不需要別人說夜魔軍也知道自己中了陷阱。到了此刻,他們終於爲貪功冒進嚐到了苦果。一路上的勢如破竹,一路上的所向披靡都是錯覺,都是禁軍爲了麻痹夜魔軍的假象。
公子羽部署的一切,最終目的只有一個,將他們一步步的引到封都城,將天下第一強軍夜魔軍葬身於火海之中。
看着突如其來的大火,玄陰教主的腦海中一片空白,而羅天成,卻絕望的癱倒在地。他們不該這麼急着進城的,不該這麼毫無防備的踏進封都城。
羅天成向來謹慎,他一直在提防着公子羽,他也一直在提醒玄陰教主當心埋伏,小心陷阱。一開始踏入離州,每攻下一個城,羅天成必定先派出一隊先鋒進城。在確定了城內安全之後,主力部隊纔會進入,纔會駐紮。
哪怕玄陰教主因爲這樣太畏手畏腳,羅天成依舊執行着這一個流程。但是,一次一次的現實告訴羅天成,每一次攻破城池,城池之中的確沒有陷阱。每一次取得勝利,都那麼的實至名歸。
別說玄陰教主,就是羅天成也被麻痹了。一次次的勝利讓羅天成以爲公子羽沉寂了二十年已經荒廢了。享受了太多的讚譽和美稱的公子羽,已經不再是當年的公子羽了。
到了最後一天,就連羅天成一直堅持的檢查,都被捨棄,所有的前提都放在了第一時間攻破城池。在還沒攻破城池的時候,腦海裡想的已經是儘快兵臨下一城。這樣的心理狀態下,有誰會小心城內是否有陷阱埋伏?
那一瞬間,羅天成的腦海中想了很多。爲什麼?爲什麼生性謹慎的自己還是中招了?爲什麼爲了勝利,連最基本的東西都忘了?
“怪只怪時間太緊,怪只怪禁軍演的太逼真,怪只怪鳳凰軍出現的太巧,怪只怪這場大雪不該來。但究根歸底,怪自己從一開始就被牽着鼻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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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想到封都城是陷阱,誰能想到公子羽會將所有的賭注押到了這個中州的門戶之上?誰又能想到……公子羽早已算清了自己急於求成的心理?
但是,到了現在什麼都完了,一切都完了。夜魔軍完了,勝利完了,大業也完了。成王敗寇,羅天成將被寫進史書,伴隨着恥辱遺臭萬年。
“衝啊——”靠近城門口的夜魔軍組成軍陣瘋狂的衝鋒,彷彿眼前的火牆就是敵人的陣地。他們拿出了殺敵衝鋒的姿態,卻爲了迎擊眼前根本不存在的敵人。這是何等的可笑,何等的可悲。
“主公,將軍,趕快撤——”鐵甲血魔的統領飛速的來到羅天成跟前下馬焦急的催到。羅天成依舊陷入呆滯之中,但玄陰教主閃電般的清醒了過來。
“你們帶着羅將軍走,我去救其他的弟兄!”玄陰教主大喝一聲,身形一閃便消失不見。
這場大火,要不了他的命,甚至也不可能燒掉他的一根頭髮。但對於夜魔軍的威脅,卻是致命的。皇圖霸業,不是他一個人就能玩轉。他需要夜魔軍,也不能讓夜魔軍就此葬身在火海之中。
他是梟雄,但梟雄並不代表無視手下之人的生死。夜魔軍是他的,他可以殺可以罵當不能死在別人的手裡。如果夜魔軍真的在這裡全軍覆沒,那就意味着是他的無能。
而事實上也是因爲玄陰教主夜魔軍才面臨滅頂之災,因爲如果不是他貪功冒進,如果不是他一次次的駁回羅天成的話,羅天成也不可能漸漸的放棄勸誡,也許也不會被埋伏的這麼悽慘。
瘋狂的火焰將整個封都城都化成了一片火海,這是一個煉丹爐,要將近二十萬夜魔軍練成二十萬軍魂。有些靠近城門的夜魔軍,在火勢剛剛蔓延的時候衝了出去。但那些在城中間的呢?那些來不及跑出來的呢?只能被大火阻隔,只能絕望的等着死亡來臨。
嘗試了十幾次的衝鋒,但是眼前的大火就是一道跨不出去的天塹。被埋在火勢之中,並不是所有人都是被燒死的。因爲燃燒需要氧氣,而如此大的火勢,在封都城中的氧氣已經完全被消耗一空了。
沒有了氧氣,就算武功再高也會窒息,更何況夜魔軍身穿着厚重的鎧甲?所以,玄陰教主不斷的閃爍,卻看到一羣羣,成片成片倒下的戰士。他們在衝刺的路上倒下,然後被弟兄們從屍體上踏過。
不斷的倒下,不斷的衝鋒。哪怕城門如此的近,對那些已經油盡燈枯的夜魔軍來說卻是如此的遙遠。突然,眼前的大火猛然間的分開,彷彿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撕開了眼前的火牆。
一身漆黑的玄陰教主彷彿神明一般出現在夜魔軍將士們的面前,眼神中迸射出了對活着的渴望。玄陰教主輕輕一揮手,示意夜魔軍趕緊離開。
就算玄陰教主和水月宮主修爲滔天,他們又能救下多少人呢?封都城中的夜魔軍有二十萬,大火幾乎在一瞬間就包裹了封都城。
大火繼續在燃燒,無數股夜魔軍組成軍陣向城門口衝鋒。但是,因爲封都城到處都是火油,到處都是火焰,能成功逃出來的畢竟只是少數,而多數夜魔軍,卻只能被火焰吞噬化爲封都城的煙塵。
這是夜魔軍有史以來最慘烈的陣亡,這是夜魔軍成軍以來唯一一次的敗仗。但僅僅是這麼一次,卻讓夜魔軍差一點全軍覆沒。
二十萬夜魔軍進入封都城,但成功逃出來的,卻連一半都不到。身後的火焰還在瘋狂的肆虐,已經很久沒有夜魔軍衝出火海了。現在都沒有衝出來,基本上都已經死了。
望着身後的大火,望着眼前士氣低落的將士。羅天成的心在滴血,他想看清那些活下來的弟兄的們的容顏,但是,那些葬身火海中的,又有幾個能被人記住。
“公子羽——你太狠了——我要你死——我要將你碎屍萬段——”羅天成突然如瘋魔了一般仰天嘶嚎,他的夜魔軍,他一手訓練出來,經歷了二十年同甘共苦的夜魔軍,就這麼被一把火燒了一大半!
羅天成從來沒有像此刻那麼的恨一個人,也從來沒有像今天那樣體驗過什麼叫做絕望什麼叫做殘忍。但是,那就是公子羽,公子羽也一直都是如此。
二十年前,羅天成是公子羽的戰友。他們一起完成了將草原生生分化的大業,當初最有希望一統草原的部落,就是被公子羽一點一點的引入到陷阱之中,然後活活被陰死的。
這就是公子羽的風格,看似溫暖如玉,但對敵人來說他就是噩夢。而此刻,羅天成終於體會到二十年前那個部落的絕望心情,也終於明白他們爲什麼要在臨死前這麼詛咒着公子羽。
如果公子羽此刻出現在這裡,羅天成敢保證一定會立刻將那個混蛋砍成肉泥。被他一把火燒死的,是夜魔軍,他們都是華夏的兒郎,都是大周的好漢。
公子羽效忠莫無痕,自己效忠莫君邪,有什麼錯?無論效忠誰,都是大周的江山,都是莫氏的天下,都是華夏的九州,都是太古皇朝的遺民。
有必要做的這麼狠麼?有必要下手這麼絕麼?公子羽可以這麼殘忍的對待草原胡虜,怎麼可以這麼殘忍的對待夜魔軍?羅天成的怨恨彷彿毒藥一般深入骨髓,慢慢的侵蝕着他的心。
“我等你將我碎屍萬段!”突然間,一道聲音響起,彷彿來自九天之外,卻又彷彿近在耳邊。羅天成微微一愣,突然間雙眼通紅的望去。果然在西南的天空中,公子羽在空中靜靜的傲立。
腳下彷彿踏着祥雲,一條手臂被紫玉牢牢的握在手中。一剎那,羅天成瘋狂了,身形彷彿炮彈一般向公子羽衝去,一劍斬出,劃開了時空。
羅天成的修爲很高,天人合一巔峰的實力,哪怕走進江湖他也能一躍成爲世間的頂尖高手。但是,就算他是天人合一的修爲,他也碰不到飛上高空公子羽。
身形的餘力耗盡最終無力的落下,就連激射而出的劍氣,也在紫玉真人面前彷彿泡沫一般無力的破碎。就算羅天成是天人合一,也不可能碰到紫玉真人的一根汗毛。
落下的身形被玄陰教主接住,玄陰教主扶着羅天成緩緩的升空與紫玉真人對視。這一場會面的主角,卻不再是玄陰教主或者紫玉真人,而是發狂的羅天成和一臉淡然的公子羽。
“你很想殺我?”公子羽輕輕一笑,“你我共事二十年了吧?當初我還是司馬將軍的一個筆錄,而你卻是司馬將軍的得意門生。你剛剛而立,而我乳臭未乾。原本一次隨意的閒聊,你卻將向司馬將軍大力推薦我,說起來,你對我有知遇之恩,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公子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