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落名低頭不語,閻羅王輕輕一笑,“但可惜,就算你得到了下半本血煞截血大法,看來你也無法讓自己活下來。你現在就是一個水袋,我只要在你身上劃出一道傷口,你就會流盡鮮血而死。可惜了……”
說着,緩緩的伸出一根手指,尖銳的指甲反射着寒芒。輕輕的抵在落名鼓脹的肚皮上,“還有什麼遺言麼?”
“呵呵……”一聲戲謔的慘笑響起,落名緩緩的擡起頭,眼神中反射着淡淡的紅光,“遺言麼?陪我一起死吧——”
“轟——”原本鼓脹的落名,毫無徵兆的爆開,無盡的鮮血,彷彿激射而出的子彈。閻羅王大驚失色,慌亂間升起護體罡氣。血珠打在護體罡氣之上,彷彿被暴雨襲擊的芭蕉。僅僅一息之間,護體罡氣轟然爆碎。
激射的血珠伴隨着可怕的自爆威勢,剎那間天地化成一片粉紅。無盡的餘波沖天而起,幾乎瞬間形成了一道連接天地的龍捲風。
感受到身後的動靜,揹着落葉屍體的落心突然間頓住腳步。猛然回頭,心底的又一根弦轟然崩斷,眼淚蘊滿了眼眶。
“二哥……”落心的呼喚被生生的壓在喉嚨口,因爲身後的追兵正在急速的逼近。他知道,爲他爭取逃命時間的二哥已經死了,他知道,這個世界從此以後只剩下他一個人,他永遠的失去了自己的親人。
“滴答——”一絲溫熱,彷彿溫暖的雨點落到了自己的脖子。落心一顫,但卻驚喜的回頭看着背上以爲早已死去的大哥。大哥的身體,在這一刻竟然有了一絲顫動。
“大……大哥……你……你沒死……”落心眼中迸出驚喜的淚光,用顫抖的聲音輕聲的問道。只有失去了,才知道曾經擁有是何等的幸福。這一刻,落心終於明白,比起自己兄弟的安危,什麼名動江湖什麼功成名就都不值一提。
“落心……落名呢……”落葉的聲音很輕,也很無力,就像油盡燈枯風燭殘年的老人。而事實也的確如此,此刻的落葉也的確到了垂死的邊緣。
“大哥……二哥他……他爲了掩護我逃離,獨自留下來斷後。他還……還動用了凝血神功……”落心用嗚咽的聲音說道,“大哥,你怎麼樣?要不要緊?”
“放我下來吧……獨自走,帶着我,你逃不出去的。落名就算用了凝血神功,也不可能拖住閻羅王多長時間。你揹着我,我們兩個誰也跑不掉。”
“不……不行……我不能丟下你……大哥……你不能死……我不能讓你死……”落心慌亂的否決道,驚恐的臉上掛滿了慌張的表情。
“你聽我說……我受了閻羅王一抓,原本就已經被震斷了心脈。他的爪子上有毒,而此刻,劇毒已經侵入五臟六腑,就是你帶着我成功逃離,我也活不了。
找一個隱蔽的地方將我藏起來,不要讓我落在玄陰教的手上。我註定逃不過此劫,你立刻去向盟主彙報……讓盟主……蕩平玄陰妖孽……替哥哥報仇……快去……否則……咱們都活不了……”
“大哥……”
“落心……你現在長大了,要分清輕重。死,是最簡單的逃避,活着永遠比死更艱難。哥哥一直照顧着你,保護着你,但現在,就原諒哥哥選擇了逃避將血劍三英的重擔交託在了你的身上。落心……學會擔當,學會取捨,更要學會堅強。
你活着,大哥二哥就死得其所。但如果連你也死了,那我們血劍三英的死就太不值得了。大哥二哥用血替你鋪的路,你就算再不願也得堅強的走下去。別學女孩子扭捏,活着衝出重圍,活着向盟主報告。”
一片狼藉的交戰之地,空氣中瀰漫着刺鼻的焦糊味還有那令人作嘔的血腥氣。焦糊的大地渺渺的生着青煙,寸草不生的大地突然鼓起了一個大包。
一隻漆黑的手爪伸出地面,彷彿從墳墓裡爬出來的厲鬼一般令人感覺陰森恐怖。隨着焦土翻涌,一道身影破土而出。一身襤僂的閻羅王,此刻倒是與他的名號相符匹配。
張開嘴,噴出一口污穢的泥土,一股淡淡的青煙從口鼻中溢出。閻羅王環視四周,臉上露出了濃濃的慶幸。
落名的自爆強度,一度超出了他的想象。如不是關鍵時候的地遁術幫忙,也許還真被落名拉着一起下了地獄。
無名老僧僅僅花了一年時間,竟然創下如此驚天動地的曠世武學。要是他一開始投身的不是寺廟而是武林,真的不知道該是何等驚才絕豔的存在。
上下兩部功法,血煞截血大法和凝血神功,無不是了斷恩怨爲目的的功法,無處不是爲了與敵人同歸於盡。只是可惜了着下半部,竟然就這麼絕跡江湖了。
閻羅王默默的搖了搖頭,正在這時,搜尋落心的手下們陸陸續續的回來。人影閃動,急速的落到閻羅王跟前單膝跪地,“啓稟總舵主,屬下無能沒能追到那個漏網之魚。”
“什麼?讓他跑了?”閻羅王被落名弄得很狼狽,所以此刻的他正憋得滿肚子的怒火沒處撒,一聽屬下彙報頓時怒火高漲,“沒抓到你特麼回來做什麼?”
“屬下無能,請總舵主恕罪!”
“恕罪?玄陰教有恕罪的說法麼?”閻羅王冷笑的問道,不屑的眼神掃視着眼前原本親信的屬下。
“是,屬下明白!”說着,猛然間舉起手掌向自己的腦門拍下。剎那間,閻羅王就有一種罵孃的衝動。這羣手下被調教的忠心耿耿,而且玄陰教的教規又將他們治的服服帖帖。但同時也將他們養出了動不動就抹脖子的壞習慣。
一巴掌將眼前人扇到一邊,“混賬東西,沒抓到就給我再去抓,那隻老鼠帶着一個人,顯然跑不快。要是找不到,你們也別回來了!”
閻羅王的臉上雖然如此的兇歷,但眼底深處卻閃過一絲淡淡的精芒。望着周圍戰戰兢兢的屬下,閻羅王冷哼一聲向山谷內部緩緩走去。
漆黑的夜,繁星密佈。沒有月亮,但卻有着星光。落心已經不記得自己跑了有多遠,更不記得自己已經跑了多久。他只記得將大哥藏好之後,自己全力催動着內力狂奔。他剛剛突破先天之境才一年,體內的內力遠沒有大哥二哥那般雄厚。
在奔出二十里的時候,內力已經枯竭了。但是,他依舊強行催動內力狂奔。他不敢停下,因爲他害怕停下了就再也無法跑了。不能讓大哥二哥白死,他現在一個人代表了血劍三英。
內力沒了,就催動本源氣血,而現在,他就像被扔在沙漠裡被暴曬了三天三夜一樣。雖然已經在奔跑,但這些已經成了他機械的運動。因爲,他的四肢早已經變得麻木。
眼前的燈火給了落心無盡的希望,雖然燈火很遠,但落心知道,就是那個村子,有着一支武夷派弟子的駐守。只要到了那裡,只要告訴武夷派……他就可以替哥哥報仇,他血劍三英也會因此在此名動江湖。
眼神中閃爍着祈盼,燈火在眼前越來越亮,而落心的眼神卻越來越迷茫。能堅持到這裡,還是他堅強的意志在堅持。但現在,他發現他在變得遲緩,他快跑不動了。
但是,正在他想要放棄的時候,眼前又一次浮現了二哥散發着血氣的背影,還有大哥在自己背上和他說的話。他現在不是一個人,他要帶着大哥二哥的囑託,替他們報仇。
寂靜的鄉村,隱隱的傳來兩聲狗吠。除了村口的篝火,整個村子已經沒有了聲響。有武夷派弟子駐守,村民們睡的很安心。每天夜裡,武夷派都會安排弟子值夜,直到荒州的玄陰教妖邪盡數被剿滅爲止。
蕭清池不知何時來到村頭的房屋之上,望着滿天的繁星若有所思。他成功下山了,卻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沒有仗劍江湖,也沒有和玄陰教的人進行廝殺,甚至下山之後,他的劍從來沒有出鞘過。
其實想想也覺得理所當然,玄陰教不傻,更不會來找死。有武夷派駐守的村子,他們根本就不會來。蕭清池渴望江湖,更渴望能和高手對決。但是,這個江湖可以作爲他對手的已經太少了。
原本偌大的玄陰教應該有幾個拿得出手的高手,但是……他下山的似乎有點遲了。所有天人合一境界以上的高手,似乎都已經死了。
輕輕一嘆,蕭清池有些失望。在附近的幾個村子轉悠了這麼多天一無所獲,蕭清池有點想家了。突然,蕭清池的耳朵微微一動,猛然間轉過臉射向遠處。眼中精芒閃爍,沒有任何動作,身形便已經消失不見。
落心的奔跑越來越慢,現在他雖然維持着奔跑的動作,但卻並不比走路的快上多少。遠處的燈火已經非常近了,看起來不足二里。只要再堅持一會兒,自己就能成功……
“嗤——”一道淒厲的風聲響起,就像空中突然颳起的橫風。但是,大半個夜走來,落心連一絲涼風都沒有感受過。在風聲響起的瞬間,一絲警兆彷彿炸雷一般在心底炸響。落心猛然間一驚,腳下踉蹌的撲倒在地。
劍氣略過頭頂,無聲無息的消散。倒地的落心,卻此刻亡魂大冒。跑了這麼遠,都到了這裡,竟然還是被他們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