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劍光炸亮,金玉的左手也彷彿化成了一柄劍。劍氣從指間閃爍,帶着那如流星般剎那芳華迎着清風撞去。
令人敬畏的是永恆,而而令人留念的卻是剎那。留念剎那的美麗太過於短暫,惋惜對稍縱即逝的驚豔太過匆忙。
沒人看清金餘同手中展現的劍光,就連三大天人合一的高手也沒有看清。但就是因爲看不清,所以他們纔可惜爲什麼那道劍光消失的那麼的快。幾乎在劍光亮起的瞬間,劍光熄滅。如同被吹滅的燭火一般留下渺渺青煙。
清風吹過金餘同,就像情人撫摸那般的溫柔。金餘同笑了,笑着看着寧月呆滯的眼神。的確,在劍光亮起的瞬間寧月已經呆滯了,而哪怕清風吹過金餘同的身體,勝負已經揭曉的時候,寧月的心神還沒有從震驚中醒來。
“爲……爲什麼……”過了很久,寧月才呆滯的問出了這句話。
“你看懂了麼?”金餘同的笑再也沒有往日的虛僞,也沒有曾經的陰霾,就像慈祥的老人那般天然的微笑。
“嗤——”血霧激射,金餘同的胸膛突然間血霧飛舞,就像要隨着天空消散的烏雲一同離去。微微的閉上眼睛,無力的身體緩緩的跌落。在生前活在無間,死前才得以解脫。金餘同是個可恨的人,但同時他卻是一個可憐的人。
“你看懂了麼?”追月沒有笑,綠豆一般的小眼睛之中滿是疑惑,轉過臉對着一臉肅穆的血手。
“沒有!我想除了寧月誰也沒法看清。想不到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竟然能跨出最後一步。如果他不是……該多好!”
“你猜誰能讓金餘同叛變天幕府?”追月突然凝重的問道,故意壓低的聲線甚至封鎖了周圍的空間。
“天榜第十,皇宮大內!”
“嗨——”寧月長長一嘆,卻不慎腳下一陣踉蹌。突然,一雙溫柔的手臂穿過寧月的腋下抱着寧月的手臂將他扶住。
“公子……”
“我沒事!”回頭看着芍藥擔憂的眼神淡淡的一笑。
“公子,回元丹太傷身,三年之內你不能再吃了。切記照顧好自己,現在你的,不再只屬於你一人。”
“我知道分寸的!”
“好了,萬事皆了,我們也該走了。寧月,江南道就交給你了。切記身爲天幕府捕快的職責,維護一方安定,讓百姓安居樂業。”追月一改玩世不恭的笑容一臉嚴肅的說道。
“屬下遵命,對了,天幕府裡的其他人呢?怎麼不見他們出來……”說完這話,寧月的瞳孔猛地一縮,到了此刻他才意識到天幕府裡恐怕已經沒有活人了。
看着血手那雙再次煥發如玉光澤的手臂,寧月的心突然感覺一陣冰寒。血手真的如傳言中的那樣,一出手必是血海滔滔,無論對敵人還是對自己人從來不留活口。
“死了!”
雖然已經猜到了答案,但聽到血手冷酷的回答寧月的心底依舊生出一陣寒意,寒意過後怒火突生,寧月緩緩的擡起頭,看向血手的眼神分外的冰冷。
“金餘同就算背叛了天幕府,就算天幕府就是十二樓,但天幕府中還有一些無辜的人,他們也許一無所知,你怎麼可以……”
“沒什麼不可以的!”血手淡漠的說道,彷彿他手上染的不是天幕府捕快的血,而是一隻只待宰的牛羊。
突然,一個手掌輕輕的拍在寧月的肩膀。寧月渾身一顫,到了現在他才發現不知何時追月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到了他的身邊。
“別怪血手冷血無情,天幕府事關重大關係到大周九州的安定。如今事態錯綜複雜,京城之內暗流涌動,邊境三州魔影重重。江州連通中州,又與邊境三州相連。
江南道至關重要不能出一絲意外,在對待天幕府奸細上面,我們的一貫宗旨就是寧可殺錯絕不放過。就當他們因公殉職吧,我們沒時間也沒精力逐一篩選……”
“金陵總部人都死光了,留我做光桿司令麼?”寧月的聲音依舊冷的令人發顫。
“人手問題你有權自行處理,如果要總部注入新人也可以向京城申請。捕神既然給了你全權處理的權利,怎麼做難道還要我們教你麼?”血手冷哼一聲,毫不留戀的飛身而起,幾個起落消失於無形。而在寧月回神的時候,卻沒發現追月是什麼時候消失不見的。
看着身後不遠處的餘浪也是滿臉驚詫的呆立當場,寧月也終於明白四大神捕的威名爲什麼會如此的驚天動地。
“叮——完成隱藏任務,是否提交!”
“是!”寧月毫不猶豫果斷的說道,甚至沒有沉入精神識海去看,也絲毫沒在意這次的收穫到底幾何?因爲寧月很累,累的就希望什麼都不想直接倒頭睡覺。
重生一年半來,完成了三次隱藏任務。但就這一次他感覺最累,也最驚心動魄。從一開始,他就被金餘同牽着鼻子走。要不是創雲別院一場火讓他突然驚醒,他也許就萬劫不復了。
金餘同身爲宦海沉浮數十年的老狐狸也確實厲害,逼得寧月不得不鋌而走險孤注一擲,將勝負希望寄託在火藥上。即便賭贏了,還逼得不得不讓自己冒着四成勝算與之決鬥。
雖然贏了,也贏得漂亮。但寧月只感覺無窮的疲憊,但在休息之前,他還有一件事必須完成。內力耗盡,氣力枯竭,寧月給人的感覺就像大病初癒。但在江南武林羣雄的眼中,寧月的身姿如此的挺拔,如此的偉岸。
這是他們推選的盟主,雖然當時確實是無可奈何,選寧月總比選嶽繼賢的強。但寧月接下來的所作所爲卻也真正的把他們折服。
力攔狂瀾,獨力撐起江南道武林的天空。覆手爲雨,拯救江南道武林於水火。在江南道武林高手盡數覆滅之際,寧月挺身而出完成了身爲一個盟主的誓言。如果這還不算一個合格的盟主,估計換了誰上臺都不能服衆。
看着寧月漸漸走來,包括沈千秋在內的一衆江南道高手紛紛躬下原本挺拔的背脊,心悅誠服的叫了一聲,“盟主!”
“寧月以天幕府出身,卻當選江南道武林盟主。承蒙各位前輩的擡愛不計寧月出身微弱寧月在此感激不盡。
當初要不是嶽繼賢這根攪屎棍,盟主之位也萬萬輪不到寧月的頭上。但寧月畢竟還是天幕府之人,如今授命與捕神之令接掌江南道總捕之位,這江南道武林盟主的位子還是物歸原主吧。”
“盟主,你……你這是要棄我們而去?”江南道武林高手傻眼了,剛剛躬起的身體猛的拔直滿臉震驚的盯着寧月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
寧月當上武林盟主纔多久?滿打滿算半月吧?位子還沒坐熱江南道武林盟就遭受滅頂之災。費心費力九死一生助江南道武林盟走出困境,連一天好日子都沒過過就要退位讓賢?你好意思我們有這個臉麼?
“請盟主收回成命!”沈千秋再次躬身一臉肅穆的呼道。
“請盟主收回成命!”八大門派緊接着躬身行禮。
“請盟主收回成命!”八大門派身後無論是名門弟子還是獨行俠客紛紛單膝跪地,恭敬的低下了頭。
望着密密麻麻跪倒在地的武林羣豪,寧月頓時有些梗咽。如果沈千秋是推辭,八大門派是請願,那這些底層的武林人士就是請命了。
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若非真心真意,又有誰能讓這羣刀斧加身都面不改色的武林豪傑跪下請命。
“寧月年輕資潛,修爲淺薄,何德何能領導江南武林羣雄?你們……”
沈千秋緩緩的直起身體,眼神平靜的看着滿臉糾結的寧月。突然一抹微笑掛在嘴角眼神中的讚許再也掩藏不住。
“盟主無需過謙,你救我等於水火,幾乎以一己之力扭轉乾坤。若這是無德無能,試問江南道武林中還有誰是有能之人?
修爲淺薄,這更是無稽之談。換做昨日沈千秋,也未必有把握接下盟主的一道劍氣。這等武功,在江南道已然傲視羣雄。莫非非得要位列天榜纔有資格麼?
盟主當選之初便是已天幕府捕快的身份,如今爲何不可繼續爲我們的盟主?若因此我們棄盟主而去,江南道武林盟有何顏面行走江湖?
無論武功,德望,身份,盟主之位當之無愧。請盟主收回成命!”
“請盟主收回成命!”
“請盟主收回成命!”
餘浪看着還在猶豫的寧月,突然一笑與其餘四公子緩緩來到寧月身前,單膝跪地。
“請盟主收回成命!”
“浪貨,你也跟着胡鬧?”
“衆望所匯,實至名歸!小師弟,你還考慮什麼?”
寧月渾身一震,看着一雙雙期待的眼神,寧月突然有種明悟。自己要完成主線任務,要讓江湖武林迴歸政權。單單靠天幕府真的能兵不血刃的完成?真的能通過談判解決?也許這纔是一條正確的路。
江湖與朝廷的矛盾在於缺乏溝通,江湖武林不理解朝廷的政令,朝廷不屑於向江湖草莽解釋。這樣一來矛盾越積越多衝突越來越激烈。
一手握着天幕府,一手拿着江湖。化身橋樑,融爲一爐。江湖,朝廷,總歸還是同根同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