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和信紙都是市面上所能買到的,最昂貴的那一種。
信寫得很簡短,字寫得很整齊:
“明日下午,倪家廢園,六角亭外,帶你的劍來!一個人,一把劍!”
葉凡幾乎用不着再看下面的署名,就zhī道這封信一定是筆聖寫的。
他看得出筆聖是個雖然極有規律,卻又喜歡奢侈炫耀的人。
他沒有看錯。
彩蝶長長吐出一口氣,道:“我zhī道筆聖一定會找上你的,卻想不到他來得這麼快!”
葉凡用一隻沒有握劍的手,摺好這封信,才問道:“倪家廢園在哪裡?”
彩蝶道:“就在對面。”
葉凡道:“很好。”
彩蝶道:“很好?”
葉凡冷冷道:“我不喜歡在決戰前走得太遠!”
彩蝶道:“你準備去?”
葉凡道:“當然。”
彩蝶道:“一個人去?”
葉凡道:“一個人,一把劍!”
彩蝶忽然冷笑,道:“很好,好極了!”
這是句很難讓人聽懂的話,她的冷笑也很奇特,葉凡也不懂,卻沒有問。
彩蝶道:“今天晚上,你可以好好睡一覺。明天吃過早飯,只要走幾步路,就到倪家廢園了,一定還有足夠的時jiān,先去看看那裡的地形。”
高手相爭,先佔地利,也是決定勝負的一個重要關鍵。
彩蝶道:“筆聖是個什麼樣的人,你也已觀察得很清楚,他卻完全不瞭解你。”
能知己知彼。當然比先佔地利更重要。
彩蝶道:“所以這一戰你實在已佔盡了先機,到時候只要你一拔你的劍。他就會死在你的劍下。就算你並不十分喜歡殺人,這也應該算是件很愉快的事!”
她忽然又冷笑。大聲道:“可是我爹呢?你有沒有想到他?”
葉凡淡淡道:“要去決鬥的人,並不是他。”
彩蝶道:“要死的人卻一定是他!”
葉凡道:“一定?”
彩蝶道:“碧笛和拇指現在一定已zhī道他的下落,只要你走進倪家廢園,他們就會闖進這屋子。”
葉凡的手又握緊,一根根青筋在他蒼白的手背上劃出花脈般的條紋。
彩蝶冷冷地盯着他,冷冷地接着道:“這一次若是沒有你,他也許反而會活得長久些。”
葉凡手背上的青筋更凸出,忽然問了句不該問的話:“你真的關心他?”
彩蝶道:“當然,我是他的女兒。”
她連想都沒有想。立刻就回答,回答得很坦然。
剛纔把一匙救命的解藥倒入小姑娘衣袖的人,好像跟她全無guān系。葉凡並沒有去看她臉上的表情,就算要看,也看不見。
她臉上還戴着那笑口常開的面具。
在這面具下隱藏着的,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又過了很久,葉凡才緩緩的道:“難道我不該去?”
彩蝶道:“當然應該去。”
葉凡道:“可是……”
彩蝶打斷了他的話,道:“可是在你還沒有去之前,就應該先把他送到一個安全的dì方。”
葉凡道:“什麼dì方安全?”
彩蝶道:“悅來客棧!”
世上決沒有任何人能抵制的笛聲。
因爲這笛聲很銷魂。世間最痛快的事就是銷魂的那一刻。
銷魂,沒有人néng夠拒絕,也不想拒絕。
葉凡慢慢地吐出口氣,道:“你說過。碧笛和攝魂曲已不在悅來客棧。”
彩蝶道:“不錯。”
葉凡道:“那麼,悅來客棧現在還有什麼?”
彩蝶道:“還有香爺。”
武功深不可測的香爺,神不知鬼不覺的香爺。
彩蝶道:“他雖然一向很保守。很謹慎,可是你送去的人。他是決不會拒絕的!”
葉凡道:“哦?”
彩蝶道:“因爲他有個孫女!”
葉凡沒有反應。
彩蝶繼續道:“他的孫女恰好迷戀你迷戀你已jīng十年,至今還在仙人谷等你。”
這事在十年前還是個秘密。除了葉凡與小香、香爺外並無人zhī道,但彩蝶卻已zhī道,看來彩蝶實在不簡單,至少比十年前的彩蝶複雜多了。
葉凡忽然怔住,十年前在仙人谷,那個鬱金香少女,那深深的酒窩,還有她身邊的靈猴小金。
十年前的往事歷歷在目。
他記得他曾答應過她在仙人谷陪她一輩子,但因爲霍霞,他食言了,想不到她還是那麼的癡情,還在等他。
可葉凡zì己呢?他的心是否爲她悸動過?
葉凡不zhī道,他的心很亂
彩蝶似未察覺到葉凡臉上的微妙變化,繼續道:“小香是香爺的唯一親人,香爺又救過你,你與他們即便不是家人,也算是朋友了,你的事他一定會幫。”
“就算他想幫也幫不上什麼了。”葉凡長嘆一聲,“因爲他已沒有碧笛和攝魂曲。”
碧笛和攝魂曲若不存在,悅來客棧也立刻會跟着被毀滅!
彩蝶道:“大家一直都認爲,悅來客棧的基業,完全是建築在碧笛和攝魂曲上的,直到現在,大家才zhī道香爺這個人遠比碧笛和攝魂曲更可怕。”
葉凡道:“爲什麼?”
彩蝶道:“碧笛和攝魂曲已落入外姓手裡,這消息在江湖中流傳得很快,悅來客棧的對手卻很多,這兩年來,至少已有六批人去襲擊過悅來客棧。”
經商,敵手很多,在利益的驅使下,很多競爭者會不折手段將對手擊滅,香爺的競爭對手無疑就是這種人。
她慢慢地接着道:“這六批人。一共有七十九個,每個人都是一流高手。”
葉凡:“結果呢?”
彩蝶道:“這七十九位高手。一入悅來客棧,就好像石沉大海。連一點消息都沒有了。”
葉凡閉上了嘴。
彩蝶道:“最後一批人,是在去年重陽時去的,自從那一次之後,江湖中就沒有人敢再妄入悅來客棧一步。”
葉凡還是閉着嘴。
彩蝶用眼角瞟着他,又道:“悅來客棧距離這裡並不遠,wǒ們輕車快馬趕去,明天正午之前,一定可以趕回來。”
葉凡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過了很久,忽然道:“不怕他們在路上攔截?”
彩蝶道:“河陽城那幾劍後,江湖中很多人現在都已zhī道你的劍法及拔劍的速度,還有誰能攔得住你?”
葉凡道:“至少有一個人。”
彩蝶道:“誰?”
葉凡道:“帶着碧笛和攝魂曲的碧笛。”
彩蝶道:“他決不敢出手的!”
葉凡道:“爲什麼?”
彩蝶道:“攝魂曲雖然是天下無雙的攝魂聲,他這人卻不是天下無雙的高手,他怕你的劍比他的出手快!”
無論多可怕的武器,若不能出手,也只不過是塊廢鐵而已。
葉凡自然懂得這個道理。
彩蝶道:“你若真的不願讓我爹死在別人手裡,現在就應該帶wǒ們去。”
葉凡終於下了決心。道:“我可以帶你們去,但卻有句話要問你。”
彩蝶道:“你問吧。”
葉凡冷冷道:“你若真的關心他,爲什麼要把他的解藥倒在別人衣袖裡?”
問完了這句話,他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好像早已算準了這句話是彩蝶無法回答的。
彩蝶果然怔住。
她的確不能回答,也不願回答。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葉凡走出去。他走得雖然慢,卻沒有停下來。只要一開始走。他就決不會停下來
斜陽漸漸淡了,淡如月亮。
淡淡的斜陽。正照在幽宗臉上。
風自遠山吹過來,帶着木葉的清香。從彩蝶站着的dì方看出去。就可以看daò青翠的遠山。
但是她卻在看着幽宗。
中毒已深,一直暈迷不醒的幽宗,居然也睜開了眼睛,看着她。
她居然一點也不奇怪。
幽宗忽然笑了笑,道:“我說過,我早就說過,要騙他並不容yì。”
彩蝶道:“我也zhī道不容yì,可是我一定要試一試。”
幽宗道:“現在你已試過了?”
彩蝶道:“我試過了。”
幽宗道:“你覺得怎麼樣?”
彩蝶輕輕嘆了口氣,苦笑道:“我只覺得要騙他實在很不容yì。”
幽宗道:“但我卻還要試一試!”
彩蝶的眼睛亮了,幽宗的眼睛裡也在發着光。
他們爲什麼要欺騙葉凡?
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夕陽西下。
葉凡在夕陽下。
夕陽下只有他一個人,天地間也fǎng佛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本就是完全孤獨的
葉凡。
年齡:約二十六七。
特徵:臉色蒼白,劍不離手。
武功:深不可測,絕不是仙界所學的“仙氣訣”,用劍,出手極快,河陽城那幾劍後,幾天就被江湖公認爲天下第一快劍。
身世:十年前從另外一個星球來到這裡,被水月洞天的掌門霍英收留,後因被懷疑與魔界有陰謀霍英欲除之,後被香爺所救,後來因溶天珠被追殺,再後來就消失,誰也不zhī道他去哪。至今猶獨身,未婚,四海爲家,浪跡天涯。
性格:孤僻冷酷,獨來獨往
筆聖將寫着這些資料的一張紙慢慢地推到“拇指”面前,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拇指道:“你看過了?”
筆聖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