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奔、狂呼後,彩碟已近於精疲力竭,最終累倒在聖母、魔尊像前。
葉凡似蒸發般,竟無影無蹤,這封閉的山洞居然沒有他的身影。
兩樽塑像前,燭光極靜,靜得尋不到絲毫動晃的趨勢,唯有偶爾燭心發出輕柔的”哧哧“聲。也只有當聽到這種聲音,彩碟才覺得zì己還活着。
通道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輕柔、緩慢。
彩碟握緊寶蓮燈,眉宇緊簇,雙眼盯在地上,不敢回頭,嫩脣亦因恐懼而顫抖。
腳步聲忽然停止,彩碟的心卻越縮越緊,良久,她深吸一口氣,顫聲道:”葉葉凡?“”我我不是不是葉凡。“
身後亦傳來顫抖的回聲,fǎng佛九幽陰魂的幽怨聲,陰森、詭秘。
但此刻,彩碟竟不再害怕,突rán掠地而起,揚起寶蓮燈砸向身後。”砰!“
寶蓮燈似砸空,砸到石壁上。
碎石紛飛,石壁上頓時現出一道比寶蓮燈還要大的洞,看來彩蝶費了不少勁。
寶蓮燈剛落地,彩碟已頓住身形,目中射出憤恨與怒意,緊緊盯着眼前微笑之人。”你怎麼zhī道是我?“”你剛跑哪去了?“彩碟強忍怒火。
眼前之人不是葉凡卻又是誰。
葉凡還是微笑,”就在密室外。“
彩碟冷冷道:”我怎麼沒看見你。“
葉凡悠悠道:”如果你夠理智,夠鎮靜,或許早就想到我在哪了。“
人。處在恐懼與驚慌中,總會失去理智。所以纔會錯過本不該錯過的dì方。
已冷靜下來的彩碟想了想,忽然眼睛發亮。“你躲在窯洞頂?”
葉凡微微點頭,還是那副憨笑,”如果你一直都這麼冷靜,現在該不會這麼累了。“
彩蝶厥厥嘴,冷哼一聲,俏媚的臉上盡是譏誚的神情,道:“一個男子漢居然以卑劣的手段嚇唬一個小女孩,實在是無恥至極。”
葉凡悠悠道:“是你zì己嚇唬zì己,我可沒做什麼嚇唬你的事。我只不過躲起來了而已。”
彩蝶大叫道:“若不是你用寒風嚇我,我會跑出來嗎?我現在會這麼累嗎?”
葉凡一怔,道:“什麼?寒風?”
彩蝶瞪了葉凡一眼,“別裝了,你”
葉凡忽然大叫起來,“我根本就沒有起過什麼風,我一出來就躲在巖洞頂了。”
“什麼?”彩蝶臉色驟變,喃喃道:“莫非那密室真的有”
“有希望了。”葉凡忽然驚呼道。
說着朝密室奔去。
“等等我!”
彩蝶身形一閃也掠了上去。
密室中,葉凡依然一手持劍。一手持棒,如鷹雙眼緊盯着四壁。
葉凡忽然道:“寒風是從哪裡吹來的?”
彩蝶指了指亂堆兵器旁的方向,“好像是那裡。”
“果然有條較大的裂縫。”葉凡走近,細看一番。道:“看來wǒ們可以出去了。”
彩蝶的眼睛亮了起來,“真的可以出去了?”
葉凡點點頭,又搖搖頭。“只是”
他看着彩蝶,揚起手中的竹節棒。繼續道:“只是如果你能說出此竹節棒的來歷,或許wǒ們就不會困在這了。”
彩蝶盯着竹節棒。良久,緩緩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此竹節棒應該是江南霹靂堂的火器,以前wǒ們魔道一統世jiè時,曾受到過多種阻撓,其中就包括霹靂堂。”
彩蝶嘆息一聲,繼續道:“只可惜霹靂堂的人來侵犯wǒ們魔道時,還沒來的及動手就已被wǒ們擒下這裡的兵器想必多半是敵人那擒獲而來。”
葉凡點點頭,目中有着激動之色閃爍。
他慢慢的走向裂縫,右手握着刀,左手握着棒,卻閉起了眼睛。他走路的姿態雖怪異,臉上的表情卻fǎng佛老僧已人定。彩蝶屏住呼吸,看着他,密室中又變得靜寂如墳墓。忽然間,紅光一閃。這一閃豔紅光芒比以前亮得多。這一劍葉凡顯然用出了全力。他雖然還是閉着眼睛,這一劍卻恰巧刺入了壁上石塊間的裂隙裡。他並不是用眼睛去看的,他是用心在看!一劍刺出,竟完全沒入了石壁。葉凡長長吸了一口氣,劍鋒隨着抽出。等到他這口氣才吐出時,左手的竹節棒也已刺出,硬生生插入了劍鋒劈開的裂隙裡。就在這時,只聽“轟”的一聲大震,竹節棒竟在石壁裡爆裂。用六尺見方的石塊砌成的石壁,也隨着爆裂,碎石紛飛如雨。然後一切又歸於平靜,完整的石壁已碎裂了一片。葉凡劍已人鞘,只淡淡地說了句:“江南霹靂堂的火器,果然天下無雙。”彩蝶靜靜地看着他,眼睛裡充滿尊敬:“你怎麼zhī道這竹節棒裡有火器?”“我不zhī道!”葉凡道,“我只不過覺得它的分量不該這麼輕,所以裡面很kě能是空的,我本有所懷疑這是不是火器,後經你確認我纔敢用這竹節棒,而且你說這火器還未用過,所以,我就試試。”
赤地千里,空曠無界,綠意盎然,陽光豔麗,空氣新鮮。
誰也想不到,這洞中洞的密室外竟是這麼美麗的dì方。
劫後重生的兩人散步在茵茵綠草上,卻沒有多少喜悅之情,因爲他們各懷心事。
彩蝶雖然沒有得到寶藏,但總算活了下來,現在她也該回去給父母報平安了。
而葉凡也有zì己的打算,他忽然停下,輕嘆一聲,道:“wǒ們就此別過吧。”
彩蝶住步,轉身盯着葉凡,很久。很久,方緩緩道:“好。wǒ們本就不是同路人。”
她還未說完,葉凡就踏步向前走去。看都未看彩蝶一眼。
望着葉凡遠去的背影,彩蝶怔怔的呆站在原地,若有所思,fǎng佛失魂落魄般,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
天際茫茫,夕陽漸西斜。
彩蝶漫無目的的走在夕陽下。
她本已累,本已精疲力竭,但當她看daò前方不遠處的一道白影時,她的疲勞神經似被刺激。居然在瞬間有了十二分的jīng神。
那道白影確切的說是位少女,她倚坐在大樹下,黑髮直披肩背,臉上蒼白,面容姣好,一雙媚眼有勾魂之力,就連彩蝶看了都有所心動。
她的雙手纖細,一手握着一枚鏡子,一手搔弄髮梢。極其陶醉於zì己的外貌,動作緩慢而不失攝魂之態。
彩蝶本對她沒有多大的興趣,但當看daò那蒼白少女手中的鏡子時,卻停住了腳步。一臉震驚的望着那道銅鏡那銅鏡上竟沒有蒼白少女的臉,只是銅綠一片。
那少女究竟在看什麼?
良久,她纔有所醒悟般。驚呼一聲,欲逃離。但剛跑兩步,那蒼白少女竟忽然悠悠道:“既然有緣相見。何不過來照照此‘窺心鏡’呢?”
彩蝶頓足,慢慢轉身,驚異的望着樹下的蒼白少女,良久,方驚疑道:“什麼,窺心鏡?”
那蒼白少女點點頭,忽然站立而起,盯着彩蝶,“這‘窺心鏡’可以看得出你心裡深處所想的那個人。”
那少女沒有讓彩蝶回答,繼續說了下去。
“你是否曾經困惑過,曾經呆癡過,現在是否gǎn覺心裡空空如也。”
彩蝶一怔,她驚異的望着眼前的蒼白少女,她實在想不míng白,那臉色蒼白如紙的少女竟會zhī道zì己的心事。
彩蝶的震驚似在那白衣少女意料之中,依然面不改色的盯着彩蝶,緩緩道:“其實你的心裡早已住了一個人,你若想zhī道是誰,這‘窺心鏡’可以告訴你答案。”
彩蝶怔怔道:“真的?”
白衣少女點點頭,將“窺心鏡”遞給彩蝶,“閉上眼,用心看。”
彩蝶閉上眼,帶着激動與期待,深深的看了下去
待擡起頭時,彩蝶的臉上並沒有多少喜悅之情,她fǎng佛丟了魂,失了魄,怔怔的呆住了。
良久
她才丟下“窺心鏡”,如行屍走肉,轉身緩緩離去
幾天後。
還是這大樹下,大樹下依然是那個臉色蒼白的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依然在照着“窺心鏡”。
這天,已尋找過霍霞幾回的葉凡,在最終無果後,有些頹然的漫步在不知何處的荒草之地。
這幾日,多處尋霍霞的下落,都無影蹤,雖然不再受魔道、仙界的追殺,但葉凡沒有找到霍霞,fǎng佛丟了魂,漫無目的的走在這荒草之上。
遠處,他就已看daò前方大樹下的白衣身影,但似乎,他對周邊的一切事物不感興趣般,在經過那顆大樹時,居然瞥都未瞥大樹下的白衣少女一眼。
但那白衣少女卻是迎了上來,“看你失魂落魄之樣,是不是在尋找心中的那個人呢?”
“是不是因爲找不到她而對世事都不抱任何希望了呢?”
葉凡突rán停下腳步,良久,緩緩轉身,一雙銳眼緊盯着白衣少女,“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手中的‘窺心鏡’可以告訴你想要的答案。”白衣少女拋了個媚眼,扭動身姿,向葉凡走來。白衣少女遞出“窺心鏡”,“閉上眼,用心看。”
葉凡微微遲疑一下,最終還是接過“窺心鏡”,按照白衣少女所言,看了下去
葉凡雖沒有睜眼,但他的臉部肌肉在收縮,瞳孔亦逐漸萎縮,似不相信心中所見,又似在掙扎,又似在嘆息。
“不kě能!”葉凡狂吼一聲,扔出手中的“窺心鏡”。
“砰!”
“窺心鏡”生生撞上樹幹,竟沒有碎裂,大樹倒有些許皮屑掉落。
白衣少女並不生氣,撿起“窺心鏡”,吹了吹,悠悠道:“看daò什麼”
白衣少女還未說完,葉凡就像是一隻被刺傷的獅子,狂吼着朝前方狂奔而去。
葉凡一直狂奔,他不zhī道zì己究竟要往何方,他只想讓zì己累下來,讓zì己不再去想那“窺心鏡”所見,他甚至懷疑,他的心究竟還在不在心窩,他是不是還活着
雖然沒有溶天珠的困擾而免遭仙、魔兩界的追殺,雖不再過逃亡的生活,但他忽然gǎn覺好累,好累心累!
夕陽已落,夜幕降臨,他依舊在狂奔、狂呼,沒有人zhī道爲什麼,他zì己也不zh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