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穿百穿就馬屁不穿,這幾句話倒是把楊存拍得很是舒服,楊存立刻是一揮手笑道:“只要你們別嫌棄我沒盛隆以待就行了,都是自己家人,坐下吧。”
“是!”四人抱着拳恭謹的作了一揖以示謝禮,這才小心翼翼的坐了下來,不過坐的時候都是挺直了腰板正襟危坐,態度可以說極端的恭敬。
明顯這是在鎮王麾下時落下的毛病,不過也間接的表現出了他們的軍紀嚴明,畢竟軍隊內的等級制度是最森嚴的,所以他們一直都有刻守着自己的好習慣。
他們的態度如此肅然楊存也不好太隨意,坐到了主位上後饒有深意的掃了他們一眼,笑咪咪的說:“江南之地自古就是醉生夢死的溫柔鄉,既然你們來了那就得賓至如歸的玩個盡興,大男人的沒必要婆婆媽媽知道麼?”
這看似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彭武和方忠平微微一楞,琢磨不出楊存說這麼客氣的話幹什麼,明明他們已經表達了要投誠的意思啊,這話說得一點都不像是在和屬下交談,反而是把他們當外來之客一樣。
黃陽羽倒是先反應過來了,立刻站起身來抱着拳肅聲說:“公爺就不要再折煞末將了,京城之內的鎮王府已是名存實亡,我雙極旗的大營恐怕也被師家佔據。朝廷翻臉無情我們這支孤軍已經是天下難容,若是公爺視我們爲外人的話,那試問天下哪還有我們的安身之處。”
元宏也反應過來了,和黃陽羽悄悄的使了個眼色後立刻站了起來,其他二人一看這一坐一站的真夠折騰的,不過心裡清楚這可不是抱怨的時候,因爲這時元宏已經從懷裡顫着手拿出了一封密信,跪下後雙手過頂恭敬的遞到了楊存面前。
“公爺,這是王爺給您的遺信。”元宏的態度很是恭敬,不過眼珠子有些閃動,明顯他對信中的內容很是好奇/
“鎮王何苦自責呢。”楊存看着信封上的字嘆息了一聲,楊術也不是冷血無情,最終他還是明白自己的冥頑不靈讓楊家陷入了何等痛苦的境地之中,否則的話他不會用這樣沉痛的字眼來委屈自己。
楊家罪人這四個字讓人感覺是血淚斑斑,以他高傲的性格會親筆寫下這四個字表明他真的後悔了,當這封信拿出來的時候四位將軍眼裡都有些發紅,就連楊存也能感覺到手上這封信的沉重,氣氛一時壓抑得讓人無法喘息。
火漆印被小心翼翼的刮開,拿出信紙後楊存聚精會神的看了起來,其他四人站在一旁都是秉住了呼吸大氣都不敢出。直到將信看完的時候楊存始終是面沉如水,將信一燒後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鎮王爺的意思我知道了!”
“是!”四人面面相覷,畢竟王爺的信裡到底說了什麼他們很是好奇,而楊存的態度之平淡也是讓他們有些始料不及。
“你們是他真正的嫡系,或許你們有追隨舊主之忠,可惜的是鎮王爺已經戰死沙場了。”楊存起身來回的走了幾步,眼神一眯突然殺氣騰騰的問:“鎮王信中的意思很是明確,人走茶涼的道理他很明白,他要我庇護你們這支鎮王府最後的精銳。若你們願意投我麾下的話從現在開始你們不再是鎮王的雙極旗,而是楊家的雙極旗,明白麼?”
“末將明白。”四人都是面色發楞,完全沒想到楊存此時不僅沒半分的欣喜,臉色上更是出現了隱隱的惱怒。
要知道他世襲的可是鎮王之位,楊家之首的嫡傳正統,難道王爺的信裡對這事就隻字不提嗎?
“王爺還留下此遺物!”黃陽羽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捧出了那個錦盒,裡邊裝着楊術親手雕刻的大印,那對於任何楊門中人而言都代表着至高地主的大印。
“無用之物!”楊存只是掃視了一眼,忍不住鄙夷的笑道:“鎮王爺剛愎自用,爲一個忠臣之名作繭自縛導致鎮王一脈絕後,他既然自稱是楊家的罪人就不該有此舉。楊存是敬國公一脈唯一的獨苗,要我世襲鎮王之位豈不是要我敬國公一脈絕後,他這樣做莫非是想陷楊存於不孝之地?”
“這……”四人都傻了眼,沒想到楊存的態度是如此之厭惡,甚至言語裡毫不隱晦的表達對王爺遺命的鄙夷。
“鎮王爺一身高傲,終歸是高看了自己。”楊存輕輕的抿了一口茶水,冷聲說:“他留下你們是實際爲了給自己贖罪,不用他的重託楊存也會爲楊家討個公道,本國公最不喜的就是這些強人所難的事情。你們若是歸我麾下亦是爲楊家出生入死,這託孤之舉說來是我顧念同門之情肯爲他報鎮王一脈的血海深仇,而非是他鎮王給的恩德,在這一點上鎮王爺似乎有些搞混了。”
“公爺,這……”四人聽着這冷冰冰的話感覺心裡有幾絲的惱火,可一時又想不出半點的反駁之詞。
按理說鎮王留下這四萬大軍對於楊存來言是如虎添翼纔是,王爺已經戰死所以死者爲大,哪怕是他生前再有不對敬國公也不必如此冷言相待,可這時候他不僅沒半分得過且過的意思反而大放肆言,言語中對王爺的遺命根本沒半分的尊重,哪怕是敷衍或者是應付的尊重都沒有。
沒有半點圓滑,說話更是一針見血叫人難堪,這樣的場面四人都沒料到,可隱隱心裡又有一個奇怪的感覺。雖然地位是有嫡庶之分,但敬國公說得似乎沒錯,王爺的戰死是因爲他的一意孤行,所以三公本本沒必要尊敬他這剛愎自用的所謂遺命,因爲王爺早就沒了號令三公的威信了。
他們完全沒想到楊存對於這個遺命會那麼反感,或許是先入爲主的概念作祟,他們始終無法理解楊存爲何會這麼厭惡,難道他真的一點都不在意鎮王這個大位麼?
“可笑!”楊存拿起了那個白玉大印,看着上邊滄勁有力的字面色更是不悅。
他們楞神的時候,楊存已經手拿着那個錦盒走到了船邊,伸出手輕輕的放開:“鎮王最終還是太自負了,狗屁的鎮王楊存之印,鎮王一脈在他的手上已經走到了絕路。他的戰死並不是楊家的驕傲,不過他活着會是楊家的恥辱,恕楊存不敢受他這份大禮了。”
話音一落,錦盒從楊存的手裡輕輕掉落,沒有任何聲息的下落,入水的時候只是激起一陣小小的水花而已。被淹沒的不只是楊術的誠意和他的懺悔,也有楊存所厭惡的東西,就是他直到死的時候依舊改不了的剛愎自用和那份高高在上的自負。
四人想出聲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王爺的遺物沉落水底,這突然的變故讓他們瞠目結舌全都驚呆了,誰都沒料到楊存會如此的反感,甚至是當着他們的面把這塊大印如垃圾一樣的沉入湖底。
楊存的舉動讓他們看來簡直是一份人神共憤的褻瀆,即使王爺再有不對但他已經死了,敬國公言行間又何必再這樣咄咄逼人,即使不想敷衍他們也沒必要這樣對待王爺的遺物,這簡直可以說是對王爺一種赤裸裸的鄙夷。
四人頓時是心生惱怒,所有的不悅全都寫在了臉上,他們完全沒想到王爺懺悔的禪讓之舉會受到這樣的對待,敬國公沒半點死者爲大的尊敬不說,反而在他們的面前這樣肆意的羞辱着王爺的權威,這在過去的話絕對是一種不要命的放肆。
四人都咬着牙,以他們的脾氣幾乎容忍不了這樣的事情發生,可這會他們卻只是憤怒的看着楊存,沒一個人開口斥責半聲,因爲楊存接下來的話讓他們完全找不到可以說出口的理由。
“覺得我不近情理,不懂什麼是死者爲大麼?”楊存轉過身來,冷眼掃視着他們:“別習慣性的用那套嫡系出身的想法來考慮問題,鎮王雖然是主嫡出身但他所做的事不值得我們尊重,三公沒有一起唾罵他已經算不錯了。現在他是後悔了,可人都死了還想繼續用他所謂的權威來命令別人,還自欺欺人是覺得三公對他鎮王唯令是從,難道這不是一種可笑麼?”
“可公爺也不必……”元宏到底有些忍不住,畢竟楊存將遺物沉湖的行爲確實有些過份了。
“留着那東西有用麼?”楊存坐了下來,忍不住嘆息說:“鎮王這個虛名是趙姓皇家給的,延襲百年確實給過楊家輝煌和榮耀,可惜的是招來殺身之禍也是因爲這虛名之下的功高蓋主,楊術既然寧可揹負着這個所謂的忠王名號戰死沙場也不願面對現實。既然如此那還不如永遠把鎮王這兩個字留給他吧,楊家已經不需要再去尊重這份皇家給於的所謂榮耀,所謂的鎮王二字淪落到今天不過是笑話而已。”
“還有,你們最好記得一件事。”楊存話鋒一轉,冷聲說:“我已經說過了,楊術的戰死和他留下你們的原因都是爲了贖罪,鎮王的名號既然他喜歡的話可以讓他跟着楊術一起葬身西北,楊家從此不需要任何的鎮王,因爲就是這個虛名把他活活逼死,讓他選擇了怯弱一步一步的看着楊家走向了衰敗。”“這,可這畢竟是王爺…的…”這話說得明顯已經底氣不足了,或許他們也開始意識到褪了去鎮王的光環,現在的三公對於這所謂的楊門之首是什麼樣的態度。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