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黃金,盛世古董。”衛陽倒是不嬌不燥,立刻是將心中所悟徐徐道來:“這些看似珍貴無比的東西在戰火連天北方卻是價值奇低,我剛纔看了一下這裡邊沒半件帶寶之物,既無金銀又沒半片玉縷,想來父親所指的貓膩應該是這方面了。”
“不錯,還有麼?”衛縱滿意的點了點頭,楊存亦是給了他鼓勵的一笑。
“正是如此父親愛有慨而發。”衛陽受了鼓舞也是勁頭十足,立刻拿起了其中一個楠木筆桶繼續說道:“文房四寶,用料考究價值連城這都是在太平盛世之時的說道。光這件筆桶若是在我們江南的話最少也得紋銀二百兩纔買得到,可是東北烽煙四起,上至達官貴族下至黎民百姓都想變賣家產囤積食物或是兌換金銀,這些奢浮之物自然是無人問津,沒了附庸風雅之人的追捧,所謂的楠木也只剩下當柴火燒的價值而已。”
物價因地而異,現在江南依舊歌舞昇平所以這些東西看起來都是價值連城,不過京城乃至整個北方已經燒起了戰火估計沒人有心情再附庸風雅,自然這些玩物的價值一路走低,恐怕已經到了無人問津的地步。
“說得不錯!”楊存點了點頭,自己確實也差點着了定王的道以爲他出手闊綽,實際上這些東西在北方已經是無人問津了,他自己留着感覺累贅又怕人說玩物喪志,這時送來江南卻是身價百倍給了自己一個錯覺,不得不說這定王還真是精明。
長江以北賣不出高價,放眼整個大華似乎只有江南賣得出高價,不過這麼多東西一但在自己的地盤上出現的話肯定會引起注意。
要知道五大家臣做的買賣三教九流全有涉及,要是定王在這清家底的話絕對瞞不過自己。
“其他亦如是!”衛陽看了看這些文房四寶,稍有感慨的嘆息道:“定王這是變廢爲寶啊,送上這些東西看似出手闊綽但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是毫無用處,既勤儉有度又能賣弄人情,稍不注意還真以爲他真有足夠的誠意。”
衛陽的分析很對,定王確實精明的玩了一個心眼,一開始楊存還真被他糊弄住了。
這些東西在太平的時候很受追捧,可惜他定王現在打着仗想拿出去變賣成糧草軍餉卻是無人問津,賤賣的話又感覺不值,拿到其他地方出售的話風險很大,或許他也沒這個渠道。所以索性就當一份大禮送給楊存,畢竟這江南之地依舊太平,東西一到這地頭上還真是變廢爲寶價值倍增。
若是常時這些東西可比金銀珠寶什麼的值錢多了,不過現在的話就是一個雞肋,那些金銀珠寶恐怕都被定王囤積變賣了。對於他來說現在這些所謂珍寶不如真金白銀實在,這些文房四寶和字畫遠比不上糧草和軍備,所以他這一趟送來的東西看似價值連城,實際上卻像是在處理一些賣不掉的壓倉貨一樣。
定王都如此,想來京城那邊的情況也是一樣。
畢竟要打仗的消息已經擴散開來,一般的地方亂事都能讓百姓們流離失所,更何況這是一場手握重兵的武王對朝廷的奪權之戰,傻子都知道這未來的戰況會是何等的激烈。
達官貴人和百姓們都在變賣家產或是囤積糧食或是準備舉家逃難,這些往日裡極受追捧的東西自然全都沒了價值。這是一種民心惶惶的恐慌,百姓們又不傻,現在長江以北烽煙四起,誰又會花錢去買這些不能吃不能用的東西,現在這種情況恐怕是越演越烈,最後應該會演變成恐慌性的拋售,而糧食的價格也會因爲他們的瘋搶而水漲船高。
此消彼漲之下雙方估計壓力都大,老溫失了稅銀,定王得不到稅銀,面對着民心的恐慌即使他們不在乎百姓的死活但也不得不隨機應變做一些充足的準備。
風雨欲來啊,楊存確實感覺學到了,立刻敬佩而又感激的看了衛老一眼。
難怪都說衛老料事如神,有一顆讓人毛骨悚然的九孔玲瓏之心,光從這些禮物上就能看出這麼多的貓膩還分析出了北方現在的局勢,這份沉穩睿智着實是讓人佩服。
衛陽說完忐忑不安的看着父親,似乎是在等待着衛老的審判一樣,畢竟在他的心裡父親是神一樣的人物,他也鬧不清楚自己分析出的結果對或是不對。
“不錯,孺子可教也。”衛老並不吝嗇自己的讚許,立刻點了點頭滿意的笑着。
衛陽頓時欣喜不已不過也不敢奢嬌忘形,還是恭謹的站在旁邊繼續爲這三人斟着酒,臉上洋溢着興奮難耐的笑意。
虎父無犬子啊,衛老聰明絕頂,其子也是耳通心達悟性其高。楊存開心的笑了一下,有這麼一對聰明絕頂的父子在軍中爲師,又何必怕軍中無大將,衛老之才足抵十萬大軍。
定王精明的打算讓楊存有些不爽,先有被老溫輕視的不悅,後有定王把自己當傻子來敷衍糊弄,試問這樣的情況下誰還有好心情。
楊存更加堅定了要把那對高麗女人拉去青樓賣身的想法,心想你定王既然覺得女色已經不重要了,那老子就讓她們兩個去陪男人睡,睡成殘花敗柳還能睡出不少的糧草錢來,氣死你個摳門的混帳貨。
閒聊了一些以後,楊存不想耽誤衛老和王老敘舊,淺飲了幾杯就起身告辭。
二老禮貌性的送了一下就繼續聊他們的天了,看似隨口說着天南地北的奇事野史,但事實上他們是刻意的在給衛陽上刻,讓這青澀的少年能多吸取點他們活了這麼多年總結下來的經驗和見聞。
短短一敘受益頗多啊,走出門的時候楊存感覺神清氣爽的,即使夜已經深了不過混身上下都充滿了幹勁,很多沒有這種想多幹點正經事的衝動了,再加上得處理的事很多所以楊存又走馬燈似的在一品樓內上跳下串。
楊齊和楊橫也分別派了人前來,身爲楊門的國公他們對於鎮王之死並沒有表示出多少的傷痛,頂多就是面子上的痛失賢良而已,畢竟三公被奪權的時候鎮王一脈冷眼旁觀,實際上他們早就對這個楊門之主的冷漠寒了心。
現在他們更擔憂的是楊家現在羣龍無首的狀態,二公都是人精也有自己的一羣幕僚,第一個擔心的就是楊家羣龍無首的情況下三公會不會被別有用心的人蠶食,這個別有用心的人不用想都知道是老溫了,這貨最擅長的事就是趁火打劫。
眼下權勢滔天的楊存無疑是他們的主心骨,所以他們迫切的想知道楊存的心思,三公以楊存馬首是瞻,只要齊心協力的話是一股絕不弱於鎮王的力量。
在這時候最重要的是先自保,他們暫時沒楊存這樣的能力自然不想捲入朝廷的爭紛之中,所以這次派人前來都是在請示楊存的意思。
成嘯二公的地盤還不穩固,兩廣之地還有巡撫總兵之類的大批朝廷命官在上頭壓着,對於地方權利的掌控可以說很是有限,而西南那邊又是異族做亂,這時候他們唯一的選擇只能是依附實力最是強大的楊存,二人的語氣之恭敬已經多少有些麾下之臣的意思。
尤其是嘯國公楊橫是殺兄奪權,現在在兩廣的勢力並不穩固,行事還得迴避着地頭上的官員有些畏首畏尾,長此以往的話勢力的增長很是有限速度也很是緩慢,這也是不得不考慮的一個問題。
楊存並沒有過多的交代什麼,因爲這些事心裡早就有數,對於這兩支奇兵楊存早就做好了安排,現在該是出手拉一拉他們的時候了。
至於他們的擔憂也是無可厚非的,因爲這時候的楊家看起來還真像是一口誰都想咬的肥肉,成嘯二公並不清楚楊存真正的實力,所以鎮王一死他們難免慌亂,都害怕會有人趁機落井下石。
打發走了這二人的使者,楊存這才召見今晚的最後一波人馬,也是讓楊存不得不出來見他們的來客,要不是這一波人的話楊存還呆在西溪過自己的消魂日子,哪有空來一品樓這走馬燈似的接客。
這些人的身份比較敏感,在兵部的統計軍報內早已經是死人了,爲了暫時別打草驚蛇所以沒安排在一品樓內,而是將他們安排在了西湖上的一艘花肪之上。
那裡魚龍混雜,只要是個男人就會被冠上嫖客的身份,醉生夢死的環境最容易麻痹別人的神經,自然是藏人的最佳地點。
楊存到來的時候花肪依舊張燈結綵,不過沒了青樓姐兒的嬌聲呼喚和嫖客的車水馬龍,看似熱鬧不過樓下有不少的守衛,他們全都是雙極旗的精銳兵馬個個人高馬大,一見楊存到來立刻行了個大禮。
二樓的樓臺擺着一桌,桌上盡是精美的菜餚不過卻沒動過幾筷,十多個空罈子在地上零散的東倒西歪着,一走入就可以聞見一陣很是刺鼻的酒味。
元宏,彭武,方忠平,黃陽羽四位將軍脫下了盔甲換下了便服,饒是如此也遮掩不住他們身上那種滿是戾氣的兇悍,四人都喝了不少的酒但沒多少的醉意,或許也是因爲這些看似醇美的酒在他們的口中不如喝烈性的燒刀子爽快。
四人的面色都帶着幾分哀愁,對於一桌的美食毫無興趣,他們也沒心情在這時候尋歡做樂,枯燥的等待中也只能幹喝着悶酒,面色愁眉不展一臉的鬱悶。“公爺!”一見楊存進來,四人猶豫了一下還是站起身來,恭敬而又僵硬的行了一個大禮。“別拘禮了,坐吧。”楊存明白他們會猶豫是始終接受不了換主的事實,這樣的落差對於他們來說確實一時難以接受。一更。--by:dad0u0|6386|137647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