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早料到了?”中年人微微一楞,見父親的嘴脣動了動立刻恭敬的倒上了一碗水。
老人家喝了水,這才嘆了口大氣緩聲說:“這次契丹是左右王齊出,左王先行攻陷西被致使後方右王的大軍進退兩難,這個情報很早就送達京城,既然家主知道的話沒理由鎮王不知道,他這是明知山有虎還偏向虎山行啊。”
“不是吧
!”中年人驚喝失聲,這麼一來這楊家軍面對的是契丹的左右二王,而不是在西北興風做浪的左王。
十萬兵馬沒有任何的馳援,面對的是契丹族所有的精銳猛將的全力侵犯,鎮王未免太託大了。
“契丹可汗膝下無子,他想從左右二王中選一人爲下一個可汗!”老者默然道:“這次左右二王的大軍勢必傾巢而出,若能剿滅楊家軍的話對他們來說甚至比打下大華半壁江山更重要,有了這個聲望的話就順理成章的奪得汗王之位,此次左右二王來勢洶洶絕不會有半分的退縮,鎮王凶多吉少了。”
“既然鎮王早知此行兇險,又爲何不管不顧的孤軍深入?”中年人眉頭緊皺,對於現在楊家的處境他不是不知道,西北之戰朝廷不可能增援一兵一卒,莫非他鎮王真的想憑這十萬兵馬就橫掃西北?未免太狂妄了。
“不知……”老者沉吟半晌,不過最後還是欣慰的笑着:“不過鎮王此舉確實是豪邁萬千,楊家身爲第一武家也該有此風範,哪怕鎮王最後是戰死沙場他也保全了楊家百年的美名,或許從征戰西北的那一刻開始他什麼都知道了,饒是如此他亦沒半分的退縮反而勇往直前,這等豪邁叫老夫佩服,鎮王之風不讓乃祖,堪稱是當世的頂天男兒啊。”
長吁短嘆之後,父子二人一致得出的想法只有一個,鎮王的大軍這一戰連慘勝都不太可能,有汗王的大權這個誘惑存在左右二王勢必拼盡全力,不會給他任何可趁之機。
而此時他們的思想已經沒必要關注於此,因爲家主還有另一道命令,急需他們的海冬青迅速的借道京城返回津門。
這道命令看似很正常,不過後邊的部分卻是讓他們匪夷所思卻不敢詢問:所有的海冬青傾巢而出視察定王部的排兵佈陣和軍馬的調動情況,而比之更重要的卻是監視朝廷的大軍,甚至禁軍的動向和溫家調動的兵馬在何處駐紮。
爲什麼要監視朝廷?父子倆想不明白,不過也不會追問,在他們的心裡忠誠的是贍養了他們百年的師家,而不是那與他們毫無瓜葛的朝廷。
車隊緩慢的離開,天空漸漸的陰了下來,老者突然自言自語的嘀咕起來:“該開始了吧,這場對於鎮王而言除了生死外還關係着尊嚴的戰鬥。”
“什麼?”年輕人聽不清楚
。
“沒什麼,走吧!”老人抿了口茶水,忍不住嘆息道:“我們還有太多的事要做,天下即將不太平,只希望這個亂世不要再生靈塗炭,而我師家也能取而代之,在鎮王身陷西北的時候成爲新的第一武家。 ”
年輕人沒有說話,忍不住看了看西北的方向,不知道爲什麼總感覺那裡吹來的風似乎開始帶着幾絲鮮血的腥味。
大同城四周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從這一場惡戰開打的那一刻起誰都清楚這是一場沒有退路的戰鬥,雙方一見面幾乎是帶着仇恨的瘋狂狀態。
契丹部的散兵遊勇看似很少,不過他們陸續的加入戰圈讓雙極旗倍感壓力,不少人已經清楚外圍遊蕩的四萬大軍恐怕是凶多吉少,畢竟他們所面對的散兵遊勇是數量龐大的契丹兵,並不是那種一擊即潰的散沙。
大戰一觸即發,在雙極旗夜裡殺到大同的時候雙方都沒有任何的語言,一上來就是一場慘烈無比的白刃戰,沒有任何的喝罵叫陣,除了喊殺之聲外能聽見的只有連續不斷的慘叫傳來。
楊家鎮王一馬當先,衝進契丹人的陣營裡就一剎那就是十顆人頭落地,不過驍勇兇狠的契丹兵並沒有害怕,反而是更加瘋狂的攻擊着,與潮水般涌來的雙極旗大軍進行着慘烈而又瘋狂的撕殺。
大同城的四周都是屍山,一具接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既有契丹人也有雙極旗的士兵,甚至不少的殘屍都分不清是屬於哪一方的兵馬。
戰鬥已經打了兩天兩夜了,殺紅了眼的人們只剩下舉起刀砍向敵人的本能,眼前一顆一顆的腦袋伴隨着血舞飛上天空,身邊一個個曾把酒言歡的兄弟死不瞑目的倒下,在戰爭的面前生命是何等的渺小。
“圍住他們,一個都別想跑!”陌索怒喝着,指揮着在混戰中向他靠攏的五千餘兵馬,手裡的刀不知道換了第幾把,每一把都是砍得捲了刃纔會無奈丟棄。
左王的次子坐於馬上也是威風凜凜,在這一場混戰中他表現出了讓人刮目相看的戰鬥力,那份勇猛與兇悍已經遠遠超過他死去的大哥,甚至高於當年左王的全盛之時。
他一馬當先的衝鋒極振士氣,普通的雙極旗士兵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如此驍勇的風采自然引起了不少的關注
。
嚴達,洪日成,乃至是楊術無數次想將他斬於馬下,無奈的是契丹兵如潮水一般的包圍中根本脫不了身,只能咬着牙恨恨的看着他耀武揚威的在大軍中衝殺。
若是單打獨鬥的話嚴達和洪日成自信他絕不是自己的對手,在楊術的面前連一合之敵都算不上,無奈的是現在已經陷進了瘋狂的混戰之中,在這種混亂的局面下即使想將他殺之後快也是一時難以分身。
兩天兩夜的血戰,遍地的屍體死不瞑目的注視着這場戰爭的殘酷,活着的人眼裡除了血紅外沒別的顏色,撕殺到現在他們對於生命的消逝已經徹底的麻木了。
到現在還沒倒下的無不是最強悍的精銳,陌索和其他的契丹勇士一樣用鮮血和生命證明着自己的勇敢。這支五千多人的隊伍如狼如羊羣一樣,在這場混戰之中不知道屠戮了多少的生命。
地下的屍體遠比站着的人多,在戰鬥漸近尾聲的時候契丹騎兵們已經形成了一個奇異的包圍圈,雖然是馬匹散亂的奔跑不過人多勢衆在這流水般的衝擊下雙極旗根本不可能突圍,契丹兵的援兵接連不斷的涌來,習慣了混戰的他們一看這陣勢立刻揮刀殺入,畢竟眼下的情況契丹兵已經佔盡了上風。
雙極旗突不了圍也不想突圍,當排兵佈陣被龐大的騎兵衝散的時候就陷進了契丹人最喜歡的節奏,那就是散漫無紀律的混戰,在這種戰鬥中他們最能發揮最強的戰鬥力和他們騎術的優勢。
兩天兩夜的撕殺過去了,記不清有多少人倒在了血泊之中,也記不得是誰倒在了血泊之中,兩萬多的雙極旗大軍在這劇烈的撕殺之下只餘身手最是高強的一千餘人,契丹左王部的兵不是軟柿子,這場戰鬥慘烈到這等地步其實早在所有人的預期中。
殺紅了眼做困獸之鬥的楊家軍處於瘋狂的狀態,而佔盡上風的契丹兵稍一冷靜無不是冷汗直流,對比現在敵我雙方的情況來看他們已經分不清到底誰輸誰贏了。雙極旗這一千餘人是身手最是高強的精銳,只是這時都是氣喘吁吁傷痕累累,饒是如此他們手裡的刀也沒有垂下的時候,哪怕那一把把已經卷了刃但依舊奮勇的砍下敢於衝上前來的敵人。包圍圈的兵馬潮水般的猛攻着,在衆多勇士的保護下年老的左王滿是怒色的臉上有幾分蒼白,恨得是直咬牙卻又心有餘悸的看着被自己包圍起來的楊家軍,明明已經是強弩之末但想剿滅他們卻是無從下手,雙極旗的困獸之鬥猛烈得讓人膽戰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