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知無不言,言而無罪。”楊術舉起了大碗朝他示意,讚許的點了點頭說:“雙極旗是楊家的大軍,楊家不是屬於本王一人,楊家的興盛不只依靠嫡系子弟更依靠的是一直追隨我楊家的勇將,本王最不喜歡的就是蠻橫無理的一言堂,你儘可暢所欲言。”
說完楊術一仰頭喝了個底朝天,小將頓時受寵若驚,趕緊自飲三碗回敬。
楊術的幾句話婉轉大氣讓人感覺很是舒服,不過不少的武將都是面面相覷,心想王爺不喜歡一言堂也就是說說而已,實際上他要是眼一瞪臉一板的話可沒人敢玩什麼以死相箋,敢玩這種迂腐的東西王爺絕對是一刀砍死不留活口。
三碗酒下了肚,他的面色有些微紅,眼見其他人羨慕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儘管還有些緊張但還是清了清嗓子大着膽說:“我猜想王爺放那些活口回去乃是經過深思熟慮,一是故意要契丹兵看到他們的慘狀聽聞我們今日的大勝,哪怕是他們誇大其辭的說也沒關係,今日的兩場大捷是鐵一樣的事實,他們這種觸目驚心的慘狀一回去絕對能打擊到左王部的軍心,讓他們驚訝中失去了攻陷西北帶來的信心,議論紛紛中肯定會造成人心惶惶的驚慌。”
“說得沒錯,賞酒一碗!”楊存點了點頭。
這話一出不少人都是恍然大悟,王爺自然不可能對這些契丹人仁慈,放他們走原來是爲了在大戰前打擊對方的士氣啊。
所有人都大眼瞪小眼,心想王爺下手那麼狠辣,估計什麼樣的軍隊見到了都會聞風喪膽,那些契丹也不知道會不會嚇瘋了,別到時一個個全傻了回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楊術的話一出讓人錯愕了一下,隨即外邊的親兵立即將事先準備好的罈子搬了上來。
這次賞的酒不是行軍之中那粗糙的釀酒,而是王府裡珍藏很久的陳年佳釀,以往的楊術可是滴酒不沾,誰也沒想到他第一次率兵出戰竟然把府裡壓箱底的好酒都拿出來了。
這次出戰沙場爲了犒賞軍馬所以楊術帶了府裡最好的酒,一旁的親兵將酒罈子一個個搬出來的時候在座之人眼睛都綠了,一個個驚訝而又無聲的看着那一罈罈的好酒。
這簡直是一舉雲集了天下聞名的好酒,各種各樣的陳年佳釀讓人眼花繚亂,親兵依照楊術吩咐啓開了一罈青花壇裝的竹葉青時,那濃郁無比的醇香在空氣中飄散開來頓時讓人精神大振,有這等香氣撲鼻最少也是三十年以上的陳釀。
有的人眼都紅了,嘴角的口水控制不住的往下滴,早就聽聞鎮王府的藏酒恐怕比宮裡都多,誰都嘴讒但真沒人敢指望。
眼下王爺把這些陳年佳釀都拿出來了,一下就讓所有人心裡蠢蠢欲動,在兵營裡除了功名利祿外只有兩樣東西能讓人發瘋,一是女人,二嘛就是這美酒了。
親兵恭敬的倒了一碗遞上,那酒飄散的香氣讓人食指大動,忍不住投去了又羨慕又嫉妒的眼光。
小將眼一亮接過後直接一口乾掉,剩個空碗時意猶未盡又滿足無比的嘆息一聲,瞬間讓在座的人讒蟲大動,忍不住嚥了一下口水。
“接着說!”楊術的語氣比較溫和,明顯是在欣賞他第一個站出來的勇氣。
“是,屬下斗膽了。”小將作揖謝賞後立刻侃侃而談:“既然如此的話,王爺的目的就很是明確了,打擊契丹人的士氣之餘就是要刺激一下左王部讓他們知道我們雙極旗大軍的戰鬥力,逼迫左王立刻召集起所有的兵馬鎮守大同,就算不是想決一死戰也得保障他自身的安全。”
“爲什麼要這樣?”有的人忍不住問了一聲,提前告訴對方做好準備,難道就不能兵貴神速的來個偷襲麼?
“屬下愚頓,只猜得出王爺的用意,卻猜不出王爺的深謀遠慮。”小將尷尬的一笑坐下了。
這時馬上又有人站了起來,不過不是武將的身份而是一旁伺候的一個小兵,他戰戰兢兢的請示了一下在楊術的首肯下這才忐忑不安的開了口。
他這一開口讓所有人都陷進了沉思:
契丹人雖然散漫但一向以遊擊著稱,眼下大同的兵馬雖然不多但絕對與雙極旗是勢均力敵的局勢,契丹兵散漫慣了所以打下了西北絕不會龜縮在大同府內,左王部的兵馬應該很多是處於四處掃蕩的狀態,看似兵力不集中似乎是左王的劣勢,可一但開打的話絕對會演變成雙極旗的劣勢。
“這是爲何?”有人就莫名其妙了,趁左王兵力不集中的時候開打不是最好麼,若是他將大軍集合起來的話恐怕就難啃了。
大戰也是惡戰,若能一鼓做氣先將左王幹掉是在好不過的,畢竟擒賊先擒王這個道理誰不懂。
洪日成恍惚間已經想到了關鍵的所在,就在他急欲開口的時候楊術先說了話:“理由呢?”
“因爲這是一場惡戰,絕沒那麼快結束。”小兵深吸了一口大氣,壯着膽子說:“一但我們與左王部殺得難解難分之時,面對契丹兵最有效的就是我們的排兵佈陣,一但撕殺途中他們在外的兵馬陸續歸來衝擊我們的兵陣,到時我們容易自亂陣腳不說,毫無規則的亂戰明顯是契丹兵的強項,在這點上我們會吃大虧的。”
“沒錯!”這時嚴達走了進來,聽聞到此面色一肅又忍不住困惑的問:“可他契丹有外圍的援兵,我雙極旗也有四萬大軍在西北各處掃蕩,只要一聲令下的話他們也可前來支援,到時也可以輕鬆的圍點打援啊。”
小兵一時有些心慌不敢貿然開口,洪日成馬上鼓勵說:“沒事,王爺說了可以言無不盡,你有什麼想法和擔憂可以儘管說出來。”
楊術亦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嚴達意識到自己插嘴插得不是時候,所以訕訕的一笑趕緊乖乖的坐了下來。
“因爲他們的速度比我們快。”小兵深吸了一口大氣,一臉深沉的說:“雖然這是我們大華的領土,但我們雙極旗來此可說人生地不熟,不客氣的說甚至沒這些契丹兵熟悉地形。我們的增援絕對比左王的兵馬慢不說,而且很可能即使想增援也不是容易的事。”
接下來的話讓所有人都皺起了眉頭,最簡單的理由實際上還是契丹兵的散漫,他們習慣了以部落或家族爲單位的剿殺。就算能拼死一戰殲滅左王也沒用,其他契丹人不會有兵敗如山倒的覺悟,因爲一個左王並沒有那麼大的權威。
而圍點打援的話最不可取,因爲援助點實在太多了,哪怕是能一鼓做氣幹掉左王的話,也絲毫影響不了外圍那麼多的散兵遊勇。
“王爺恐怕也是有此顧慮吧!”洪日成已經恍然大悟,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賞酒一碗!”楊術沒說什麼,不過賞酒這一舉已經看得出小兵說到了最關鍵的要害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