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儘管放心,敬國公那邊師某自然會投桃報李,還他這一份恩情。”師俊深怕林管拒絕,趕緊又加了一句。
林管沉吟了一下無奈的答應了,畢竟他還虧欠楊存一份天大的恩情,這樣也算是間接的一種報恩。再者已經收了師子明爲座下第一徒,總不能本事都沒教就眼睜睜的看着他死於京城吧,師俊的意思很是明確,一但有何風吹草動的話林管就必須想辦法儘快帶師子明離開京城。
“謝林先生了。”師俊鬆了口大氣,再轉過頭時饒有深意的看了看蕭九,語氣一時是輕鬆許多:“至於蕭大人不知有沒有意隨師某去津門,我師家現在招賢納士廣拜限量,以蕭大人的聰明才智加我師家的勢力,想必先生到時會有用武之地,沒準還能償得心頭宏願。”
“恭敬不如從命。”蕭九陰森的一笑,想都不想就答應了。
師俊的如意算盤他知道,現在師家發展得太快了所以缺乏一些足智多謀的幕僚,拋去欽犯這個身份不說以蕭九對定王的瞭解天下恐怕找不出幾人,有蕭九出謀劃策的話師家上了前線不僅吃不了大虧,反而可能因爲知己知此而佔盡便宜。
要知道到時候師家肯定是衝鋒在最前邊,沒準還會與定王親率的大軍正面交鋒。溫遲良將師子明留下也是想以此爲要挾,到時哪怕師俊不願意也不得不直面定王的鐵騎,礙於兒子的安慰師俊也不敢找藉口守而不戰。
眼見二人答應了他的請求,雖然林管的面色有些苦笑不過師俊算是鬆了口大氣,趕忙喚來兒子一頓的囑咐,妥善的安排離京之後的事務和人員的變動。
師俊留下了師家的一衆高手,不少更是一直跟隨在他身邊的嫡系供奉,這一點林管看在眼裡自然明白他的用意。一但有魚死網破的時候林管的責任就是帶着師子明逃向津門,而這些高手到時就隨林管調配,目的只有一個就是保護師子明的安全。
其他的兒子師俊隨行帶走老溫應該不會反對,至於其他的家眷或者是他的妻妾,恐怕到了那步田地也就顧不上了。
師俊不是傻子,明白一但到了那種地步的話想突圍出京絕對是一件難事,單槍匹馬的話絕對沒辦法護得了師子明的周全,所以他給師子明留下了那麼多的高手。
而林管的身手他始終是看不透,現在的京城若是他師俊認第二的話恐怕只有林管能認第一,有這麼一個身手高強的師傅護駕師俊也是放心許多,最起碼有林管在的話沒準到時候兒子遇上危險還能借助一些外力脫身。
比如說,楊家!
聽着他的安排林管眼裡精光一閃,師俊果然是做大事的人,當斷則斷一點都不婆媽,短時間內就能做出這樣沉痛的決定,難怪師家在他的帶領下能蒸蒸日上。
在這幾乎可以決定家族生死存亡的時刻師俊並沒有半點的婦人之仁,只要將自己的兒子們安全的帶走,那其他的妻妾家室只能是壯士斷腕了,留下的這一大家子還可以麻痹老溫的監視,爲日後師子明的逃離打一個很好的掩護。
師家和楊家兩大武家雖然在勢力上一直存在差別,但不得不說師家遠比楊家更有狠心和決心。老皇帝不肯賜輩分的事楊家愚忠的默許了,但師俊卻是玩了個心眼,以子爲字給兒子取名,光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師俊是那種有魄力也有野心的人。
他不是那種溫順之臣,他有着不甘任人宰割的倔強,甚至敢在皇權的威壓下玩這種小心眼。這樣的人是不是逆臣不好說,但他隨時都可以爲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是一個忠臣。
就各方面而論,鎮王確實比他優秀許多,可師俊有的是這一顆決絕的狠心而鎮王沒有,這一點恰巧是楊家落魄的原因所在。
如果鎮王不被愚忠束縛有他這樣的魄力的話,恐怕現在雙極旗已經浩浩蕩蕩的攻打京城了。
林管一個恍惚間,似乎明白敬國公爲什麼能崛起得那麼快了,或許很大一方面是因爲鎮王一脈的愚忠與軟弱,鎮王的強大來自於他的修爲和沉穩,而敬國公的強大來自於一顆比師俊更加可怕的野心。
交代完了所有的事務後師俊這才獨自一人的來到了另一處偏僻的院子,輕敲了一下房門:“趙先生。”
“師大人總算康健了。”開門的自然是之前順天府的師爺,現在的神秘莫測的趙先生。
“託先生之福。”師俊客氣了一下,見有個收拾到一半的包裹在牀上,頓時有些詫異的說:“先生這是幹什麼?”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趙先生撫着須笑道:“師大人英雄才略,有那世之梟雄的魄力,若在亂世的話絕對會是一個明主,可惜了趙某心裡有了更中意之人,而且趙某的拙能並不適合現在的師家,所以還請師大人不要強留了。”
“先生要回江南?”師俊楞了一下,隨即咬着牙說:“師某雖不是絕頂人傑,但我師家勢大業大,難道先生就怕沒有您一展拳腳之地麼?先生足智多謀算無遺漏可謂再世諸葛,若先生願意的話我師家願拜您爲軍師,師家子嗣皆入您門下爲徒,這樣可好?”
“呵呵,師大人就不必再勸了。”趙先生饒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嘆息道:“當局者謎啊,以師大人的才智恐怕已經籠絡了蕭九吧,以他對定王的瞭解和此人的詭計多端師家已是如虎舔翼,師大人又何必再畫蛇添足呢。”
“這,先生果然神機妙算……”一下就被說出了自己的心思,師俊的老臉也有些紅了。
“師大人着相了。”趙先生繼續收拾着包裹,輕笑道:“敬國公讓蕭九來京城也是正有此意,到時候師家勢必戰在與定王一戰的最前線,師家軍有他蕭九在的話不亞於十個諸葛。按照津門的局勢來看在下也沒有留的必要,否則的話還可能適得其反,會白白的毀掉蕭大人的錦囊妙計。”
“這是敬國公安排的?”師俊楞了一下,腦子也開始有些發麻。
“是也,此子真乃當世人傑啊。”趙先生感嘆了一聲,馬上又一臉肅色的說:“師大人,趙某有些話很是冒昧,也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
“還請先生示下。”師俊心裡一下五味雜陳,不過態度上依舊恭謹。
“師大人盤踞津門有一蕭九爲謀足矣。”趙先生溫和的一笑說:“他在江南發揮不出自己的作用,唯有在師家纔有用武之地,而在下雖薄有謀略卻是難展拳腳,與他爲同僚的話勢必會影響到蕭九的決斷。而且依天下之勢而看,能讓在下大展宏圖又符我心願的話,江南乃是不二之選,並非在下看不起師家,只是於上位者而言這纔是真正的物有所極之用。”
“師俊明白了。”師俊嘆了口大氣,雖然滿面的惋惜不夠還是抱着拳說:“先生決意離去師俊也不強留了,希望如先生所言這蕭九能頂十個諸葛,助我津門大軍抵禦住定王的叛家。”
“師大人!”趙先生看他一副不情願的模樣,忍不住點撥道:“師家確實禮賢下士讓人動容,不過趙某有自己的宏願所以這裡不適合我。而這蕭九不只對定王的一切瞭如指掌,更當過津門巡撫多年,在京城或在江南你看他都是平平無奇的罪人之身,不過一但回了津門的話那無異於是游龍入海,到時他輔佐師大人不管是從軍務還是地方事宜上肯定是如虎添翼,可謂師家智囊的不二人選。”
“這,師某始終覺得先生纔是大才啊!”師俊雖然心動,但更傾心的是眼前這個明顯智謀高於蕭九的奇人。
“師大人又忘了物極其用之說麼?”趙先生嘆了口氣:“如我所言,大千世界唯有津門纔是蕭九的龍起之地,在那有他的運籌帷幄師家之勢絕對是得心應手。而我不適合師家,哪怕是少有拙才也可能適得其反,師大人應該想明的一點就是蕭九除了有謀還有知,有時候所謂的神機妙算也必須建立在胸有成竹的地步之上。”
“或許換一個說法。”趙先生饒有深意的笑着:“如我留下的話,一但我與蕭九奪權而爭那對師家絕對不是好事,但了那種地步的話師大人是選擇相信我一知半解的智謀,還是相信蕭九的胸有成竹的韜略。”
“先生一言,師俊茅塞頓開啊。”師俊這才恍然大悟,暗罵自己聰明一時怎麼就偏偏想不通這麼淺顯的道理。
這位者之思,看來自己確實確實這方面的才識,唯有人盡其用那纔是最高明的慧眼識人。
蕭九不僅瞭解定王,他在津門任職十多年對那的一切更是瞭解,光是這一點別說是趙先生了,就是後來居上的師家所能比擬的。三教九流,地方勢力,乃至什麼人可能是定王的奸細,這些在他心裡肯定有本帳。
萬一真的開打,到時候糧草的調集,那些勢力可爲我所用,又有什麼樣的辦法應對突發的不策,相信這一切蕭九都是成竹在胸瞭解深透。
光憑這些就足夠證明趙先生所言非虛,這蕭九到哪都平平無奇,可一到津門就真的是遇風雲而化龍了,對定王有知己知彼的優勢,對津門的一切更是瞭如指掌,佔盡天時地利的蕭九在津門一地確實抵得上十個諸葛。
師俊心裡豁然,雖然不捨但也明白這種世外高人不便強留,千恩萬謝之後只得忍着痛想設宴相送。
趙先生婉言謝絕了這些凡俗之禮,這段時間他住在師家已經閒得有些發悶了,所以與師俊相告一聲想立即啓程。
師俊也是應允,立刻命人準備金銀盤纏,還點了五十多身手高強的師家子弟相送,更是派了十多個丫鬟隨行伺候,恭敬之態度讓門下之人都有些莫名其妙了。
趙先生一一笑納也不客氣,畢竟這次潛伏之行他謀劃已久可說是九死一生,師家撈了那麼大的功勞自然他是受之無愧心安理得。
若無他從西北冒着生命危險步步爲營的混入順天府的話,剿滅容起二王的那一戰就不會那麼順利,而趙師爺最後是兩手空空半點功勞都不敢撈,這樣的情況下拿他師家點財物也是無可厚非。
一行車馬隆重得像大官出遊一樣,有師俊的印信在身連夜出了城,頭也不回的朝南而去。
這人到底是誰?做這些事卻又隱姓埋名不敢聲張,他到底有什麼樣的目的?
這樣的疑惑不只師俊想不透,恐怕死了的容王九泉之下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什麼時候得罪了這麼可怕的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