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視線也在同一時間看向了師爺,從京城出逃以後他們已經習慣了這位師爺的睿智,也信服了他的計謀,當形勢惡劣的時候所有人都忍不住把期待的目光看向了他。
師爺沉吟了一下立刻彙總了現在的情況,第一時間就製作出了抵擋敵襲的戰略。
“劉大人,這一戰恐怕九死一生了。”師爺嘆息了一下說:“我們順天府的人再怎麼精銳也抵擋不住這樣的車輪戰,更何況現在有四千兵馬襲來,如不能一鼓做氣一擊而破,那等待我們的就只有極刑加身的下場。”
“品陽明白了。”劉品陽一臉陰辣的決絕,冷笑說:“我這條命,我的榮華富貴都是王爺給的,生死於我已經無所謂了,該怎麼辦師爺儘管示下就是了。”
師爺點了點頭,將幾個核心招集起來一一的吩咐下去。
天空中的海冬青盤旋着,居高臨下的看着村內的高手們四散而去,此時每一人的面色都是沉重無比,因爲誰都清楚現在他們已經到了背水一戰的地步,而這一戰對於他們來說並沒有多少生還的機會。
“殺啊!”村後喊殺之聲響起,第一支襲來的禁軍已經與戒備在那的高手短兵相接了。
“按計退敵。”師爺一看村子四周禁軍越來越近,立刻不假思索的大喝了一聲。
容王和家眷們此時也爲了掩人耳目而喬裝打扮着,當眼神一掃看見師爺的從容淡定之時,眼裡閃過一絲怪異的疑惑。
“只能禦敵,但突圍之策……”師爺沒去看他,環顧了一下四周密密麻麻的師家兵馬,忍不住搖頭嘆氣:“無力迴天,無力迴天啊。”
村外起王部敗勢已現,禁軍手起刀落下西北營殘兵慘叫連連,一羣殘兵根本抵擋不住禁軍的血氣方剛。
李滿海兇猛無比,即使所部佔了絕對的優勢但他依舊對起王窮追猛打不給他半絲喘息的機會,明顯他是看上了起王的這顆人頭,不親手斬下是誓不罷休。
起王苦苦支撐着,手裡的大刀越舞越慢,而現在能戰的人馬已經不足三百。看着滿地的橫屍,那一張張熟悉的臉死不瞑目的模樣,腦海深處又想起了十五年前那唯一的一敗,一時是雙眼發紅兇性更甚。
或許是受了這個刺激,起王猙獰得有些發瘋了,迴光返照一樣怒吼着,揮刀的速度也變得其快無比。不知道哪來的一股力氣瞬間把李滿海打得狼狽後退,若不是一旁的兩個將官及時上來救援的話恐怕他會被起王這股突然的兇性殺掉。
起王這是魚死網破的一拼了,抱着同歸於盡的想法他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拼殺,兩位將官匆忙救下李滿海時也被斬其一。
李滿海一看兄弟倒在了血泊中也是紅了眼,怒喝了一聲繼續衝上前來以命相搏。
這樣決絕的死鬥自然影響到了其他人,禁軍的剿殺越發的犀利,而原來被打得已經無還手之力的西北營殘兵在這一刻也暴發出了最後的戰鬥力,抱着殺一不賠殺二有賺的想法開始拼命了。
他們都清楚了,這樣的局勢下已經沒了活路,但他們的尊嚴不准許他們投降,更不准許在沙場上戰無不勝的自己死得那麼窩囊。
“何苦呢。”師俊遠遠的觀望着,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西北營這是以命相拼,他們來追隨起王就沒有活着的打算。這羣軍人的鐵血,兇悍,還有他們忠主之心着實讓人敬佩,倘若起王有一萬這樣的兵馬在手,恐怕他面對着師家和禁軍的合圍也全然不懼。
這羣老兵啊,儘管現在都輪爲了叛逆,但他們的血性,他們的骨氣還是讓人肅然起敬。
“這麼久還打不下啊。”溫寶焦急得來回亂走,遠遠望去突然是眼前一亮大喊大叫起來:“師大人你快看,禁軍的人快打進了村子裡。”
禁軍的人已經和村內的順天府高手打上了,禁軍雖然號稱精銳之師,不過順天府也是高手雲集。他們擅長混戰又各有所長,依託着村內的有利地形竟然抵擋住了禁軍四面八方而來毫無規律的襲擊,讓禁軍在一個照面之中根本佔不到半點便宜。
堅守着,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小小的村子可沒那麼好的地利,現在只不過因爲禁軍徒步而去隊伍渙散而已,一但被他們集結起來的話這羣順天府高手絕對擋不住,不過以他們的身手禁軍想勝也是一場慘勝。
外圍還有起王佈置的一道防護線,不過那道防護線已經車工了擺設,禁軍捨棄了馬匹徒步進攻的話那些專門對付騎兵的陷阱就一點作用都發揮不出。
禁軍如潮水一般的涌向了小村,陸陸續續的開始與小村四周的順天府高手短兵相接,整個村子已經處在了禁軍的攻打之中。
“賢侄,我們也該過去了。”師俊這時站起身來,冷笑說:“這羣蠢貨爲了功勞還真不怕死了,現在容王的順天府,起王的西北營都被我們糾纏住了,剿滅他們是遲早的問題而已,至於那兩顆人頭恐怕沒他們的份了。”
“我們也去?”溫寶興奮得面色漲紅,幾乎跳起來歡呼了一聲:“太好了,我要生擒這兩個叛逆,到時候拿着他們凱旋歸京肯定威風。”
這貨啊,估計在想着拉起王和容王遊街的事了,師俊無奈的搖了搖頭,如果你把他們生擒回去的話沒準會被你爹揍一頓,真是爛泥扶不上牆啊。
溫寶話一說完立刻着急的喊來他的狗腿子,在狗腿子們的吹捧中又穿上了他那套風騷無比的戰甲。美中不足的是頭盔不見了,嫦娥奔月的披風也沒了,看起來沒那麼高端大氣上檔次了。
就在他興奮不已的召集手下的高手團時,師俊也同樣召集來了近千的師家少年。
嫡系,外系,庶出,在這個名目繁多的年代一個個詞彙代表着他們截然不同的地位,哪怕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也會因爲這些原因決定他們在家族之中的地位。
而唯一相同的就是他們都是姓師的,這會這一千少年集合起來時都是面帶興奮之色,似乎隱隱猜出了在這勝勢已定的時候召集他們的原因。
師俊一向不是什麼循循君子,這是要痛打落水狗了。
師子明就站在人羣之內,激動的少年用肅穆來掩飾着自己的欣喜,不過可惜的是青澀的他並不懂什麼叫喜形於色,期待和崇拜全寫在了臉上,敬給了在他心中如山般高大的父親。
“看起來禁軍攻打不利,我師家得出一下援手了。”師俊來回的掃了一下這一張張年輕的臉,隱藏着臉上該有的慈祥之色,滿面肅穆的說:“在場的都是我師家子弟,有身爲家中獨子者不願出戰者可退列,我不希望師家的軍馬裡有那種貪生怕死之人。”
沉默的一片,每個人都是步履堅定沒人挪動半步,更沒人去迴應師俊的話。
年輕氣盛的他們臉上都是興奮,都是期待戰鬥的躍躍欲試,要強的他們即使心裡有小小的恐懼也害怕被人嘲笑,自然不會在這時有半分的退縮。
“好,不過你們得想清楚了。”師俊滿意的點了點頭,依舊嚴聲的喝道:“這次師家軍包攏外圍,所有非我師家的外系兵馬按兵不動,換言之你們也不能帶隨身的護衛和親兵,上陣殺敵只能靠自己,明白麼?”
“明白了。”聲音整齊劃一擲地有聲,並沒有人因此而退縮。
“好。”師俊讚許的點了點頭,禁軍已經取得了壓倒性的優勢,所以在這時候他纔會捨棄外部兵馬帶着師家嫡系的年青人過去,這是難得的一次鍛鍊機會。
師家的家訓一向嚴厲,對待這些年輕人更是苛刻備至,全然沒半分的寵溺縱容。別人家的世家子弟上了戰場都有專屬的親兵團保護,很大程度上是爲了確保他們毫髮無傷,確保這些出身高貴的孩子能打完秋風活着歸來。
而師家不同,在師家的祖訓裡師家子弟一但上了戰場就代表着家族的榮譽與尊嚴。血統的高貴也意味着他們的一種責任,每一個師家的子弟都必須爲了家族的榮譽而自律,師家絕不允許有任何貪生怕死的人在戰場上丟人。
勇氣,責任,尊嚴,這一直是師家亙古不變的教條,是每一個子弟都必須維護的唯一。
百年來師家的子弟一站上了戰場勢必是身先士卒,沒有所謂在旁邊擋刀槍的親兵或者護衛,哪怕是身橫而死的話爲你擋命的也得是兄弟父子。
所以百年來師家的少年陣亡的簡直數不勝數,不過在他們的帶頭上往往都是軍心大振士氣高漲,打起仗來也少有落敗之時。師家直到這太平盛世依舊保持着這鐵血的家風,家族子弟裡容不下貪生怕死的怯弱之輩,更沒有奢靡墮落的紈絝子弟。
而另一個將這種教條發揮到極致的就是楊家,其苛刻比師家可說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也是兩大武家百年來人才輩出的原因,但保持着家風帶來的另一個後果則是戰死沙場的後人不計其數。
因爲這鐵血的家訓,歷來兩大武家的家主就沒出過半個怯弱無能之輩,這也是兩大武家百年以後依舊保持着強盛影響力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