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子明是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他並不是靠着嫡系的身份做威做福,明顯年輕一輩中信服他的人很多。他這一開口其他人都把視線集中過來,師子明的態度很是謙虛,趕緊抱着拳說:“子明愚頓之見,有何不妥之處還請各位兄長指正。”
在場的師家才俊有的是旁系,有的是庶出,地位上截然不同不過論起輩分大多不是他的兄長就是長輩。師子明這時的態度翩翩有禮倒是迎得了許多人的讚許,其他人臉上都有着明顯讚賞的意味,並沒有因爲他的貿然開口而有何不快。
“子明說得對。”師俊也不避諱,聽着兒子的話立刻點了點頭誇道:“與西北營的驍勇相比確實禁軍很是狼狽,這也是因爲他們將領的問題,軍心一但潰散的話再多的兵馬都是一盤散沙,這樣的禁軍自然拼不過起王部的萬衆一心。”
師家的才俊都贊同的點了點頭,西北營的驍勇正是來源於起王,他們的士氣如此之盛確實讓人刮目相看,一開始誰都覺得頂多是一場慘勝,但想不到的是堂堂一萬禁軍會被這一千多殘兵打得那麼慘。
而這一切都源於起王,因爲在這一千殘兵的心中起王是最虔誠的信仰,有他的一馬當先這股殘兵才能暴發出讓人驚歎的戰鬥力。
師子明謙虛的一笑,得到父親的讚賞明顯他很是高興,不過因爲年紀小還是趕緊站到了後邊不敢再枉加評論。
軍心,這是戰場上亙古不變的真理,如何的驍勇善戰,如何的用兵如神一但沒了軍心都難逃一敗。如此簡單的道理誰不明白,可自古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多少的兵敗如山倒都是輸在了軍心渙散這一點上。
師家的才俊們虛心的接受教誨,揣摩着這其中的道理,卻發現軍心這個最重要的因素沒別的旁門左道可走,不是所謂的陰謀詭計就能凝聚起強大的軍心。
這一戰就是如此,士氣高昂的殘兵打敗了高高在上的禁軍,並不是因爲他們比禁軍強多少而是因爲他們的軍心。
這時有反應快的立刻想到了問題的所在,立刻是驚呼失聲:“叔父,這支禁軍的統領呢?爲什麼至始至終都只見十位副統,卻沒看到禁軍的萬人統領?”
“你們呀,都遲鈍了一些。”師俊這時才搖頭嘆息,少有的露出了一絲失望。
一衆少年都羞愧的低下了頭,從一開始他們的注意力都被風騷的溫寶所吸引,後來因爲起王的所向披靡又在幸災樂禍,直到現在才注意到了禁軍之中最不尋常的一個因素,那就是這支禁軍的統領並不在軍中。
這一萬禁軍竟然是羣龍無首,與之比較的是起王的一馬當先,反差那麼大難怪剛一打起來禁軍就招架不住了。
“一盤散沙,難怪啊。”一衆少年這才恍然大悟。
“這支禁軍的統領張平山這會恐怕上西天去了。”師俊冷笑了一下:“張平山曾經是定王的舊部,當年東北打滿八旗立下赫赫戰功被調回京城,先皇在世的時候他是京城裡定王唯一的勢力,定王幾乎用金山銀山把他堆到了一支萬人營的統帥位置,結果這錢最後還是打了水漂。”
“張平山啊?他是定王的舊部。”一衆請年畢竟年輕,對於京城的過去是知之甚少。
張平山是定王的舊部不假,當時在定王全力扶持之下能坐到統領的位置確實不易。不過不知爲何後來與定王起了一些摩擦,連世子在京的時候都沒上門去請安,可想而知後來的關係惡劣到了什麼程度。
不少人猜測他是翅膀硬了不想被定王束縛,可問題是張平山的所做所爲多少有過河拆橋的意思,畢竟定王爲了扶持他可是下了血本,結果他剛一升官立刻翻臉不認人,這種情況下若是沒有新仇的話也肯定有什麼讓他惦記的舊恨。
這事估計氣得定王吐血三升,不過張平山已經在京城穩足下來他也是無可奈何。
不過說到底張平山還是定王的舊部,哪怕是他與定王的決裂轟轟烈烈就抹不掉他身上的印記,更何況人們也難免猜疑這是不是定王的苦肉計,所謂的決裂只是演給外人看的,實際上是爲了讓張平山在京城不會受人刁難。
所以老溫掌權以後第一件事就是羅列一些罪名以雷霆之勢把他抓到牢裡去,畢竟老溫最迫切需要的就是兵權。他是千方八計的安插自己的心腹進去爭奪兵權,又怎麼可能容得了一個定王舊部在他眼皮底下手握兵權。
在這樣的情況下張平山不死纔怪,老溫忍得了師楊兩家的人掌權,但絕對忍不了一個定王舊部在禁軍中爲官。
張平山一倒臺他底下十位千人副統立刻蠢蠢欲動了,本來個個都不服這位從東北大營空降而來的統領,老溫只是一示意他們立刻就一哄而起架空了他的權利,根本沒給張平山半點魚死網破的機會。
張平山這會估計屍體都埋完了,而這些副統都明白溫寶遲早要掌更大的權,所以在這會功夫都賣力的表現希望能搶得頭功好爭奪統領之位。
十人間各懷鬼胎各自爲政,一支萬人營沒有統帥就出戰本就是怪事,再加上他們互相間都打着小算盤自然就成了一盤捏合不來的散沙。
這是最根本的敗因,十人間早有摩擦互相競爭,所部兵馬四分五散根本沒有呼應。再加上臨時派來的溫寶根本約束不住這幫人不說連他都爭功好勝,瞬間就把這支禁軍變成了一盤毫無用處的散沙,可以說這種情況之下不敗都沒天理了。
“老溫好算計啊,哈哈。”師俊看着禁軍兵敗如山倒的頹勢,忍不住哈哈的笑了一下:“他做夢也想不到我會讓禁軍自己去打剿滅戰,還讓他兒子去衝鋒,竟然他想要這個功勞的話就讓他自己去打下來吧,咱們也不能耽誤了別人的前程。”
這話一出,師家的少年們都是會意的一笑,師家身爲武家並不是奴性入骨的順臣,自然不會白白的任他溫遲良擺佈。既然溫遲良想玩空手套白狼那就讓他的禁軍在這好好的載一個跟頭,讓他們清楚這功勞可不似眼前所見的那般唾手可得。
頹勢已定,禁軍一波衝鋒不成被起王一個反衝鋒殺得落花流水,丟下兩千多具屍體後落慌而逃一瞬間如潮水後涌一般已經阻止不住了。十位副統本來就心不齊,面對這樣的局面自然第一個想到的要保全自己所部的實力,所以下令撤退的時候也是毫不猶豫。
他們出戰時已經打足了算盤,除了斬殺容起二王外儘量保全自己的兵馬,有這種自私的思想作祟這會誰還會拼命啊,自然是撤退爲上,左右他們也看到了擠在人羣后邊可以背下這個黑鍋的溫寶。
一萬禁軍浩浩蕩蕩的衝鋒,丟下了兩千屍體後灰頭土臉的敗退,打了一個上午最後是這樣的結局誰都想不到。
後頭的人也開始跑的時候速度一下就流暢起來,座下的馬匹發揮不出騎兵衝鋒的優勢但這會逃起命來速度倒是夠快,沒多一陣原本還擁擠不堪的禁軍就如潮水一般的涌退,速度之快是他們進攻時的幾倍有餘。
“哈哈,你們這羣廢物跑什麼跑,有種來和爺爺打啊。”西北營的人痛打落水狗,追殺之時更是漫罵不停。
騎兵就是騎兵,馬匹一但跑動起來速度奇快,西北營的人徒步自然是追不上去,再追殺下去的話也是白費力氣。這會看着禁軍落慌而逃,一個個都忍不住仰天狂笑起來。
“行了,窮寇莫追。”起王此時和個血人一樣,鬆了口大氣後一屁股坐到了一個禁軍士兵的屍體上,隨手把卷刃的刀一丟,晃着手嘲諷道:“累死本王了,砍這羣廢物比和契丹兵打仗還累。”
“那是,豬肉切多了也得累。”西北營的人歡呼着,用漫罵和嘲諷來慶祝這一場簡直是奇蹟一樣的勝利。
儘管他們此時能站着已經不足八百,但他們已經習慣了兄弟們倒在血泊中的殘酷現實。這時他們沒有任何的悲哀,因爲戰士始終是要死在戰場上的,以這樣轟轟烈烈的勝利結尾相信他們九泉之下也能瞑目。
更何況相比禁軍的悲慘,自己的兄弟死得也算夠本了。
起王累得直接躺在了屍體堆上,厭惡的抹了一下臉上開始發稠的血跡。明顯這些血都是禁軍的那些倒黴鬼留下來的,一直衝鋒陷陣的起王並沒有受什麼傷,因爲他的凶神惡煞震懾了禁軍的士兵,在本就軍心渙散的情況下根本沒人真的敢上前與他拼命。
與前所是他一馬當先的與禁軍血戰,還不如說是狼入羊羣一樣的屠殺。
“王爺,這幫傢伙打仗還帶着不少酒呢。”胡成嘿嘿的一笑,得意的看了看山坡上師家的陣營,將從屍體上找來的一壺酒遞給了起王。
起王豪邁一飲,又用酒水洗去臉上的血跡,忍不住感慨道:“好久沒殺得這麼爽了,這麼多年過去了兄弟們的身手還是這麼好,能得此大勝本王都沒想到。”
這簡單的一誇立刻讓殺得筋疲力盡的殘兵們精神一震,一羣人就在師家的眼皮底上打掃戰場蒐羅着自己中意的戰利品。沒多一會人手就一個酒壺又換了新的兵器,海飲着發泄殺戮後的興奮,又忍不住興奮的怪叫幾聲似乎是在向師家的人示威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