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來這西北狼煙就是中華各朝各代不得不面對的問題,大華開朝百年來也是備受襲擾。這百年來大小的摩擦不斷,幾乎每到入冬時最輕的都得麻雀戰一下,而當他們稍微強盛的時候又是大舉的侵略,這已經成了一種不曾變過的規律。
百年來師楊兩大武家,當年的武威王,乃至是眼下的起王誰沒和契丹狼兵打過,可以說這些人的赫赫戰功幾乎大半是來自於與這草原部落的撕殺之中,所以對於契丹都有着自己的見解,極是獨到又都是屍骨堆積而成的經驗。
百官們聽着都交相讚許,這確實是西北之亂最大的顧慮。不過衆人都納悶的是今天師俊怎麼和起王穿一條褲子了,這二人間雖然沒過節但也沒半點交情,這一鑼一鼓的別說配合得還真是挺好,在這件事上他們確實有發言權,而主張一致這一點讓人有些接受不了。
百官小心翼翼的看了一下,溫遲良臉色沒什麼變化,那頭的容王也是面不改色。心裡頓時疑惑不解,這二位正主到底怎麼了,那怪異的感覺就是本想牽兩條狗出來鬥一鬥,誰知它們王八看綠豆對上眼直接交配上了,這是怎麼想都彆扭的狀況。
百官是大眼看小眼,心想這二位鬧的是哪一齣,老溫,容王,你們還能不能管管了,這二位主同一個鼻孔出氣的情況真的很難接受。
“是也,禍害極大,更是後患無窮啊。”趙沁禮開了口,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惡補過這方面的知識,眼下一臉的嚴色還真是充滿所謂的擔憂。
“諸位同僚。”這時,溫遲良眼見氣氛微妙也坐不住的開了口:“眼下西北之亂須刻不容緩的應對,若是由他們守住了甘陝做爲跳板朝舉國上下發兵的話,恐怕以狼兵行進速度之快會如洪水蔓延般不受控制的侵擾打華的每一寸山河。雖然我們中原多有人成天險的城池可拒敵,雖是利於踞守對騎兵有一定的限制,可大家別忘了,契丹此族的特性所在。”
這話一出頓時發人深思,是啊,歷來契丹騎兵都是以燒殺搶掠爲主,少有想盤城割地的安寧者。大華上下那麼多的城池確實對騎兵的進攻有所限制,可他們會不會攻城是另一說,因爲他們習慣了遊牧的生活,恐怕不會用慘重的代價去攻打固若金湯的大城鎮。
他們的目的要搶奪糧食和財富,他們並不是要立足爲王,這恰恰與中原文化背道而馳,這也是此事最迫在眉睫的地方。
衆人心裡頓時一個機靈,頓時明白了老溫的顧慮所在,倘若真由契丹兵洪水猛獸一樣在大華四處襲擾燒殺搶掠的話,恐怕一瞬間整個大華都會陷進水深火熱的侵襲之中,而後果就是國不安寧遍地硝煙,朝廷那時再想鎮壓的話幾乎不可能。
有心人換個角度一想,如果是在這舉國大亂的時機定王轟轟列列的造反,那整個國家在會在瞬間陷進連綿不絕的戰火之中,到時哪怕他溫遲良有三頭六臂也招架不住,眼下的朝廷根本沒能力去應對那最是慘烈的狀況。
西北若不平定的話,於皇家來說是徹底的四面楚歌,契丹狼兵藉此爲跳板大舉侵略,一但那行日行千里的騎兵四處爲禍的話,百姓的生計會成問題不說,朝廷的稅收與各方面的運作勢必受到空前的打擊。
這簡直是按起葫蘆起了瓢,西南還沒平定西北的局勢卻更加的惡劣,定王虎視耽耽,各地封疆大吏擁兵自重,以眼下大華的情形恐怕任何人當皇帝也應對不了這麼惡劣的局面。
溫遲良面色猶豫不定,藉此事倒可以大作文章大行擴兵之舉,可問題是打仗需要的銀兩很多。而他的一切準備都是爲了對付定容二王,西北之亂越演越烈,這完全是在他的估計之外,他也沒料到這次契丹的襲擾主力居然是左王。
打是勢在必行的,可拿什麼去打,又有誰能去打?
這個問題同時纏上了所有人的心頭,百官們左顧右盼着,紛紛的搖頭苦笑誰都不敢開口舉薦。
若沒有當年的那些怨事,說起打西北的話肯定首選的就是曾橫掃西北的起王,讓他招集舊部再擴張個幾萬兵馬的話立刻可以招之即戰,以他的赫赫威名到了西北時只要振臂一呼,西北百姓勢必萬衆一心與契丹拼個你死我活。
起王十多年前的所向披靡是契丹狼兵心裡的陰霾,有如此一員猛將出徵的話於聲勢上已經壓倒對方了,若是西北大營再次集結的話沒準契丹狼兵還會知難而退。
退一萬步說,哪怕是起王沒辦法打敗契丹左王的部率,最差的結果也能將他們逼到邊線上從而穩住西北的戰況。契丹大舉行軍需要糧草無數,而起王背靠這個大華兵馬錢糧取之不盡,哪怕是耗也能把這些狼羣耗回草原上去。
可事實是這辦法根本不可能行得通,眼下新皇絕不可能再信任起王,畢竟十多年前起王帶兵打的就是東宮。真要給他召集舊部再設成西北大營的機會,到時沒準他打的不是西北契丹部,而是直接揮師攻打京城。
起王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分析完就冷眼旁觀,似乎也清楚眼下新皇是不可能給他兵權的。
百官們嘆息了一聲再一看,師俊雖然一副心懷國仇的樣子,但誰不清楚他師家大軍是溫遲良最大的底子,老溫哪怕是任由他契丹在西北肆無忌憚的殺掠也不可能派師家的津門大軍去平定。到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定王一但揮師南下的話那這等於給他人做嫁妝了。
師家的兵馬動不得,這是個最頭疼的問題。於老溫的角度來說,他寧可先與定王一戰後再思慮西北的亂事,也絕不可能傾盡全力去平定西北,一但新皇的勢力深陷其中損傷巨大,到時定王起兵根本沒奈何他的辦法。
慌忙調集各地的衛所兵馬去打?這無異於是兵家大嫉的添油戰術,再者說了沒聲望奇高的將領也壓不住軍心,到時一盤散沙一樣還不是白白送死而已,老溫不傻朝廷上的百官也不傻,自然知道這種所謂的倉促調集最不可取,雖然能拖延一時但見效不大,而且損傷卻是劇烈得讓人難以承受。
各地的衛所兵馬不少,問題是眼下誰都擁兵自重,就算能調集而來也是一盤散沙,沒一個合格的將帥之才就想與左王部一戰那是不可能的事。
想清了箇中的道理,百官們心裡一顫,老溫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不會傻到要給定王下旨叫他平定西北吧,不可能啊。若不是這樣的話他提這茬什麼意思,老溫眼下的前有狼後有虎,他手頭的那些勢力根本動不了啊。
“臣舉薦一人。”這時,兵部右侍郎眼珠子一轉立刻站了出來。
“說吧。”趙沁禮開了口,不過依舊顯得有氣無力。
百官們倒是馬上將目光集中過來,大家心裡都清楚這右侍狼可是溫家的爪牙,是安插在師俊身邊的一個棋子。他開的口應該就是溫遲良的意思,估計演了這麼一出大戲也就是爲這鋪墊着,否則的話他也不會逾越師俊這個一把手的尚書私自開口。
百官心裡琢磨開了,不是師俊開口,而是在他之下的右侍郎開口,那證明這提議並無把握。一但不成的話最慘的下場是輪爲笑柄,眼下師俊正是勢大的時候,師家靠攏了新皇后正處在風口浪尖之上,所以師俊可丟不起這人。
老溫這也是兵行險招,可行的話自然皆大歡喜,不行的話一個右侍郎開的口也無從追究,媽蛋的搞了半天是玩仙人跳啊。師俊一臉的淡定閉上了眼,明顯他也是早知此事,百官們一看立刻琢磨出了箇中的玄機。
“我大華第一武家,世襲鎮王,楊術。”右侍郎一開口,面色雖然有幾分忐忑,但依舊是一鳴驚人讓朝堂上的官員清一色的傻了眼。
“鎮王?”百官中心志不穩的甚至驚訝失聲,左想右想沒想到老溫居然敢把主意打到鎮王的頭上。
朝堂上一時鴉雀無聲,百官們瞠目結舌沒想到老溫居然是打這個主意,這簡直是無稽之談。這話一出明顯溫家派系的人反應不過來,而另一頭一直面不改色的容王也是一楞,隨即朝溫遲良投來了類似於嘲笑的眼神。
老溫這招真是天馬行空,但任誰都是嗤之以鼻,就連他的爪牙們都感覺昏沉沉的很不理解,一向老謀深算的老溫怎麼會想出這樣的昏招,讓鎮王去打西北看起來貌似可行,但問題是他會聽旨麼?
金殿風波,王府私刑,這才一天的光景新皇和鎮王之間可是鬧得不歡而散,眼下鎮王也憋着一肚子的火,皇上那更是丟盡了顏面,在這種別就惡劣的關係下貿然的提出這個建議,老溫你這是放棄治療還是怎麼樣?
起王和容王相視一笑,都覺得溫遲良瘋了,以前鎮王就聽調不聽宣了,眼下得罪了他還想使喚人家,老溫未免太小看了這第一武家的傲性了。
“臣附議。”溫家派系的人大眼瞪小眼,儘管都覺得荒唐,但身爲人家的爪牙就得表明立場,他們還是硬着頭皮表了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