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行商們抱怨頗多,不過明顯楊二爺早就做好了功課。來自異國的貨物都是哪些,主要的作用是什麼,價格上的浮動如何都瞭如指掌。他們想隱瞞都沒有用,楊二爺根本不理會他們的抱怨,直接下了逐客令,不想合作的可以走人。
這強硬的態度讓不少的人猶豫不定,最後權衡再三還是咬着牙答應了。儘管在這以物換物,他們出售貨品的利潤會低了最少兩成,但在這遠航中數以倍論的利潤面前這兩成是微不足道的。
而楊二爺會爲他們提供質量更好數量更多的貨物,儘管在價格上會比之前稍微高一些,可質量往這一擺也沒人會挑剔這個。更好的東西意味着更高的利潤,這些人都不傻,心裡明白着自己的收入實際上是有所提升的。
楊二爺的規矩很是霸道,一是壟斷他們帶來的貨物,二是壟斷他們需要採購的貨源,可以說有着價格上完全的話語權。儘管條件有些苛刻,不過所有的行商都妥協了,因爲這種把風險降到最小的方式對於眼下的他們而言更是迫切。
貿易開始試探性的運轉着,儘管一開始會有些摩擦和不適,也會有貨不對板或者貨物提供得不是很充分的問題。不過隨着磨合期一過這些問題都被慢慢的解決,延海無數的海島開始被一一的開發,各種各樣的貨物大批的進入,大華的海岸線一下子幾乎聚集了岸上所有的商品一樣。
小心翼翼的試探過後,他們終於確信這位楊老闆和之前那些黑吃黑的官員不同,人家還真是講究誠信的買賣人。不僅明碼標價交易公道,偶爾甚至會贈送他們一些數量極少的精品,這種大方而又誠信的態度頓時讓四海的行商趨之若騖。
而一開始他們最擔心的安全問題沒有出現,不用靠進內陸也碰不見任何的官兵。至於行商們另一個不敢說出口的擔憂那更是沒有,誰都擔心這位大爺壟斷了貨物的來往後會坐地起價,不過事實證明楊二爺並不是那種目光短遠的人。
壟斷了貨物往來後他並沒有提價,反而是因爲運轉順利的關係一些貨物還適當的降了價,讓不少一些滿心忐忑的行商們鬆了口大氣,也對這新的貿易模式越發的擁戴。
慢慢的,隨着交易模式的成熟金銀的交易在以物換物的交易中開始變得有些累贅,攜帶起來極不方便。在這種時候楊二爺大膽的嘗試了一把陸地上銀票的形式,那就是外商來了卸完貨按價值領取他特製的銀票,然後再以這些銀票去採購他們所需要的貨物。
此舉的目的是省去攜帶金銀和貨物跑來跑去的麻煩,只是這個嘗試太過大膽了,滿滿一船的貨物換了幾張只有數字和蓋章的紙張。不少的外商都有些害怕,畢竟每一次的行船都是帶着身家性命來的,要是被黑吃黑的話那就沒地哭去。
最終還是有一些大膽的行商開始小規模的嘗試,畢竟這樣的方式爲他們省了不少的人力和物力,不用再載着貨物四處的去換取等值的東西。而最後的結果是這樣的方式很是成功,楊二爺手底下的人一看到銀票二話不說,按那價值就把貨物兌給了他們。
不少的行商都心動了,開始嘗試這種新的貿易方式。因爲海島上的市場已經開始分類了,不少的市場都是專門做同一個品種,這個島專門做茶葉,那個島就專門做乾貨和臘食,彼此之間互不衝突而且品種也越來越齊全。
他們來時只需將貨物在指定的地方一次性的卸下換取那些輕飄飄的銀票就好了,接下來的行程就悠閒得很,只需拿着那些奇怪得他們仿造不了的紙張就可以在大華的海岸線上一邊遊玩一邊閒逛着,隨意挑選着自己心儀的貨物,不用再擔心以物換物的話自己的東西會被壓價。
楊存聽完額頭有些冷汗,私造銀票,二叔的狗膽實在夠包天的。估計有這一出也是這大規模的貿易量一上來讓他措手不及有些吃不消吧,畢竟在貨物的運輸上是個很大的難題,採購那麼多的貨物再加上運輸的時間,銀兩的週轉上可是個巨大的問題,不想辦法的話遲早有銀庫空空如也的一天。
二叔這一招又哪是在爲這些行商謀利益啊,純粹是爲了自己資金週轉的問題,有了這銀票的作用他可以大大的緩解資金鍊上的難處。估計二叔自己都沒想到這個做法被那些傻瓜一宣傳又成了貿易史上的一個什麼新的高點,呸,一羣被人賣了都不知道的呆瓜。
此地錢多,人傻,速來。楊存流了滿頭的冷汗,又納悶於這個看似古板的二叔怎麼玩起坑蒙拐騙那麼輕車熟路,這空手套白狼的本事也很是高明。難道是因爲他八字比老子好,爲什麼能一下就找到那麼多上好的冤大頭。
漸漸的,延海被開發成集市的海島越來越多,商品的種類已經琳琅滿目應有盡有,這些行商都有些看不過來了。有了私造的銀票在手他們不用再擔心價格上的打壓,因爲一開始的價格全都定死了,換取貨物的多少憑的都是手上的銀票,這也直接讓他們那少了兩成的利潤反而有些增長。
銀票貿易的形勢通行取得空前的成功,甚至是這些來自各國的行商之間互相換取貨物都會以銀票爲標準,這些私造的銀票在價值衡量上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帶來的好處多得讓楊二爺都有些傻眼了。
因爲他買下這些行商帶來的貨物只需這些僞造的銀票,一分錢的銀子都不用花。而這些銀票最後都會回到他的手裡,換走那些利潤是數以倍計的東西,空手套白狼賺取了巨大的貿易差,這種局面也是他預料不到的。
漸漸的,海上貿易的規矩固定下來,所有外來的行商都開始適應了這些規矩。再沒有任何一人提出質疑,因爲新的模式他們降低了風險又賺了個盆滿鉢滿的,當然不會再有人去懷疑那些銀票在這走私貿易中無法取代的流通性。
海上的貿易規模越發的巨大,日進斗金都無法形容這裡邊蘊涵着的巨大利潤。楊二爺面對這突然堆積起來的金山銀山也有些措手不及,如此巨大的規模而且運轉開始順暢起來,他也看到了來日會繼續擴大的趨勢。
這時候人手的短缺成了最大的斃命,因爲畢竟事從隱蔽不能隨便僱工,找的必須是可信的人。所以這時他主要的精力就放在了網絡人才這個事上,在延海四處奔走幾圈後纔算緩解了這個難關,而不用說,收於麾下的大多都是一些做奸犯科的人,或多或少會因爲一些原因對他很是忠心。
貿易的雲轉開始流暢自如,楊二爺在後邊運籌帷幄很少有露面的時候。這種神秘感更是堅定了那些行商們的信心,越來越多的走私客也參與其中,開始在朝廷察覺不到的情況下構造着這個龐大的金錢帝國。
這麼多年來,有一些奇怪的規矩暗地裡形成着,以一種極端奇怪的方式保持着這個金錢帝國的運轉和進一步的擴大。
或許是那道隱秘的空白聖旨起了作用,地方上的官員有了個默守的規矩,那就是不管哪個地方新官上任都必須拜會一下這位神秘的主,並道聽途說的知道了這個海上帝國的存在。
而對於這些私下的貿易他們都裝作看不見,或許他們都覺得這是朝廷的買賣,沒人敢聲張更沒人敢鬧事。因爲這些事情在他們上任前就有種先入爲主的主導,能有這樣的規模,不少人都是潛移默化的認爲不是朝廷出手的話不可能有這種繁盛的局面,所以也沒誰去懷疑過這個海上帝國的真實性。
而越來越多其他國家的行商來到大華,也會被指引着到這來進行貨物的交易,可以說暗地裡很是隱蔽的買賣卻被更多人當成了是官府在主導的。雖然一直是在海上進行沒怎麼涉及到內陸,但可笑的是這私下的貿易竟然漸漸有了官方的味道,在不少地方官的心裡居然變得名正言順起來。
一種充滿欺瞞和神秘的默認,地方上的小官即使知道了也是三緘其口,這種很是奇怪的視而不見下居然變得有那麼些光明正大的感覺,儘管可能朝廷上很多人都不知道這個海上帝國的存在。
地方官員潛移默化的選擇了沉默,選擇了相信流言,越來越多的行商遠度大海而來,一看這架勢當下也是別無選擇的進入了這個圈子。據說眼下各國的行商之多楊二爺都統計不過來了,而他手裡發出去的銀票有多少他也不清楚,只知道這個帝國之龐大已經大到了連他自己都驚悚的地步。
“那你呢?”楊存聽完頓時沉默了,馬上又追問道:“嘯國公府一向是廣東的地頭蛇,在那一代恐怕也沒少參與這些買賣吧。一開始你們也以爲這是皇家的買賣而沒有聲張,而嘯國公府恐怕在這裡邊也賺了不少的錢,否則的話你也不會這麼着急的趕來。”
“叔父明查秋毫。”楊橫不敢隱瞞,點了點頭說:“其實從家父那一代開始,我嘯國公府暗地裡就有一些與行商通貿的買賣。叔祖橫插一手後,我們都避諱那是皇家的買賣而一時斷了路子,不過叔祖的考慮很是周全。或許是擔心我們斷了財路會心生不滿,所以派人與家兄洽談,將那些外來貨物大量的轉手給我們讓我們自己去變賣,讓我們也能從中分一杯羹。”
一杯羹,恐怕這杯羹很是巨大。否則的話楊橫怎麼會重視到這個地步,恐怕這其中帶來的利潤在嘯國公府內佔據着極大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