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過二子,都夭折了。”楊鳴羽似乎看出了楊存的疑惑,面色不知爲何一時有些猙獰,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就猶如你父親之前的三個孩子一般,他們不是一出世就夭折,就是不到週歲就撒手人寰,連牙牙學語喊我一聲父親的時間都沒有。”
“存兒想知,第一次的是什麼時候,爲何您沒有得手。”楊存儘管驚訝不過還是冷聲的問着,於現在的自己而言,最迫切的是找到與這二叔可以互相信任的理由。
“第一次,是你父親死後受封大葬的時候吧,那時是我第一次感覺到了事有蹊蹺。”楊鳴羽的眼神帶着幾分痛苦:“那時朝廷的官員已經來到了江南爲你父親風光大葬,而年幼的你也在那時被託付給了他的至交好友。那是我第一次有那種想法,因爲對於我要做的事而言,那幾年的光陰很是重要。”
“光陰?”楊存疑惑的問了一句,後背上頓時有些冷汗。倘若那時自己沒被送到老道那邊去,是不是已經成了這個二叔的刀下鬼了。
“沒錯,時間,還有勢力。”楊鳴羽的手虛空的握了一下,有些發呆的說:“勢力,敬國公府滔天的勢力。儘管你是我的子侄,可說難聽點你那時就是個等病死的孩子而已,再好的榮華富貴你都沒命去享受,如果你死了我就能馬上世襲敬國公之位。憑藉着那時敬國公府滔天的勢力和我的手段,眼下我的勢力絕對不只現在這樣,也不用龜縮在這裡躲避着朝廷的眼線
。”
“確實,或許叔父都料不到我能活到現在吧。既然有第一次,那就肯定有第二次,叔父但說無妨吧。”楊存心裡一時有些沉重,或許從另一個角度去想,二叔的打算儘管無情但卻無可厚非。
在自己沒來到這世界的時候,這個身軀的主子是個奄奄一息的病泱子。即使是有再好的榮華富貴也是沒命享受,叔父可以狠下心的理由,大概也是因爲這個子侄就算活也是活不長。
“確實,我本以爲你已經病死在了山中,從此渺無音信了。”楊鳴羽不置可否,坦然的點了點頭說:“說實話,那時你已經奄奄一息了,對於那時做出的決定我不曾後悔過。不過那時找不到你身在何處而已,宮裡的官員到了浙江的那時候我就察覺不對了,爲了保命我捲了大批的家財倉皇出逃,那時的我根本沒能力與朝廷對抗。”
“爲什麼要對抗?”楊存心驚不已。
“先解開你的疑惑,這些我會與你慢慢道來。”楊鳴羽嘆息了一聲,馬上開口道:“這第二次起殺心,是在你剛下山歸世的時候。那時候你在津門有所動靜,我第一時間就收到了消息。本來對於你還活着的消息我是高興而又驚訝,可你與鎮王走得實在太近了,在這點上我不得不有所顧慮。”
“楊術的勢力,讓你不敢貿然下手?”楊存疑惑的問道。
“這是一方面吧,雖然我也怕惹起鎮王的惱怒。”楊鳴羽看了看楊存,饒有深意的說:“另一個原因是我想觀察,三公的勢力已經脫離了鎮王的掌控各自發展了,哪怕是你父親在世的時候都是如此。鎮王一脈一心想重聚楊家的勢力敬他爲尊,所以就想好好的拉攏你,可你後來在江南乾的事也是他意料不到的,可以說在一定程度上鎮王也是有些控制不住你了,想把你立爲傀儡的想法也只能擱淺。而且他在京城裡的日子過得也不安穩,所以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你一天一天的壯大起來。”
楊存聽完心裡一沉,但還是忍不住繼續問道:“可我已經回了江南,你爲什麼不動手?”
“我說了,我一直在觀察了。”楊鳴羽面露殺色,但依舊輕描淡寫的說:“鎮王有那個心思是正常的,如果你成了他的傀儡,做了個有名無實的敬國公,除了爲他搖旗吶喊外形同虛設。那我一定會殺了你取而代之,以那時你我勢力的差別,哪怕是皇上親自到了江南都救不了你的小命
。”
“你知道聖旨的事。”楊存一聞更是心驚,老皇帝的聖旨可是連楊術都不知道的秘密,爲何眼前的二叔卻會了若指掌。
“你以爲我的勢力只在江南麼?”楊鳴羽冷笑了一聲:“京城那邊我的勢力雖然不大,可金錢鋪路在官場上永遠是行之有效的辦法。雖然我沒太大的能耐,但在宮內的眼線也是不少,那夜老皇帝召你上山之時我立刻就得到了消息。”
“那二叔那時知道了,爲何卻遲遲不動手。”楊存說這話的時候有些試探性的意味,楊二爺對朝廷如此的敵視,爲何還容得了自己這樣受老皇帝的恩寵。
“不瞞你說,我已經動過手了。”楊鳴羽看了看楊存,有些心疼的說:“不過我倒是低估了鎮王的實力,當時的計劃出了一點小簍子,所以我的人死傷慘重,可以說之前在京城裡的那些人馬已經全軍覆沒了。”
“那夜攻打鎮王府的人馬果然是你派去。”楊存一聽頓時驚然出聲,儘管曾有過這個猜測,可聽着楊鳴羽親口承認還是驚得目瞪口呆。
“沒錯,那是我之前在京城的所有勢力。”楊鳴羽點了點頭,語氣有些陰森的說:“那夜就是鎮王府的門子出了紕漏,若是鎮王出去赴宴的話勢必帶着他的一衆親兵。到時府內的防衛空虛肯定擋不住我的人,若不是因爲這個紕漏你早就死在京城了。”
“沒想到,二叔,我真沒想到。”楊存已經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了,這位二叔的膽大包天已經超過了自己的預想。他敢調包御賜之物已經讓人心驚無比了,更沒想到的是身爲楊門之後的他,居然敢那樣光明正大的調集勢力攻打鎮王府。
這事後來那些嫌犯全都服毒自盡了,九門和順天府怎麼查都查不到半點的蛛絲馬跡。能將鎮王府打得幾乎措手不及,可想而知這些人的實力有多強,即使那時是在昏睡之中但楊存醒來時也聽了一些大概,每每想起都極是心驚。
而二叔一直不離嘴的那個詞是之前,這一個細節也引起了楊存的注意。如果他說的話只是無心而爲的話,那表明眼下他又在京城培養起了一批新的勢力,在那皇城角下又有了不遜色之前的大批人馬,從這一點上來想,楊存頓時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
“呵呵,楊術那小子估計也猜不到是我幹。”楊鳴羽有些得意,說這話的時候很是坦然,畢竟論起輩分他幾乎是楊術的爺爺輩了
。
“水路上的時候,我身邊只有五百親兵護衛,爲何你又不動手了?”楊存雖然心裡震驚,可困惑自己的謎團實在太多了。
姑蘇停留的時候,明明已經進入了楊鳴羽的勢力範圍了,爲何那一夜魔教行惡,自己與魔門糾纏不清的時候始終不見這位二叔動手。要知道那時他只要調動江南水師的話,以蟊賊的身份把自己和那五百親兵一起解決掉,那可以說是神不知鬼不覺。
以這位二叔的性格和狠勁,既然他敢在京城調動人馬攻打鎮王府。那區區五百親兵的護衛又如何,進了江蘇的時候在他眼裡不就是魚肉一盤麼?那時身邊身手最好的就是楊通寶了,可他也敵不過二叔手下諸多的強人。
不說那高深莫測的關老,就算是朱濤都可以和楊通寶殺個難解難分。楊二爺今兒回來的時候身後跟着的十多人可沒一個是善角,只是那個連地螳螂都爐火純青的吳強已很是了得,要是派他去的話楊通寶斷然不是他的對手。
“有想過,不過魔門的事讓我重新考慮了。”楊鳴羽饒有深意的看着楊存,冷笑着說:“存兒,你可知那時碼頭上,城內,哪至運河上我佈置了三千多人隨時準備動手。倘若那一夜是平安度過的話,沒準你就成了運河底下餵魚的冤魂了。”
“不動手,是因爲魔門?”楊存一想頓時滿頭的冷汗,三千多人已布了大局,倘若那時的二叔痛下殺手的話,那自己斷然沒活命的可能。
“沒錯,因爲那時我就在運河的對岸看着。”楊鳴成哈哈的一樂:“那些逃走的力夫其實都是我的人,在外圍上已經把你們包圍起來了。只等我一聲令下的話,到時候來個甕中抓鱉,把你們全滅了口那還不是手到擒來之事。”
按楊鳴羽的說法,那次本來是想痛下決心把楊存殺了的。而魔門在江南爲惡頗多,多少也曾經得罪過他,兩幫人一起收拾了再借口說是魔門下的毒手,魔門一直敵視朝廷,殺個國公也不是什麼希奇的事。到時候死無對證,只要把魔門也剿滅的話,那他也不必擔心這事會牽連到樑華雄的身上。而容王世子在那他也沒必要顧及什麼,這二者間的勾結他也早已心中有數,能下得了殺手殺掉自己的子侄,那殺掉一個王爺的世子也是不在話下。那時周邊的人馬,弓劍手,刀斧手,乃至是埋伏在旁的吳強等近十高手已經做好了準備。不過關鍵的時刻楊鳴羽猶豫了,並沒有髮長出那個事先定好的信號,這才讓楊存僥倖的逃過了鬼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