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杭州城內出行的時候,楊存已經不可避免的講究排場了,一出‘門’簇擁着數十的家衛!馬車緩慢前行,身後都是輕一‘色’的壯漢,不太像是高官,倒有點像是招搖過市的黑社會團伙。
一樓,西莊園閣樓上,看着‘花’園的‘花’紅葉綠,煩躁了一天的心總算安靜了一些!一桌簡單的小菜,配上少許的酒水,夜裡的這一頓倒也算是愜意得很。楊存盡情的喝了口水酒,看着依舊面有憂‘色’的林安國,又看了看旁邊蠢蠢‘欲’動的安伯烈:“老安,你聽得出我的意思麼?”
“公爺的意思是,此次核兵,先由我杭州衛爲主?”安伯烈小心翼翼的問道。
“老安,你也不傻!”楊存嘆息了一聲:“這核兵之事‘花’費頗多,雖我有錢銀可使,但‘花’自己的銀兩總歸師出無名,容易被人笑我楊家有錢無謀。以前蕭山衛雖然比其他的衛所好,可難免也有這吃空餉的情況,在朝別人開刀的時候,自己也得先忍一下痛挨這一刀,這樣的話我們纔有經驗。”
“這個沒問題!”安伯烈倒沒意見,馬上拍着‘胸’脯大大咧咧的說:“您就放一百個心,蕭山衛的那幫老底子我心有有數,雖然也有點小貓膩,不過不礙事的。有的兄弟其實已經有點想退役了,如果不是要那軍籍的關係恐怕早不知道跑哪去了,趁着這機會我會盡量說服他們。”
“這些人訓練完後,連你的兵在內有三千人了。”楊存接着說:“每二百人一組,向浙江各地的兵所核兵演練,只要能把那些‘混’吃等死的搞得灰頭土臉的,總兵所這邊自然有原由裁兵了。”
“啊?那銀子哪來的?”安伯烈頓時緊張了,三千人在省內大肆的活動,衣食住行,那可都是不少的開銷啊。
“這些你不用管,自然有人出的!”楊存狡黠的笑了笑。
眼下擴兵,那等於是拿着一個個的軍籍在做買賣,四大家臣的子弟那麼多入了伍,這關口上只要稍微的一暗示,他們自然會以家族的身份捐資了。雖然這樣的做法有點勢利,可比起自己掏腰包好多了,這次楊存還真不是心疼那些銀兩,只是怕自己掏這個錢的話容易被人嘲笑是沒錢什麼都辦不了的無能之輩。
說到底這些銀兩‘花’在那些‘混’吃等死的傢伙身上,楊存寧可是‘花’在杭州衛的身上,何況還有一個上好的冤大頭等着宰呢,行軍的資費從一開始就不是問題。
“老安,你的駐地是臨時圈的!”林安國在旁關切的說:“我記得沒錯的話那地方是借了馬政的草場,這樣,城外三裡小廟那一塊馬政還有不少的地荒廢着。你去看看合不合適,畢竟有擴軍了也得有自己的營地,如果那地方合適的話,就由我衙‘門’出面徵用給你。”
“恩恩,我立刻去看看!”安伯烈一下就坐不住了,立刻起身告辭。
杭州衛擴軍自然是他心頭的一等大事,在這寸土寸金的杭州城,哪怕是城外的土地都很是緊張。他堂堂一個萬戶候現在連個駐紮之地都沒有,那小得可憐的營地還是和馬政借的,怎麼說是怎麼寒酸。
眼下萬人衛的餉銀要第一次下撥,楊存承諾了他不會再有剋扣的情況。而擴充的新兵裡不泛楊家舊臣的老底子,那一個個都是身手高強的年輕人,帶着這些人大舉練兵的話那該多爽啊。更何況核兵之銀不用自己擔憂,安伯烈自然是一百個願意了。
這傢伙,‘毛’‘毛’燥燥的跑了,不難看出這事他還是‘挺’積極的。林安國笑着搖了搖頭,楊存頓時在旁打嗑:“好了林大人,你開那‘誘’餌不就是要支開老安麼?有什麼事你儘管可以說了。”
“老安呀,‘性’子還是這麼梗直!”林安國笑笑,說梗直是好聽了。這純粹就是個無利不起早的傢伙,夜香車過了得嚐嚐鹹淡,走路不撿錢就算丟。眼下好處多多的,也難怪他那麼積極。
“是啊,是個正直的人!”楊存在旁調侃了一聲,只是想起那日趙沁雲被他纏上時的無奈,隱隱的流了點冷汗。
“公爺,這樣大舉擴兵好麼?”林安國思慮一陣,有些不安的說:“眼下要對杭州內各衛動手,擴充杭州衛大多又選楊家自己的嫡系,是不是有點任人爲親,纂養‘私’兵之嫌?”
“你的顧慮,我不是不知道。”楊存深深的嘆息了一聲,這幾日的策略議論,其實在楊存看來都不是最頭疼的重點。
林安國所思的,正是楊存眼下最頭疼的。朝廷罷奪三公的兵權,當年楊家的雙極旗,實際是東南西北各有四軍,而眼下只有身爲鎮王的楊術手上才握有兵權。說到底問題很簡單,那就是朝廷也怕楊家功高蓋主,倘若是各地握兵的楊家人一起造反的話,那纔是朝廷最大的擔憂。
自古無情最是帝王家,有累累的戰功又怎麼樣,皇室的人有時候連自己的兄弟父子都容不下,又怎麼可能容忍一個異姓的族羣手握着天下最多的兵馬。三公奪權,聖意誰都揣測得出來,可誰又不敢提起。
眼下老皇帝授總兵之位,意在清肅江南兵場,而藉機擴充自己的人脈是一件極端危險的事情。沒準會引起老皇帝的猜疑,甚至惹起了朝堂上的流言紛紛,自古是外臣擁兵最是大忌,楊存這一舉確實是徹底的鞏固自己江南的地盤,可卻如屢薄冰一樣,也是冒着極大的風險。
“聖上到底是何意思!”林安國也滿面的愁‘色’,箇中的利弊他不是不清楚!可老皇帝這時候卻讓楊存代這總兵之職,還恩准案伯烈擴杭州衛,難道他就不擔心楊存會擁兵自重麼?
楊‘門’百年鼎盛之時,手握天下過半的兵馬,歷代帝皇誰不忌諱。楊家雖然百年來依舊戰功累累,可不管兵權還是朝堂上的勢力都在逐年的削弱,這次皇太孫造勢結黨。倘若不是成敬二公隱忍多年後高調的出手助了鎮王一臂之力,那恐怕朝堂上孤木無支的鎮王都會頂不住其他人心照不宣的打擊。
眼下太平盛世,兵權這東西可以說可大可小。小的話,兵力的多少很難影響到朝廷上的權勢,多的話,除非是鎮王造反,否則空握那麼多雄兵也不一定能助得了楊家在朝廷上與其他各派的爭鬥。
順天府暗線,龍池的情報,林安國的叛變,還有蕭九手握的那些絕密,如果缺少了這些的話,那此時的楊家恐怕已千創百孔了。楊存想到這,不禁是‘混’身打了個冷戰,若是沒這些‘陰’差陽錯的機緣,恐怕這次楊家真是任人宰割了。
“公爺,此事,還需謹慎。”林安國思慮頗多,祖輩世襲雙極旗。他自然明白皇室對於楊家的態度,恩**是表面上的,但事實上這麼多年來皇家的人又哪一個沒防備着楊家,哪一個不是在溫水煮青蛙般的削弱楊家的勢力。
“我明白,但現在不能再瞻前顧後了。”楊存皺着眉頭,咬了咬牙:“現在容不得我想那麼多了,鎮王一脈在京城的地位必須保住。三公已經沒兵權了,若是他那邊倒下了,那我楊家可就任人魚‘肉’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啊。”
林安國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此次的楊家確實陷進了風口‘浪’尖之上,以百年第一武家的威望,楊家桀驁不訓,不願做那趨炎附勢之徒。可眼下容定二王,皇太孫一脈的明爭暗鬥說到底是他們自己家的事,楊家的勢力那麼大,甚至可以和他們間的任何一個分庭抗禮,這本來就有點犯上的嫌疑了。
而楊存的擔憂,林安國也不是不懂,自古皇朝恨事多,官場之黑暗那更是骸人聽聞。楊家已經被打壓了那麼多年了,勢力是一年不如一年,此次再不爭的話,那恐怕整個家道都會中落。沒了權利的異姓王,國公,那更是會成爲任人宰割的對象。
眼下,起碼朝廷還忌諱楊家三位國公在各地的影響還有鎮王手上的雙極旗。倘若這些都沒了的話,來日朝廷秋後算帳就不必有什麼顧忌,到時候隨便安一個罪名下來,你連半點反駁的餘地都沒有。
“走一步,看一步!”林安國深沉的嘆息了一聲。
好在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楊家這麼多年下來還是有一定的底子,此次的浙江之‘亂’林安國也看出了些希望。若不是如此,爲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他也不敢貿然的反水投回楊家,徹底與定王決裂。
“也只能這樣了。”楊存也是無奈,皇室內部已經是爭鬥不斷了。楊家不可避免的捲入其中,被打壓了那麼多年了,再繼續碌碌無爲的話,以後恐怕只有翻開史策人們才知道曾有這麼一個百年武家。
二人面面相覷,彼此心照不宣的苦笑了一下,陷入這場皇室之爭已經不可避免了。眼下楊家已經無法置身事外了,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儘量穩固住自己的勢力,避免淪落爲有名無權的魚‘肉’。
說得難聽點,就是爭取多一些保命的資本。
二人小聲談論的時候,楊通寶走了過來:“公爺,陳員外來了。”
員外,善戶,鄉賢,這老小子真把自己當好人了。楊存鄙視之極的翻了個白眼:“叫他進來,這老狐狸。”
“公爺,這夜半酒的,真有情調啊!”沒多一會,一身華服的陳慶雷就邁着虎步走了過來。
近來忙碌之事極多,他隱隱有點黑眼圈似乎很是疲勞。不過說到底是斬獲頗多,陳家的勢力得到了膨脹一般的擴張,所以這會面‘色’很是紅潤,看起來‘精’氣神不錯。
“坐!”楊存點了點頭,示意他先坐下。陳慶雷坐下後,楊存就和他提了杭州衛擴兵之事,陳慶雷一聽更是大喜,畢竟靠刀吃飯‘混’日子也不是個事!在這太平年代能入軍籍也是不錯,‘門’下的弟子不乏那些好勇鬥恨的野馬,平日裡管束他們也頭疼得很,趁這機會丟到軍營裡管束一下也不是壞事。雙方是一拍即合,當下陳慶雷就同意遣‘門’下的弟子支持杭州衛的擴兵,缺多少他給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