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章歸家

甜蜜重生記

綿連起伏的青山,盡頭彷彿和天際連成了一片,荒蕪,無邊無際。山風從耳邊呼聲而過,吹的天上的白雲不停的變形。鳥鳴獸吼,遠遠近近,參天的樹木好像戰士一般,筆直的站立在這片大地上。這裡,美的好像童話森林啊。她坐在山頂的枯樹上,居高臨下的看着山腳下那一簇白色的建築物,看着很近,伸手,卻怎麼都摸不到。

她,在做夢嗎......爲什麼夢裡會清晰的記得這些景象,而那個生活了一輩子的宮廷,卻是模糊的一片。

“青龍....青龍.....”一個溫柔嬌弱的聲音,小心的響在她的耳邊,隨之而來的,還有輕柔的撫摸,好想雛鳥的羽毛,拂過臉頰,“青龍,青龍,要下飛機了.....我們,要到家了。”

這個聲音,嬌弱的口齒不清且嘶啞的好像她養過的那隻小奶貓,不由得泛起一個笑容,懶洋洋的,青龍就慢慢的,睜開了眼睛,濃密的長睫毛下,被陽光投射到的,是藍寶和琥珀的璀璨顏色。明亮的好像覆蓋着一層水晶,而在水晶之下,霧影迷濛,懵懂又純真。眨了眨眼睛,青龍還是有點似夢非夢。

看看窗戶外面,又看看身邊的女人,青龍想,她現在是在飛機上,做那種夢,也正常啊。晃晃腦袋,呲牙笑呵呵的說,“咕咕咕咕......”她不大會說話,或者說,她完全沒有說話的機會。上輩子會說的話,現在沒人聽得懂,身邊人說的話,各種各樣,她會模仿,卻不會說。

比如身邊這個女人的話,最開始,她就完全聽不懂。但她知道,這種語言,是那個歷史特別長,現在是人口第一大國的語言,她聽見過。可她不會說。好在幾天的惡補,憑藉她超凡的腦力,她能漸漸聽懂一些,但也只是聽而已。最開始,她只理解到女人指着自己,說姑姑兩個字。她那時模仿了,說成了咕咕咕咕,後來她知道,這是一種稱謂,並不是名字。

嘛。暫時不重要。

咕咕咕咕從那個深山裡,帶她出來,目的地在哪裡,青龍也不知道。但是她偶然看見了一個維度顯示,就清楚的知道,她飛了大半個地球。目的地,是咕咕咕咕的國家。可已經進入這個國家了,又飛了這麼遠了,似乎還是沒到,咕咕咕咕說的,叫做家的那個地方。

“頭....腦袋,我是說....頭,難受嗎?”坐在身邊的美麗女子,依舊是一副小心翼翼的,緊張的和她說話,還笨拙的比着自己的腦袋。這是擔心自己表達的不清楚。完全不在意青龍叫老母雞似的叫她。明明實際年齡都三十歲了,卻看起來還是青春期的少女一般,純真,乾淨,羞澀。

和青龍如出一轍。

青龍彎起一抹笑容,心裡很親近這女人,也完全領悟了女人的意思,擡起肉爪子輕輕敲敲笑腦袋,又搖了搖,表示不疼。嚇得女人手足無措,卻不敢碰觸青龍,好像怕碰碎她。卻着急的表示,不要敲頭。青龍看着覺得很好笑,咯咯笑了幾聲,就繼續新奇的看着窗外。

她很少有機會看見這種外面的世界。

這傢俬用飛機,雖然比不上她曾經坐過的,卻也很舒適。這個年代,能這麼舒適,已經很不錯了。她還以爲,這個時候,恐怕都沒有飛機這種東西呢.....在享受這方面,青龍可是什麼都懂的,一輩子的宮廷生活,深深植入她骨子裡的東西,似乎只有這個了。

畢竟,時光,倒退了六十來年。

六十年,青龍想,她應該是死了的,在六十年後。那現在,到底是來世,還是前生呢?她從來沒有學那些宮女夫人祈禱懺悔,怎麼就能預知自己的死期了呢?可問題是,她現在,不應該在飛機上和咕咕咕咕在一起,而是應該和張教授在一起.....

想不通。真複雜。暫時複雜的事,是因爲她知道的太少,所以可以暫時不用理會。嗯,對,就是這樣。

腦子裡嘩啦翻過了這篇之後,青龍笑眯眯的,衝咕咕咕咕繼續笑。

女子也露出笑容,雙頰都染紅了,好像得到了心愛的禮物似的,特別開心。但卻更緊張的,眼神閃閃的,彷彿想說話,可粉嫩的嘴脣抿的死緊,一個字都說不出。其實心裡都要開心的炸開了,青龍的笑容,真是好看啊....精靈一般。

許姍桐再一次肯定,她接回青龍這個選擇,是無比正確的。三天前,當她千里迢迢來到了那個研究所,一眼就看見了青龍,看着青龍那雙眼睛,許姍桐就知道,這就是她要找的孩子。提交資料手續,快速的認領了她。雖然手續上,是幫死去的雙胞胎哥哥,許善桐,認領了她。而她自己,自稱是實爲姑姑的養母。

可許姍桐心裡,腦袋裡,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咆哮着,我是你媽媽!!!

然而這句話,許姍桐就算咬碎了牙齒也說不出口。她甚至想,大概這輩子,她都不會說出來了。

許姍桐心中的吶喊,青龍是聽不到的。她現在又開始納悶另外一件事了。

三天前,連接兩個懸崖的吊橋,差點斷掉,她無意中看見,就拉着別的孩子,一起修好了。洪水中都安然無恙。

青龍納悶的點就在於,她要是沒有看見危險的吊橋,那麼她現在是不是就不會坐在這裡?這個邏輯有點遠,但過程並不複雜,青龍一下子就串起來了。

因爲她記得,吊橋斷了,在洪水中被沖毀,衝的無影無蹤,據說還衝走了橋上的好幾輛補給車。下了半個月的大雨困住了他們,他們要沒吃的了。補給車還被沖走了,張教授就帶着她還有另外三個孩子離開了。可半路被追上,一陣大亂之後,她被顛出了車子,滾到了山下.......

而現在,吊橋沒斷,補給車也來了,張教授還是那個笑呵呵的人,沒有一臉血。可她卻坐在了這裡。因爲,咕咕咕咕是坐着補給車一起來的。

那麼,這是不是代表,咕咕咕咕原本應該被洪水沖走的?

青龍覺得,她好像無意中發現了一件很不得了的事。

可她不會說。是真的,不會說。

“青龍,到了....”

隨着飛機的降落,許姍桐更加緊張起來,嘴脣微抖,好像想說什麼,卻緊張的都說不出來。青龍好奇的看了眼她的嘴脣,聽懂了她的話,卻不懂她爲何發抖。伸出肉爪子默默許姍桐的臉,冷嗎?

許姍桐被觸摸到的一剎那,觸電似的抖了一下,然後騰的紅了臉,看懂了青龍眼中的疑問,微微搖頭表示,不冷。心裡想,這雙眼,真的好美。這是她的女兒,這麼美,是她的女兒.....

有人過來幫着提行李,護送她們下飛機。青龍好奇的左右看着,越來越覺得,咕咕咕咕不錯,很有錢,青龍知道,外面,需要錢。低頭看着咕咕咕咕給她穿鞋子,然後小心的溫柔的抱起她,給她整理好了衣服,才邁步走出飛機。

下了飛機之後,許姍桐看着青龍,一字一頓的和她說,“這裡是華夏的首都,帝都。是咱們的家鄉,是你,以後生活的地方。你自己邁出這第一步,好不好?第一步。”

青龍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華夏,帝都,都是地名,她知道。家鄉是什麼?第一步,讓她自己走路?想了想,青龍點點頭。她雖然不想自己走路,但是既然是咕咕咕咕的要求,她還是照做吧。就跟以前聽那人的話一樣。

走了很久的飛機,忽然踩到地面,腳軟是肯定的。踏實的感覺也不是那麼強烈,反而有點恐慌。青龍緊緊扯着許姍桐的褲腿,沒辦法,她太矮,將將超過許姍桐的膝蓋半個頭。對於一個五歲孩子來說,這身高,是不正常的。但是對於青龍來說,這是在正常不過的。

許姍桐身高一米六五,整個人纖細輕盈,彎腰輕撫青龍的小腦袋,默默的鼓勵她。

青龍仰着脖子看了許姍桐一眼,笑容變大,好像真的得到力量,被鼓勵到了似的,猛地撒手邁着小短腿,向前跑去......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啪嘰......拍在了地上。

“......”包括許姍桐在內的所有人,都一陣沉默,然後除了許姍桐之外,都同時擡頭看天,啊,帝都的天真是藍啊~~~

許姍桐往前疾走兩步,忽的又停下,退回來,覺得不對,又再次衝出去,跑到了青龍旁邊,一把抱起青龍,緊張的抱着青龍上下看,“疼不疼?疼不疼?”地面很乾淨,青龍的裙子都沒髒,看不出磕到了哪裡。許姍桐從來沒帶過孩子,也不知道這時該怎麼辦。急的眼淚都出來了。

青龍還是笑呵呵的,一邊搖頭一邊擺手,不疼。真的不疼。然後忽然一愣,伸着一根小指頭,輕輕點了下許姍桐的眼角,然後舉到眼前,這是什麼?眼睛出汗了?

許姍桐趕緊擦擦眼淚,覺得自己真沒用,抱着青龍想親親,又不敢。心裡一個勁的後悔,幹嘛要讓青龍自己走路呢!!緊緊抱着青龍站起來,“走,回家了。”她再也不放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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