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餘弦大奇,順着任竹的目光看去,只見右方的地板上有一條極淡的拖痕,因爲地板是暗紅木色,那道痕跡也是紅色的,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卻被眼尖的任竹發現了。
周餘弦心一跳,小聲道:“我去看看,你別動。”
他也不知道有沒有人在暗中監控他們,便裝作漫不經心觀賞屋內景象的樣子,往那道拖痕慢慢踱步過去,走近往地下一瞥,用腳蹭了蹭,發覺還有一點溼滑感。痕跡像被人用拖把一類的東西清掃過,但清理得不太乾淨。
周餘弦順着拖痕望去,拖痕延伸進了對面牆邊的餐桌下,桌下的情況卻被垂下的長長桌布遮擋住了。
周餘弦的心一下子緊了,運起彈華指,虛空一彈,嗤的輕響,那桌布被他的無形彈指之力掀起一角,一個往裡側撲的背影出現在了他的眼前,那人一動不動,看頭髮是個女人,但恐怕已經是具屍體了。
“那是誰?這屋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周餘弦駭然,卻不敢稍露驚色,馬上假意回身看向別處,心中卻猶豫着要不要去看看桌下的人到底是誰。
忽聽樓上腳步聲響,周餘弦忙裝作若無其事,走了回來。
只見西蒙跟一個絡腮鬍中年人走下樓來,介紹說這是他的師兄狄迪安。
“這人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奇了怪了……”周餘弦看到哈薩利濃密的暗黃色絡腮鬍時,大覺眼熟,愕然回想,卻又記不得在哪裡跟哈薩利有過交集。
周任二人裝作什麼都沒發現,不動聲色地跟哈薩利握手問了好。
幾人坐下,西蒙泡來了咖啡,狄迪安道:“傅先生是我們老師平生最好的朋友知己,我也有很多年沒見過他了,不知道他近來還嗎?”狄迪安外貌粗獷,但說起話來語氣平和,彬彬有禮,十足的歐洲紳士範兒。
周餘弦道:“傅先生不但魔力出神入化,人也越活越年輕,好得很。”
“那就好。”狄迪安道:“聽說周你得的病,需要刪除記憶來治療,這種怪病我聞所未聞,能不能具體說說
?老師病重,不能親自出手,兩位不遠萬里來到蘇黎世,又是傅先生的朋友,狄迪安一定竭盡全力幫助周先生。”
“我是心理方面的病態,所以希望通過刪除記憶來治療。不知道哈薩利老人家又得的什麼病?既然病重,可以去醫院就診,爲什麼呆在家裡?”周餘弦現在當然不會輕易吐露自己的身體狀況,一句帶過,反問狄迪安,察言觀色。
“老師的病,不是一般常見的疾病,醫院是治不好的,就像你的病一樣。”狄迪安非常自然的回答道,“周,你想到通過刪除記憶來治療心理病,很聰明,但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時間越久遠的記憶,越難以刪除,並且可能留下後遺症……”
周餘弦耳聽狄迪安在說,眼睛看着他下頜的大鬍子跟着嘴脣一動一動的,心頭忽然大震,聯想到了剛纔他們提到的“醫院”二字,心中大叫道:“對!醫院!我在醫院裡見過他,就在四川省醫院裡,我去看望宗教授遇見馬春花那次……”
他仔細回想,卻又想不出具體在省醫院裡見到狄迪安的具體場景,爲什麼他印象會如此深刻?但很快,周餘弦心中剎那間雪亮……巫教教衆指責自己跟一個留着大鬍子的外國人一起進的村,那不正好符合狄迪安的長相?
原來用入夢曲陷害周餘弦,讓他蒙受殺害校長、打傷教授、盜書殺人等多種罪名的元兇,就在眼前!
周餘弦忽然又想到西蒙介紹狄迪安時,稱其爲大師兄,傅靈水曾說入夢門大弟子是個叛徒,已經被哈薩利逐出師門?狄迪安現在又堂而皇之坐在了這裡,代表了什麼?
周餘弦霎時感到屋子裡危機四伏,忙收斂心神,只怕一不小心露出馬腳,就被催眠進入了夢中。周餘弦瞥向任竹,見她精神良好,一雙眼睛注視着狄迪安,正認真的聽着。
“周?我感覺你有些心不在焉,是還有什麼其他的顧慮?”哈薩利察覺到了周餘弦內心的波動。
周餘弦道:“我在想,哈薩利老人病危,我們有必要代表傅先生去看一看,不然回國後傅先生
知道了,他一定會嚴厲責怪我們的。狄迪安、西蒙,你們覺得呢?”說話的同時,周餘弦的手輕輕從背後牽住任竹,在任竹的手心裡撓了撓,也不知任竹懂得了他的危機暗示沒有。
“不好意思,老師的病況特殊,不能見客,兩位回去後受到傅先生責怪,把責任推給狄迪安就是。”狄迪安道。
周餘弦忽地冷笑,衣袖一掃,捲起桌上四杯咖啡潑向狄迪安跟西蒙,他牽着任竹飛身往後一躍,遠遠離開了他們,喝道:“狄迪安、西蒙,你們兩個叛徒是不是把哈薩利老人殺了?”
周餘弦突然翻臉,潑過去四杯滾燙的咖啡,狄迪安跟西蒙也是反應了得,連人帶椅同時往後一滑,避了開去,一滴也沒濺到。
“你們胡說什麼?”西蒙站起身愕然大怒道。
周餘弦冷哼道:“告訴我,對面桌下的屍體是怎麼回事?這個叛徒狄迪安爲什麼又回來了?”
周餘弦這兩個問題一出口,狄迪安、西蒙相顧駭然。
“看看你們的表情,是承認了自己犯下的罪嗎?實話告訴你們,傅先生已經知道了你們兩個叛徒的所作所爲,他隨後就趕到,還不束手就擒?”任竹腦子轉得快,一下將傅靈水搬了出來,震懾、恫嚇二人。
“誤會!這都是誤會,我們老師沒有死,還好好的活着呢……”狄迪安叫道,忽然一躍上了樓梯,反身就往樓上跑,“西蒙,現在解釋不清楚,你先拖住他們!”
“好!”西蒙應道,說要拖住周任二人,他卻緊隨狄迪安後邊,也上了樓。
周任二人見此情形,再無懷疑,周餘弦道:“狄迪安,你用入夢曲殺我們校長、在雲南巫教偷書,栽贓陷害我的時候,怎麼不說誤會?”隨後追去。
“原來你已經知道是我了?”狄迪安更吃驚了,他一句話說完,人跟西蒙也消失在了樓梯拐角處。
周餘弦牽着任竹不敢貿然逼近,飛上樓梯,往上一看,見樓梯盡頭卻是一道門。
“小心他們埋伏在門後。”任竹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