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坐着鄉間巴士,在崎嶇蜿蜒的山路上,好一陣顛簸之後,車在山坡上出了一個谷口,車窗外的景色豁然開朗,恍惚來到了一片新天地。
只見崇山峻嶺之間,下午的日光傾瀉着從天邊漏進來,照得對面山坡滿是一片片反光的“鏡片”,從山腳盤繞至山上雲霧深處,層層疊疊,高低錯落,氣勢恢弘,大氣磅礴與細膩流暢的點線面相得益彰,形成嫵媚瀟灑的曲線世界……那竟是整面山的梯田!冬日初雪才下,雪光映照,梯田銀裝素裹,婀娜多姿。
山坡之上,梯田之間,屋舍儼然,村寨錯落。山、水、梯田、村莊被和諧地融爲一體。
周餘弦張大了嘴,完全被眼前如夢如幻的奇景給震撼了。
“原來這就是大名鼎鼎的雲南紅河哈尼梯田!陶淵明筆下的世外桃源,也不過如此了吧?”周餘弦貪婪的觀賞眼前奇景,心中嘆道。
在白玉帶般的鄉間公路上行駛,大巴已經爬上了那面梯田山坡中,沿途能看到當地哈尼族人民獨特的以茅草做屋頂的蘑菇房。
中途下了許多乘客,但馬春花一直沒有要下車的意思,那巴士直開到了山上白雲深處,四周的梯田也漸漸少了,周餘弦知道現在他們已近哀牢山之巔。
終於,巴士在一個寨子前停了下來,馬春花帶着周餘弦下了車。周餘弦舉目一望,只見寨子裡房屋連綿一片,竟看不到頭,也不知大有幾何,山下的村寨跟這個比起來,直猶如小巫見大巫。
周餘弦跟馬春花往寨子裡走,腳下是鵝卵石砌成的村道,兩旁是修建整齊、粉刷精細的房子,除了屋頂還保留哈尼族原有的茅草樣式,建築其他部分都是很現代精緻的樓房,看得出村裡頗爲富饒,也不知是因爲無我派紮根於此的原因,還是旅遊開發帶起來的。
在村寨裡走了一陣,周餘弦更是心驚不已……他一路所見到的人,除了外地遊客打扮的,其他牽牛的牧童、背柴的阿伯、跑摩的的大叔等本地人模樣的,十有七八都有會家子跡象,下盤穩,走路輕巧似不沾塵,精神抖擻,甚至連婦女有的亦是神華隱隱,有內家高手之態。
……大隱隱於市,原來無
我派就是以普通民衆身份生活着,耕田種菜,開商店、旅社等,同樣爲了生計而拼搏。這整個寨子,或許連帶山下村莊的村民,可能都是無我派弟子。
在這不一樣的民俗風情中走街串巷,馬春花卻帶着周餘弦來到了一家農家樂,當先給周餘弦開了間房,然後要了飯菜。周餘弦一愣,問道:“爲什麼要先住宿?難道還要繼續趕路?”
馬春花一搖頭,道:“不,我們現在已經在無我派之中了。你先在這兒住一晚,我先向長老彙報,看他老人家決定什麼時候見你,我再來通知你。”
周餘弦倒也可以理解,別人明面上雖然都是市井之人,畢竟也是有派系的地位高低之分,有事需要稟報也屬正常,點了點頭就沒再說什麼。
吃過飯已是黃昏時分,馬春花獨自出去了。農家樂老闆見周餘弦獨自一人,就用方言口音極重的普通話,熱情的跟周餘弦聊了幾句,告訴周餘弦可以去寨子裡哪些地方玩,但周餘弦搖搖頭說了謝謝。他不敢亂走,只怕馬春花回來找不到他,跟老闆聊了一陣便回到了三樓上的客房。
透過窗戶,周餘弦目眺村莊與山下,晚間的山中已起了霧,能見度極低,甍甍屋頂在霧氣中若隱若現。看着這少數民族完全不同的風土人情,他卻殊無觀賞的心情,反覺一種說不出清冷與失落,甚至有些害怕……就好像一個突然遠離家鄉的少年,獨自闖入了與世隔絕的偏遠之地,不能用手機等通信設備,那種原始的孤寂、那種對陌生的恐懼,油然而生。
周餘弦暗罵自己沒用,又不得不承認他此刻是多麼想念家,想念任竹、樑慕雪,突然間,一個念頭跳了出來,讓他感到不寒而慄:“如果我從此捲入是非,一生不得安寧,註定要一個人這樣過一生,該怎麼辦?”
周餘弦不敢再往下想,也不再看窗外景色,洗了把臉,直接倒在了牀上,修習一陣內功,他便覺倦意來襲,纔想起連日的奔波勞累,都沒來得及好好休息,很快,他就睡着了。
當週餘弦再醒過來時,窗外已漆黑一片,寨子裡燈光亦是少見,他揉揉眼睛,看對面牆上的掛鐘,見竟已是凌晨三點多了。
“現在都沒回來,估計要等到明天早上了。”周餘弦倒頭又睡,但心事重重,怎麼也睡不着了,黑暗裡,周餘弦圓睜着雙眼,也不知胡思亂想了多久,忽聽“咚”響了三聲,有人在外面敲門。
周餘弦馬上坐起身,問道:“哪位?是馬大姐嗎?”果聽馬春花在門外應聲。
周餘弦開了門,馬春花卻也不進來,讓周餘弦馬上跟她走。
“現在?”周餘弦大是奇怪。
“長老原本計劃明早見你,但他剛纔突然派人通知我,說關於你的事有新的線索到了,讓我必須馬上帶你去見他。”馬春花頗是焦急的說道。
周餘弦問馬春花是什麼線索,馬春花說她也不知,給了把手電筒給周餘弦,兩人快步如飛,直接出了農家樂。馬春花領着他往村寨後方走去,周餘弦這才注意到她肩上挎着個布袋,繡着五彩花紋,很有當地味道。
很快,周餘弦跟着馬春花走出了村寨,他一怔:“無我派長老不住村裡?”又走片刻,前方只聞淙淙水流響聲,他們來到了一座石橋上。
“在離村子不遠的山上,我派掌門、長老另有住處。”馬春花忽地停步對周餘弦解釋道,隨即捧着肚子輕輕叫了聲“哎喲”,囁嚅兩句,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周老弟,我可能涼了肚子,你等我幾分鐘,大姐我去方個便,憋不住了……”
周餘弦大是尷尬,只得說好。馬春花點頭就要往橋邊的樹林裡鑽,又一回身,把肩上的包給了周餘弦,“你幫我先拿着。我去就回,稍等。”說罷,鑽入了林中,接着她那手電光也熄滅了。
但這一等,過去了十來分鐘都不見馬春花回來,周餘弦好不納罕奇怪,正猶豫着要不要過去喊她,忽聽呼喝聲起,橋對面的林中亮起一束束手電光,很多人往這邊來了。不一會兒,果見十幾個人從林子後轉出,飛奔過來。
周餘弦瞳孔一縮,透過對方走路的動作,他已看出這些人武功都是不弱。此時,他們也走到了橋邊,雙方一打照面,對面的人竟大喊了起來:“好個賊子原來在這裡!看你往哪裡跑?還我寶典、還我師叔命來!”羣情激憤,一起朝周餘弦衝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