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流體鍊金術沒錯。
所使用的一切理論和靈質迴路乃至物性干涉、靈質煉成的技巧,全部都是來自流體鍊金術中的基礎,亦或者佐和了現代鍊金術的進一步延伸。
葉教授當然會這個。
畢竟季覺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內容都已經提交了,可她卻只是簡單的翻了一下基礎理論和應用部分,對後面的內容卻根本不屑一顧,只是確定沒有什麼隱患之後就丟回給季覺,沒再管了。
就這樣,只是觸類旁通、淺嘗輒止的……隨意把季覺甩開了十萬條街!
在季覺還在沉迷流體鍊金術的基礎內容時,葉教授就已經開始‘逆練神功’了!
既然流體鍊金術的本質,是通過提升素材內在的本質,進而帶動形體和載體的提升,那麼,爲什麼不能反過來運用呢?
只要我將物質外在的形體桎梏封鎖,那麼,反過來,不論內部的本質多麼純粹或者強大,難道不都要屈服於載體的限制麼?
表現在外,就如同封印一般,以常見的載體對靈體進行囚禁和桎梏。
這已經不能稱之爲流體鍊金術了,或許,可以以此爲基礎,開發出新的流派,或許可以叫固體鍊金術?
只不過,對於季覺而言的高遠之路,在葉教授看來缺少研究價值,完全懶得理會而已。
“看清楚了麼?”
葉教授伸手,將硬化水銀珠遞到他面前。
季覺沉思許久,“看清楚了,一點。”
“看明白了麼?”葉限再問。
季覺老實回答:“原理,大概清楚。”
“那就差不多了,自己拿着琢磨去吧,理論上有什麼不清楚的,就仔細分析一下吧,這就是你接下來一段時間的課程了。”
葉教授無所謂的揮手,將水銀珠丟進他手裡,再度進入了放養模式:“只是一個對你而言還算有用的應用技巧而已,前景不算大,沒必要沉迷其中。
淺嘗輒止就夠了。”
畢竟,應用面實在是太過狹窄。
針對靈質收容封鎖的技藝並不算罕見,升變一系裡一抓一大把,關鍵在於,其擴展性和便利性。
對於季覺這樣擅長流體鍊金術的天選者而言,才具備相當的價值。
一旦掌握之後,就可以將水銀直接變成靈質籠,只要增減水銀就可以控制容量。
同時,可以儲備機械靈質,關鍵的時候調用,不用全部硬塞進自己的靈魂裡。不然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都往裡塞,時間長了,不知道會變成什麼鬼東西。殘靈以水銀儲備之後,也可以避免喚魂鈴需要使用時周圍沒有材料的窘境。
反正路已經指給季覺看了,往後能延伸發展到什麼程度,全靠他自己的需要和投入的精力了。
對此,葉限倒是並不懷疑。
畢竟這種隔三差五就能給老師上壓力的怪胎野蠻生長起來,誰都不知道會變成什麼面目全非的鬼樣子。
“接下來幾天的時間,就好好休息一下吧,假期結束之後,就要開始忙起來了。”
最後,回到書房的時候,葉限拉開了抽屜,將一個盒子拿出來,“這個,給你。”
季覺好奇的紙盒子打開,裡面只有一個方方正正的塑料小盒,看上去像是什麼插在電腦上進行驗證的秘鑰設備。
渾身上下找不到任何的接縫,稍微晃了晃,感覺內部嚴密一體,甚至對機械降神好像有所牴觸一般。
而在小盒的下面,居然是一整套證件和工牌。
胸卡上,印着的就是季覺的證件照。
等拿起來仔細看的時候,季覺才發現下面的頭銜,頓時目瞪口呆——海岸汽車廠技術開發部副部長?
什麼鬼?
自己這帕魯纔剛回家,就要開始進黑作坊養家餬口了麼?
“放心吧,只是掛名。”
葉限擺手說道:“不需要你去上班,當然,也沒有工資,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倒是可以去摻和一下,只是別指望那幫不思進取的傢伙能給你什麼驚喜就是了。”
季覺的表情抽搐了一下。
實話說,他還挺看不上這玩意兒的。
就連崖城本地的年輕人,都沒多少人在乎這個牌子了——幾十年前海岸汽車廠作爲崖城標誌的時候,還曾經有過那麼一段輝煌歲月。
只可惜,政策變化、世事變遷,種種原因之下,光速墮落,根本沒推出過什麼有影響力的產品。
這種地方保護政策扶持出來的產物,如今也只是苟延殘喘,沒什麼前景可言。
最出名的產品,就是如今崖城街頭到處可見的山寨麪包車——從造型到底盤到懸掛再到引擎,全部照抄寰宇重工的經典型號。
簡單可靠,皮實耐操。
且便宜。
就這,隨着寰宇重工原型的逐步減價和福利,銷售額也在連年下滑。
一眼頂針,半死不活。
只是,就算半死不活,好歹也算個地方大企業呢,這證件和身份卡葉教授怎麼搞到的?
不至於是山寨吧?
“姑且算是報酬吧。”
葉教授端着茶杯淡然道:“之前陳行舟爲了自己那一片爛攤子有人兜底,願意送我百分之七的股份,你瞎摻和了一通之後,我還省了點麻煩呢。
現在的我,應該算是海岸汽車廠的第四大股東了。”
“哦哦,老師牛逼!”
季覺頓時不假思索的一連串馬屁,可心裡卻還是忍不住納悶:按照葉教授的身份,這麼點股份,恐怕白給她她也不會看一眼。
妥妥的負資產好麼?
葉教授瞥了他一眼,根本懶得解釋,直接指了指證件,示意季覺翻到最後面一頁,然後,他纔在最底下的水印裡,看到了一個低調無比的水印徽章。
展翅鷹隼?
臥槽?
真的假的?
季覺瞪眼,看了半天,下意識的掏出手機來,仔細搜索,翻了半天,纔在海岸汽車廠的官方垃圾主頁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找到了印證。
再忍不住,倒吸好幾口冷氣。
這特麼也能行?!
海岸汽車廠確實是垃圾,現在垃圾,未來可能多半也難以騰飛,可在幾十年前的草創之初,那一屆崖城總督不知道是爲了撈錢還是爲了做出點政績來,不遺餘力的進行了各方面的推動,外加上時代的不同和政策的變化,以至於在註冊的時候,它直接就已經具備了其他公司所罕見的……軍工資質!!!
直到現在,它都還在軍方的合作商名單裡。理論上,它具備着參與軍部投標、承接外包、生產軍備和養護設備……等等諸多業務的資格。
雖然後續因爲給了機會不爭氣,這一部分業務逐步被其他公司所侵佔,排擠,到現在根本爬不上賽道去,但資質就是資質!
“有了它,你就可以合法攜帶武器原型和工具,同時,訪問聯邦軍部的數據庫,參看C級以下的武器設計圖紙……”
葉教授喝完茶之後,瞥了一眼呆若木雞的季覺,告訴他:
“全部。”
季覺的手頓時哆嗦了一下。
這哪裡是什麼證件照?
這就是一張合法的持槍證啊,不止是如此,倘若妥善利用的話……搞不好,自己直接就轉職崖城暗面的軍火商了!
季覺幾乎可以看到,自己稍微把良心往邊上一撇,然後銀行賬號的餘額就開始火箭式躥升的畫面了!
“這個,給我了?”他依舊難以置信。
“不然呢?拿來逗你玩?”
葉教授根本不在乎他那點小心思,“只有一點,公司我還有用,別搞出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來,其他的,隨你怎麼樣吧。”
“謝謝老師!”
季覺瞪眼震聲,發自內心的向葉教授獻上讚美,倘若不是不合適的話,此刻都恨不得唱一首讚歌了。
葉教授依舊淡然。
“別急着謝我,需要你賣命的時候還在後面呢。”
她最後從桌子那邊推過來的,是一張通知。
工匠協會·太一之環所下達的調令,而潮聲工坊響應徵召。
由聯邦安全局總部牽頭,召集諸多大師和工匠,重修工事和封鎖,甚至,畢其功於一役……徹底隔絕邪愚,斷絕地窟之禍!
海洲數十年間,從未曾有過的大事件!
“名單,我已經遞上去了,你將擔任我的助手,作爲我的從屬參與其中。如果成功的話,好歹能靠着邊邊角角的敲邊鼓蹭到不少實績和榮譽。
倘若失敗的話,搞不好你和我就屍骨無存。”
葉限最後發問:“七天之後,出發泉城,有問題嗎?”
季覺不假思索的拍胸脯:
“赴湯蹈火啊,老師!”
大佬帶團下本,教學、指導外加實操,甚至還特麼有掉落,不知道有多少素材在等着……這時候還猶豫的話,那還是人麼!
.
“喂?鋒哥。有空麼?”
剛走到車庫,季覺就等不及撥通了陸鋒的電話。
“什麼事兒?”
電話另一頭的懶洋洋的,充滿節奏,好像在用力摳腳。
忙裡偷閒。
反正季覺這傢伙不直接說事兒,還有空打招呼,就說明不嚴重。
“有個活兒,需要找你和萊拉姐搭把手。”
季覺說,“等過些日子,我爭取給你們搞一張武備資格證來,運氣好的話,鳥槍換炮,裝備也能更新換代一波。”
“臥槽?這麼帶勁!”
電話另一頭的陸鋒挺起身,興奮搓手:“殺誰?總督嗎?!”
“總督的事兒不急,先從重操舊業開始吧……”
季覺揉了揉鼻樑:“你鈑金焊接的活兒沒落下吧?”
“開玩笑,哥見過的底盤和發動機比你摸過的妞兒都多!”陸鋒拍着胸脯,興致勃勃:“難道是上次咱們琢磨去搞兩門自行火炮的事兒有眉目了?”
“雖然確實有了點眉目,但不是那件事兒。”
季覺回頭,看向了身後扭來扭去找存在感的小牛馬,拍了拍它的車皮。
正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好馬配好鞍。
小牛馬餓了這麼久,也沒有開過夥,是該做個豪華保養了!
他拿起手機,將屏幕上裝甲車圖片送到車燈前面,微微一笑。
“喜不喜歡外掛式複合裝甲、雙叉臂螺旋彈簧獨立懸掛和靈轉主副變速箱和犀牛式車載重機槍呀?”
窗戶外,疾馳的小牛馬離開工廠的大門,狂飆遠去。
而葉限的視線,終於落在了角落裡鳴動不休的老式電話座機上,專線來電。
“顏主任?”葉限拿起電話,好奇的問道:“我想,我的意思表現的很明確了。還是說,不忿一時失利,想要再找機會找回點面子呢?”
“幾個克隆傳聲筒而已,撕着玩也沒什麼關係,我姑且認爲咱們還是有點交情在的。”
電話另一頭,有柔和的聲音響起:“況且,進修這種事情呢,講究你情我願,強扭的瓜不甜,他不樂意,我們也無所謂。
這只是一個表示,醫院是認這份交情的。”
“是嗎?”
葉限的眉頭緩緩皺起,“那看來沒有好消息了?”
“這要看對誰來說了……”
顏學淺輕嘆感慨:“化驗科剛剛給出了報告,我和和往期的治療檔案進行了對比,可以做出判斷:渦植法的效率再次下降了,相關血肉練成的技術,畸變率測量也有所降低,而升變一系的精神頻率固定常數反而有所提升。”
即便只是小數點之後數十上百位的變化,即便再如何的微不足道。
可變化就是變化。
不會無由而來,無因而生。
根據測定,所有那一座時墟核心內涉及到的技藝、秘儀乃至相關的技術,全部向上善靠攏了一分!
也就是說,經過那一夜之後,上善增強了那麼一捏捏,而邪愚弱化了一丁點。
此消彼長。
“也就是說……”
“沒錯,今年以來,第四次可觀測到的善孽轉化!”
顏學淺笑了起來:“您不打算向您的學生闡述一下他的偉大成就麼?毫無疑問,他具備這一份修正世界的資質。”
“太早了,等我這個做老師的什麼時候滿意了再說吧。”
葉限漠然的說道:“在這之前……”
“我明白,我明白。”顏學淺瞭然迴應,“爲病人保密可是醫生的天職。”
“是麼?那把病人拽上手術檯做研究呢?”
“治病救人總是不易,所以,有的時候,才更需要病人進行一些小小的,配合。”
顏學淺的語氣變得意味深長起來:“畢竟素材從不會自己走進爐子裡去,是吧?”
“或許呢?”
葉限最後告訴他:“素材有可能會自己走進爐子裡,但如果有人往我的爐子裡伸手,我不介意再多點其他的素材。”
電話掛斷了。
寂靜之中,葉限凝視着工坊外的陽光。
開啓一隙的窗外,傳來了永無休止的潮聲。
忽然有種把季覺那小子叫回來打一頓的衝動……
當老師這麼心累麼?
自己當年也沒這麼煩啊!